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韫一直都觉着, 这小姑娘在感情之事的上太过于迟钝, 怕是两人成亲了, 她都不知他对她的心思是何。

  这像是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场景一般。

  小姑娘眨着晶亮的眼眸，“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呀？”

  直白而轻缓。

  天色逐渐黯了下来。

  楚韫半晌才反应过来，喉结上下滚动，画出了一道好看的线条, 他扯了扯唇角，半真半假，“是啊。”

  赵灵星眼眸里含着笑意，“轻颜姐姐说是不同的，不过我瞧着也是同的。”

  她就说是有的。

  楚韫眼角微扬，他贴近了她的耳廓，用着气音, “那阿星呢？”

  赵灵星知晓他说的是什么，重重的颔首, “那自是有的。”

  楚韫漆黑的眸亮了一瞬，映出眸子里她的模样。

  明知这小姑娘眸里的懵懂, 两人说的并不是一个东西。

  但他就是如此，甚至贪恋着她的这一点小迷糊都好。

  楚韫弯了弯唇角，语气绵长而缱绻，“真好。”

  ——

  京都的八月, 连着起了好几场的飓风，风雨交加的日子，赵灵星连着外出的心情都被消磨殆尽, 外头的雨还在下。

  因着这飓风，赵国今年的洪涝灾害严重了些，楚韫和赵夜辞都在忙着这事，两人都未过来，赵灵星正好清闲了。

  何清雅和赵夜辞的事，在皇后的软磨硬泡下，赵帝总算是点了头，但一直都未下旨，更像是在安抚皇后的下策。

  凉风呼啸而来，和雨声掺杂在一处，声音加大了些。

  赵灵星坐在凉亭里，御花园里的花都要变成蔫花了，她不知是在看些什么，面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公主，您还是回宫等着吧。”卷碧劝道，这雨落的大，风力更是强劲，她身上的衣裙湿了大半。

  赵灵星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裳，蹙眉，“去换身衣裳。”

  “公主……”卷碧还欲在劝。

  赵灵星思绪飘的有些远了，她坐在凉亭的正中央，雨水顺着飞檐滴落了下来，形成了一道水帘，她顺着帘幕的方向看去，视线再未移开。

  卷碧好奇的看了一眼，是假山的方向。

  她暗暗了叹了口气，心声担忧。

  每年这个时候，赵灵星便会成这个样子，柳贵妃的忌日临近，柳贵妃是在诞下赵灵星两月后走的。

  赵灵星的印象里，对母妃只有一个模糊的画像认知。赵帝绝口不提柳贵妃的事，她只能偶尔从太后得形容里，拼凑出她母妃的行为。

  应是一个很温柔的母亲，她想。

  说实话，赵灵星还是有几分羡慕赵斯逸的，最起码身边还有一个疼爱他的母后。虽然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人。

  别的公主皇子，即便是不得宠，也有母妃的庇护，那时只有她，不得宠也不受母妃的庇护，若不是太后暗地里还算照拂，她早已不知能不能活到现在。

  再过了几年，赵帝走出了柳贵妃薨逝的痛处里，在那破旧的宫殿里，遇上了她。赵帝开始拼命的对她好，像是想寻回以往对柳贵妃的那份，加倍的对她好。

  而后，无论是在得宠前或是在得宠后，所有人都在对她说着一句话。

  是你母妃的死，换来了你后生无忧。

  这句话不断被放大，放大，再放大，像是一个无底深渊，看不见光影，她被埋藏在最底下。

  没有人会记得，她也曾被关在一个破旧的宫殿里，过着堪堪活下的日子。

  他们也似都不记得，赵帝是怎么遇上的她。

  赵灵星摸着腰际缀着的银铃和玉，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今日记起来的烦心事太多了，她有些疲惫了。

  这落下的雨和阴沉沉的天气，宛若是她复杂沮丧的心情一般。

  “卷碧，回宫吧。”赵灵星轻声道。

  见不到的终归是见不到，那沉重的枷锁，也还是一直架在她身上，无法喘息。

  ——

  翌日。

  赵灵星觉着浑身绵软无力，身子热的很，还出了很多的虚汗，她眼前里都是一片模糊，看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

  卷碧按着赵灵星平日晨起的时辰，过去唤她，“公主。”

  赵灵星单手勉强的支撑起身子，又在一瞬间无力的倒了下去，发出了一阵声响。

  卷碧听见声音，快步赶来，撩起床榻的纱幔，扶起她的身子，轻唤了一声，“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泛？”

  赵灵星的青丝散落，双颊还泛着异常的红，樱唇微张，不知是要说些什么。

  卷碧心急，身后探了探赵灵星的额间。

  温度极烫。

  “尽绯，去把李太医唤来，动作要快，公主起高热了。”卷碧心急道，声音都尖锐了一个声调。

  尽绯应了一声，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物件，去唤李太医。

  因着赵灵星幼时病弱，赵帝怕她身子又出了什么岔子，直接让御医住在了倾云宫。

  李太医太得快，诊断了赵灵星的病情，“公主这是风寒如体，近日雨水较多，气候骤降，无事就莫要让公主外出了。”

  李太医边写着方子边嘱咐卷碧和尽绯。

  赵灵星病情来势汹汹，直到晚间也未清醒，喂了药也不见起色。

  赵帝来看了一回，看赵灵星毫无好转的病情，急的在倾云宫发了好一通火气，连着不想过来看望的皇后，都不得不亲自过来看看，生怕这怒火一同牵连到自己身上。

  宫殿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这阴沉的气氛一直笼罩着。

  赵灵星昏睡了一天一夜，对着外面的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

  楚韫处理完灾害之事，方停下来歇息了片刻，管家又急忙来报，“少爷，安乐公主起了高热，听四殿下的人说，昏迷了一日一夜。”

  楚韫蹙了眉，神色阴沉的吓人，，“备马。”

  “可是要去倾云宫？”管家想劝，“今日入宫的时辰已过，少爷如何能入宫。”

  楚韫动作未停，随意的披上了衣裳，连着油纸伞都未拿，直接冲出了雨幕。

  赵呈派人给楚韫报信，已是想好了对策接他入宫。

  楚韫身上的衣裳湿了大半，还能滴出水珠来，无平日翩翩公子的模样，还生出了几分狼狈来。

  他动作未停，走了小径，直入了倾云宫的宫殿。

  内殿照顾的只有卷碧和尽绯，看清了来人也未阻拦，向楚韫屈膝，“给侯爷请安。”

  “情况如何？”楚韫无暇顾及这些繁文缛节，低着声问。

  “还未清醒，给公主喂了药，但高热一直不退。”卷碧垂头道。

  楚韫眉心都快拧成了一个川字，掀开纱幔去看她，小姑娘的脸色苍白很，睡得很不安慰，额间还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身上的衣裳是湿的，不敢凑得太近去看。

  尽绯取来了一身衣裳，“侯爷先去换了吧。”

  赵灵星喜华服，还喜给楚韫添置衣裳，自己看到喜欢的便买了，在寻了机会一并送到楚府去，这是还未送去的衣裳。

  楚韫抿着唇，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这衣裳不便去照顾她，他没了法子，接过尽绯递过来的衣裳。

  楚韫浑身似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未多说，去把湿衣裳换了。

  他速度极快，用了片刻左右。

  楚韫坐在床榻边，伸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高热不退，他问，“怎么病了？”

  “回侯爷的话，昨日公主在凉亭坐了一下午，染了风寒。”卷碧说道。

  楚韫方想训斥卷碧几句，又蹙了眉。

  他应是该想到的。

  每年柳贵妃忌日将近，这小姑娘的情绪便是极为的不对劲。

  楚韫深呼吸，想把涌上来的那股烦躁情绪压下去。

  是他的错处，这等事情都忘了。

  ——

  天色已暗下。

  楚韫一直守着赵灵星，她额间的湿棉布不知是换了多少次，人还是未醒。

  他是压着火气的，卷碧她们都能看出来。

  好在过了片刻，赵灵星有了起色。

  小姑娘的樱唇一张一翕的，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极为压抑。

  楚韫扶着她，动作放柔了许多，贴着她的樱唇，给她喂了小半杯水。

  “你们在外面候着便可。”楚韫道。

  尽绯和卷碧对视了一眼，楚韫亲自照顾着赵灵星，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多言，退出了室内。

  “慢慢说，莫急。”楚韫握着小姑娘的手，她手指尖的温度也是滚烫的。

  赵灵星勉强发出了些音调，听不出具体是要说些什么。

  楚韫俯下身，靠近了她些，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近在耳畔。

  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哑，很小声，若是不凑近是根本听不清的，她迷迷糊糊的，“阿韫哥哥，疼。”

  她唤的是他的名字。

  “疼。”她隐约带着哭腔，像是只受伤挣扎着的小兽。

  楚韫的心里像是被细密的针扎过，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着，他眼眶染上了红，轻轻抚着她的手，“我陪着你，莫怕。”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似是想抚平她身上的所有的痛，也想承担了她身上所有的痛。

  t222.x000z l：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啦啦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