第75章 一醉千愁醉倒秋千
作者:隔江人在      更新:2023-07-25 16:49      字数:3741
  莲曳叹口气, 离开房间感觉身子能动弹了, 他拖着没出息的李锦年进去了, 两个人躲进密室,莲曳踩到一个圆圆的东西,他一愣, 继而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弯腰,拾起那个骷髅头:“好久不见。”

  前世他得了这宅子,挖开了暖阁才知道,在底下是宰相收藏的尸体, 都是他以前的对手仇人,被他杀了之后做成了镇宅物,满足他的欲望。

  他看不得一个人比他高,比他强。他要把所有高傲的头颅砍下来, 埋在他家里最低的地方,供他每天踩踏。

  他记得没错的话, 自己祖父的尸体, 就在最底下埋着。

  李锦年昏昏沉沉,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敲他脑壳,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差点没有吓尿起来。一个骷髅对着他,空洞的地方仿佛两个眼睛, 死不瞑目的盯着他,他侧过身,莲曳披下头发, 眉眼如画,手上把玩着一只干枯的手,还没有腐烂,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

  “你你你……”

  “记得陆修明吗?”莲曳眯着眼睛开口。

  “陆修明…”李锦年瑟瑟发抖:“不是那个监造司的人吗?被抄家问斩的那个。”

  莲曳把手丢到他面前。李锦年哭丧着脸甩开了那只手,手咕噜噜掉到地上,李锦年借着微光一看,愣住了:“六个指头…陆修明!”

  李锦年看向地上,倒吸一口凉气,地下整齐的摆放着一排尸体,每个尸体的心口都贴着奇怪的符纸,上面画着丹砂红艳,每个尸体都衣冠整齐,依稀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这…是…”李锦年吓的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最边上的那个骷髅一歪,咕噜噜的滚到他身边,李锦年尖叫一声,裤子湿了一大块,滴滴答答的滴到了骷髅头上。

  “吓死了!”李锦年缓了半天,恶狠狠的把那个骷髅一踹:“叫你吓我!”

  莲曳眼神一冷,微微一笑:“你知道那…是谁吗?”

  “谁啊。”李锦年没好气。

  “我祖父。”莲曳言简意赅,眼边一抹胭脂红更深,他笑的愈加艳丽,只是眼神完全的冷了下来。

  “我错了,老祖宗祖宗!”李锦年痛哭流涕跪着捡起来那个骷髅头,擦的干干净净就差磕头认错了:“我就一大傻子,您千万别和我计较啊。”

  “起来,”莲曳一笑,抱起苏秦仪的骷髅头,用脚尖轻轻一踩他手:“死起来,给我数数多少人?”

  “一个两个…十七。”李锦年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人,怎么会在这里!而且都是当年死的莫名其妙的!”

  “宰相居相位四十三年,”莲曳微笑:“你还不许他杀个几个忠臣良将吗?”

  他当内务府总管,统领禁卫军的时候,都不知道灭了多少家,哪里止十七家,只不过他鲜少动忠臣良将,多喜欢屠戮那些盘踞朝堂的腐败门户,只不过他的手段残忍了些,所以招致骂名,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而这个宰相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不知道害了多少栋梁,莲曳最瞧不起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李锦年不语,半晌开口:“多行不义必自毙。”

  “子姑待之,”莲曳接了一句,微微一笑背起手:“差不多了,应该有人发现来救火了。我们也该走了。”

  “怎么走?”

  “背我,”莲曳气定神闲,李锦年翻个白眼:“大哥,拜托你把头发梳好好不好?披头散发的什么样子。”

  莲曳一愣,虽然前世的梦醒了,那个人似乎不会再来了,但是那段记忆还在,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他,他总是习惯性的披散头发,一看见胭脂水粉就想摸一把,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的掐着嗓子...

  “走了,”李锦年背起发愣的他:“我的状元郎大人。”

  莲曳回过神:“走,向前,有一个暗道,直通府外到郊外官道。”

  “这么长!”李锦年惊叹出声,莲曳点点头:“宰相也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出事,所以他要留一条生路逃命。”

  “逃命?去哪里?”

  “青州。”莲曳言简意赅。

  李锦年皱了眉头:“啊?青州,我那破地方?哎你怎么知道?”

  “赶紧走,别说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锦年累的气喘吁吁,莲曳打了一个哈欠,李锦年气得要死:“自己走,你好意思的吗!比女人都娇贵?”

  “嗯。”莲曳打个哈欠,伏在他肩膀上不再动弹。

  李锦年:“......”妈的。

  瞥见他眼底的青黑一片,憔悴的脸,李锦年叹口气,他也听说了莲曳自残刺激自己把耶溪背出火海的事情,受了重伤本来应该要静养,偏偏又有人不让他休闲,他一面要和权高位重的宰相斗,一面又要护住他的家人,又是从青楼出来的,备受人歧视。受的苦是他难以想象的。

  也正是这样,他才要选择站在莲曳这边,而不是胡明是那边。

  莲曳,若是熬过了这鬼门关,那就是一飞冲天鹏程万里。

  艰难的背背停停,大概有几个时辰李锦年才从地道里面钻出来,莲曳睡的差不多了,睁开眼睛,天也微微亮了,他们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进城的马车,李锦年拦住了让车夫火速送他们回府。

  一回到府中,就看见莲蕊垂泪倚着栏杆,一看见他瞪大了眼睛:“莲曳!”

  莲曳发现不对劲:“怎么了?”

  莲蕊惊疑的看向地下,看见了莲曳的影子才放心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刚才宰相派人来过了?说什么了?”

  “说刚才宰相府走了水,他们的暖阁烧没了,你和另一个公子在暖楼里面看戏,没有出来。”莲蕊擦擦眼泪:“你没事就好。我等着你许久,就知道你爹爹保佑你不会出事的。”

  “她呢?”莲曳低头。

  “耶溪啊,她睡着呢,我不敢喊她起来。”莲蕊笑:“我就说那消息是假的。”

  “我回来的事情,不要说出去。”莲曳开口,艰难的走进房间,吩咐丫鬟打水沐浴干净了,换了衣裳,悄悄的进了耶溪房间,耶溪睡的正沉,侧着身子酣睡,玉白面庞压着乌黑鬓丝,压着的脸上透出红晕,他轻轻抚弄她鬓边青丝缭乱。

  朦朦胧胧的,耶溪感觉到有人在动她,她睁开眼睛,一支如玉手正伸向她亵衣边,耶溪不知所措,莲曳什么也没说,把她漏进衣领的一缕头发拉出来。

  “你干什么?”耶溪揉眼睛:“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回来了,”莲曳一下子掀开被子也进去了,耶溪脸红:“该起来了,你做什么。”

  “春困,”莲曳笑着揽住她腰:“再陪我睡一会?”

  “不要!”耶溪挣扎着起来,莲曳掐着她腰不放她,耶溪没奈何软下来:“你好歹让我去洗漱一下,大清早蓬头垢面的,我怎么陪你嘛!”

  莲曳才放开她,耶溪起身洗漱了回来,莲曳已经睡着了,显然是极为疲惫,他张着手,似乎等着什么人入怀,耶溪一笑,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印下应该淡淡樱桃。

  耶溪出了房间,就碰见了荡秋千的鹤官,他百无聊赖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动着秋千,看见了耶溪背过了头,耶溪上前,他抬眸:“做什么?你那命大的相公回来了?”

  “嗯。”

  “我还以为他葬身火海了呢,白高兴我一场,真他娘的丧气。”鹤官一哼,耶溪不解问他什么意思,鹤官冷笑:“我能什么意思?刚刚有人来报,说你相公在暖阁喝酒,和小戏子调情,结果走了火烧死了。”

  耶溪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可是他没有事情啊。好好的回来了。”

  “是啊,他福大命大,还有倾国倾城美娇娘没有娶呢,怎么能轻易死了?”鹤官冷笑:“难不成在地府坐享齐人之福吗?”

  耶溪一下子明白了他吃醋,笑着开口:“喝了几坛子醋?一大早就泛酸。”

  “我是替你喝的!”鹤官瞪她:“心真大,宠着莲曳把他宠野了,以后有你难受的。宠猪举灶宠子不孝宠夫半夜爬起来哭!现在是一个,以后是三个四个,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耶溪忍笑逗他:“我信他。”

  “信你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这人最是得寸进尺我跟你讲。”鹤官瞪大眼睛:“你管着他点,别让他骑到你头上!”

  “嗯,”耶溪笑:“知道了。”

  “知道你个头,”鹤官艰难的攀着秋千架起来,一条腿踩着秋千,一条腿没规矩的荡着,时不时跷着脚勾弄秋千架上缠绕的喇叭花,他动作放浪起来,眼波传媚,春意无限,柔荑缠着秋千绳子不安分蹭,仿佛缠着幽会的情郎。耶溪看的面红耳赤:“你在干什么?”

  “潘金莲醉倒葡萄架啊。”鹤官真似醉了一般朦胧着眼:“身子骨懒了,得练练。过几天我伤养好了,也差不多该走了,没有房子没有钱,大戏班估计也不要我了。还得干我的老本行去。”

  “老本行?”耶溪一愣,突然明白,鹤官以前是唱窑曲粉戏为生的,《醉倒》更是粉戏之最,□□不堪,只是鹤官自出名之后再也不唱了。

  没有人愿意自甘下贱。

  “你放心,我不在府里碍你们的事,”鹤官眼波流转,语气却冷到不行:“你们穿金戴银锦绣绫罗,以后飞黄腾达,和我再没有一点关系,我就是流落街头,唱粉戏得脏病,被人唾弃冻死饿死了,也不到你府里一步。”

  耶溪心里一震,想开口说什么,还是闭嘴了。

  “没关系?”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真没关系?”

  “要有关系我从你们楼上跳下来!死给…”

  “话别说早了,”莲曳缓步走进:“怎么,连王小姐,也和你没有关系吗?”

  “和你有,和我没有,”鹤官嫣然一笑:“恨只恨她投怀送抱我没有做成事情,不然现在还能给你戴个绿帽子,多爽。”

  莲曳不气反笑,怜悯的看着鹤官:“记得你现在说的话,你和王小姐,日后一点关系都没有。”

  鹤官感觉有些不妙,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耶溪噗嗤一下笑出来,伏在莲曳肩头笑的不能自已,莲曳用一种看大傻子的眼神看了鹤官一眼,和耶溪搀着去用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