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旧恨郁结偏生折辱
作者:隔江人在      更新:2023-07-25 16:51      字数:3468
  耶溪换了衣裳, 也没有发现莲曳的异样, 她红着脸要赶莲曳走, 莲曳就赖在她房间不走,耶溪没办法,只得留他带着, 他似乎对耶溪的房间十分好奇,到处看。耶溪也就由着他翻看自己的东西了。

  翻着翻着,莲曳停住动作,他翻到了一卷纸, 打开愣住了,那是他最开始的时候,练字的黄纸,粗糙而简陋, 上面的字丑的不忍卒视。

  他看向床上侧着身子看书的耶溪,嘴角笑意浮现。

  耶溪过了半晌回头, 看见他翻出来了陈年旧物, 吓了一跳:“别!住手!不要看啊!”

  莲曳一笑:“看都看了。”

  耶溪气鼓鼓的跳下床, 看见莲曳把书桌下的东西细细的摆在地上,一件一件的数, 她也蹲了下来,看那些东西。

  莲曳看她光着脚, 赶紧开口:“去穿鞋子。”

  “铺了地毯。”耶溪就是不去。

  莲曳叹口气,自己把外袍脱了,要垫在耶溪脚下, 耶溪有些吃惊,那是莲曳最喜欢的外袍,大气的玄色上描绘着暗红的莲花,他爱惜的不得了。眼看那个妖艳欲滴的莲花就要到自己脚下,耶溪摇摇头。

  “算了算了。”耶溪撇撇嘴:“我去穿鞋子吧。”说着光着脚又要跑走。

  “垫着,”莲曳面色沉几分:“一天到晚跑来跑去的!”

  看他面色不善,耶溪眼泪珠子又是要往下掉,她委委屈屈的开口:“你凶我。”

  莲曳叹口气,一把抱起她,把外袍踢到地上,把她轻轻放上去,外袍上带着他的体温,耶溪心里一暖,她白如玉的脚在暗红的莲花上,滟滟生香。耶溪无可奈何的轻轻踩着那莲花,有些可惜:“这么好个东西…给我糟蹋了,岂不可惜?”

  “不可惜。”莲曳低头盖住耶溪的脚:“我瞧着,什么东西给你都是应该的,算不上糟蹋。”

  “什么话…”耶溪红了脸,感觉脚上暖呼呼的,莲曳继续翻起来东西,翻出来两个人很久以前的东西,有莲曳送她的莲子手串,有莲曳写的文章,上面被文太傅画的圈圈点点,有耶溪在莲曳卷子什么画的小人画。

  那些年的一点一滴,都被耶溪珍藏了起来。

  “好了…别看了。”耶溪开口,看向莲曳微笑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那些东西…是留着老的时候看的。”

  “现在看不得?”莲曳收拾好那些笔迹物件,突然低头俯身,双手撑在耶溪两侧,他逼近耶溪,笑吟吟开口:“看不出来…原来一开始,你就惦记上我了,文三小姐?”

  “没有,我没有。”耶溪气势明显的弱下去。

  “那你留一个男子的东西在闺房…是几个意思?”莲曳逼的离她更近:“而且,只有我的。”

  “你说说,”莲曳劝诱她:“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看上我了?”

  “我没有!”耶溪委委屈屈,莲曳突然俯身下去,耶溪的呼吸滞住,呜呜咽咽的叫不出来,莲曳有些坏心眼的撩拨她:“说不说…不说我不放…”

  “呜呜呜…”耶溪呼吸不过来了,只能泪汪汪的挣扎点头:“是…是我…看上你了嘛…”

  “我知道。”莲曳面色微红的放开他,气息有一丝的紊乱:“因为…我最开始…也看上你了。”

  耶溪:“……”

  莲曳自顾自的把耶溪抱回床上,笑着开口:“只是那个时候,完全不敢想,哪里敢想把你娶回来?说出去要被笑话死的…我就心里想,什么时候能把你娶回去…”

  耶溪哼一声,莲曳捏她脸:“你们家门槛太高,我好不容易跨进来,你可别想把我赶跑了…”

  “谁赶你…腿是你自己的,要跑也是你自己跑。”

  莲曳叹口气,把耶溪揽入怀里:“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不信我。”

  “我没有。”

  “从来只有你不要我,不管什么时候。”莲曳语气深沉几分,仿佛在追溯什么遥远的回忆:“我只知道一个词。”

  “什么?”

  “从一而终。”

  耶溪抖一下,笑出来:“你是个男人,说这么小家子气的话…做什么。”她笑的身体发颤,莲曳把她抱的更紧,耶溪笑一会,停住了,半晌开口。

  “谁不是呢?”

  恍惚间回到了那深深宫苑,那个穿着深红色宫袍的女人独卧在紫檀床榻,一个人听着夜深沉。看见宫香袅袅升起的青烟,她身旁一个紫袍太监,那太监身上彩凤凛然绚丽。

  两个人,隔着薄薄一层软烟罗纱。

  “你说…他说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就不算数了呢?”女子的声音,幽美而透着疲倦苍老。

  “娘娘,皇上日理万机…”

  “在贵妃娘娘房间日理万机?还是在南贵人那里批阅奏折?你说…从一而终…有那么难吗?”

  “从一而终…”那太监终于开口:“得看什么人啊娘娘…这一…一旦选错了,也就没有终可言了。”

  那女子声音一顿:“是啊,一开始就错了。”那声音无限惆怅,似轻烟袅绕向太监。

  那秀美面容太监默默的看着帐内倩影,掩去眼底的算计。

  大抵,最开始的时候,都错了。

  还好,重新来一遍,我们都对了。

  温帝和许皇后下葬后,文武百官都为太子的登基大典做筹备,莲曳也忙的焦头烂额,他一直留心着找晋王,可是晋王也不是个善茬,在京城里面搜了好几天,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莲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但是比较是记忆,前世和今生,很多地方已经完全改变,也不足为奇,他还是调兵遣将,护住太子众人。

  莲曳离开了东宫,没有直接去文府,而是先去了邱公公那里看他,邱公公笑眯眯的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莲曳纳闷:“义父遇见什么喜事了?”

  “今天,捡到一个好苗子!”邱公公笑着迪奥起了烟斗:“添香楼里面一个小东西,被我买回来了,洗干净,白白净净的。是个当儿子养的料子。”

  “添香楼?”

  “是啊,她嫌弃这小孩儿不好看,其实她是不知道怎么洗白,这娃娃还怪有本事的,用东西涂的脸上脏兮兮,一般洗不干净。”邱公公摇摇头:“改天阉了送宫里面陪陪太子,也算你的人了。”

  莲曳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咱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寒衣。”邱公公吐口烟气:“原来的名字太富贵了,叫锦兰。”说着哼一声。

  “咱们贱命,配不上这个名字。”

  莲曳听见这个名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家伙,来了啊。

  这个寒衣,算起来还真是和他缘分匪浅,前世自己在宫中当权,他就看上了这个叫寒衣的苗子,好看,聪明,他想收寒衣做干儿子,结果寒衣反投靠了太子,和自己作对起来。

  最后自己的死,也和他的筹谋离不开。

  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来了,畏畏缩缩的开口:“大总管,那个…还在闹,刚刚撞了柱子,寻死觅活的…”

  “喂点药,”邱公公淡淡开口:“抬到蚕房去,把他嘴巴塞个鸡蛋。我马上就去处理,横竖一刀的事情,早晚都是这个命,告诉他,认了命罢!”

  “义父,我能不能去看看,这个寒衣?”莲曳一笑,邱公公摇摇头:“那地方龌龊,你不要去,脏了你。”

  可那地方,前世他比谁都熟悉啊。

  莲曳摇摇头:“义父,你把那寒衣喊出来,我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

  “行,喊他出来。”邱公公爽快答应了。不一会儿,一个瘦弱少年被两个小太监押着出来,看体型似乎只有十三四岁,他白净的脸上满是不甘的泪水,被按着扑通一下子,跪在了邱公公和莲曳前面。

  莲曳缓缓起身,用那柄玉骨扇子轻轻勾起他下巴,寒衣一个瑟缩抬头,愣住了。

  面前的人,锦衣华服透着股凛然清朗,贵气天成。他肤白细腻如女子,细长的眉眼顾盼间令人惊艳,朱唇不点而红。明明是秀美绝伦,却有着凛凛不可侵犯的威严。

  那是贵气吧…和他们这些贱人不一样…

  寒衣低头,莲曳一笑:“抬头。”

  寒衣愣愣的抬头,莲曳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寒衣,微微一笑:“是挺好看的,义父好眼光。”

  “是啊,我看人的本领从来没有失手,阉了送宫里,绝对是好苗子。我正缺一个好徒弟呢。”邱公公一幅仿佛恩赐的语气:“寒衣,老实点,我抬举你,不然…你可别过咱太监们心狠手辣啊。”

  寒衣抖一下,颤抖着摇头。

  “做人要识抬举,”莲曳突然开口,他坐在黄梨木的椅子里,捧着茶盏微眯着眼:“做邱公公的小徒弟,多少富贵都在前面呢。”

  “我不要做太监!”寒衣毕竟是孩子,泪流满面:“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要做太监!”

  邱公公面色一变,眼看就要发火,莲曳对他一笑示意他莫气,然后他起身,慢慢的走到寒衣面前,淡漠的面色有一种说不出的倨傲。

  “救你?”莲曳一笑:“我可不缺小徒弟。”

  “我可以当小厮!端茶送水擦桌子抹地什么都行!扫茅房都可以!”

  “可是我不缺啊,”莲曳摇摇头,笑的温和:“我只缺…一个东西。”

  寒衣瞪大了眼睛,眼里闪动着渴望。

  “我缺一条狗。”莲曳笑的风光霁月,可嘴里面的话却一个字比一个字恶毒:“一条会听话,只对我摇尾巴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