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的情况特殊了些, 总是要过去陪着轻颜姐姐的。”赵灵星解释道。

  “那我便不用陪着了？”楚韫似笑非笑的反问。

  赵灵星飞快的点头, “要的要的。”

  她内心还是忍不住腹诽。

  也不知他是何时变成了如此黏人, 连着她走开一会都会生气。

  楚韫温声道，“往日我不知推了多少的政务，就陪着某个全无良心的小姑娘玩闹了，现下连着陪我用膳时, 那没良心的小姑娘都是不乐意的。”

  “真伤心。”楚韫声音里含着些沮丧。

  赵灵星：“……”

  她为什么觉着，在楚韫的描述里，她像是应着杯拉去浸猪笼的女人。

  “我又不是故意的。”赵灵星无力辩解。

  “那正好。”楚韫收起眼底的那份玩味，“阿星想想，该如何哄哄我。”

  赵灵星思前想后，想不出该如何补偿他。

  这人什么都有，她也寻不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哄他开心了。

  赵灵星想的烦了, 干脆直接问道，“你想要何？”

  “阿星怎得如此无诚意。”楚韫指尖挑起她精致的下巴, 在上面轻轻滑过，“这点儿也要让我来想吗？”

  楚韫的动作不显轻佻, 温柔里涵盖了七分的缱绻，连着简单不过的一句话，都似是在耳边低诉情意，叫人心动不已。

  赵灵星悄然绯红了双颊, 隐隐能明白他想说的是何了。?棠?芯?小?说?独?家?整?理?

  楚韫弯起了唇角，点了点她的眉间，“小姑娘。”

  他的指腹在她如绸缎似的脸颊上轻抚, 似是觉得不够，轻轻在小姑娘的樱唇上留下一吻。

  “先欠着，当做利息。”楚韫眸光变得幽深。

  赵灵星稍松一口气，又听楚韫的声音，“记得连本带利的换回来。”

  “小没良心的。”

  ——

  十二月的节气多变。

  赵灵星紧了紧大氅，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

  董轻颜在公主府住了五日，除了那日崩溃过一次，她在无别的情绪起伏，似是什么的都未发生过的那般。本应是算是好的事，却让赵灵星更加的心慌。

  “今年的雪来的晚了些。”董轻颜看着外头的明阳。

  “往年在十一月便落了雪，今年下的迟了些，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赵灵星的也是觉着奇怪。

  “应是好的。”董轻颜替赵灵星倒了茶水，“你日日来陪着我，侯爷可会生气？”

  赵灵星顿了一瞬，立刻扬起了笑脸，“不呀，他还让放心陪着轻颜姐姐呢。”

  董轻颜看破不说破，笑了笑，“今年的初雪，小七能寻到看雪之人了。”

  往年在宫内时，董轻颜和赵灵星便约定好了，两人有个关于少女心事的秘密。

  想在初雪之日，和着喜欢的人一同，在树下拥吻。

  披星戴月，含着无数的向往温柔。

  这样美好的，定是会让人向往的。

  赵灵星脑海里浮现了些画面，闹红了双颊。

  少女心事一点也藏不住，全然暴露在了面上。

  董轻颜轻笑，“小七幸福的让人嫉妒。”

  赵灵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更像是在董轻颜的伤口上撒盐，她低垂下头，“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小七为何要道歉？”董轻颜轻抚着赵灵星的手，安抚着她，“姐姐说过了，小七要过得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赵灵星心里似是被人揪下了一块，“姐姐。”

  “小七，真的无事的。过几日姐姐便要回宫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董轻颜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在公主府住久了，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加上太后那边催的急，最迟明日就要回宫了。

  赵灵星思索着，想必待在这府里，倒不如带着她出去走走。

  话本上是怎么说来着，忘掉一人，最好的法子便是，再寻个心上人。

  董轻颜花样年华的年纪，样貌家世又是顶顶的好，怎么还怕寻不到合心意之人呢！

  赵灵星眼前一亮，“姐姐可想和我出去走走？”

  “小七想去哪？”

  “环采阁。”

  ——

  环采阁。

  环采阁是京都新开放茶楼酒馆，但比起茶楼茶馆，环采阁更准确的说法，便是和怡红院是一个意思。只不过环采阁里都是男子，专为女子开设的。

  赵国的民风开放，公主圈养面首，也有贵女二嫁，这环采阁的一出现，便引起了不少的轰动关注。

  说是与怡红院一般，可环采阁要比怡红院高雅上几倍不止，以诗情酒意为主，更像是个能面对面和公子交谈的住所，双方自愿。且能进环采阁的夫人小姐，皆是达官贵人官宦之家。

  在环采阁内，来访的夫人小姐皆会带着面纱，也不怕被外头闲言碎语说了去。

  等董轻颜被赵灵星拉来了环采阁，等着嬷嬷介绍，才明白这是个何等地方。

  董轻颜是个脸皮薄的，躁的不行，“小七怎能如此胡闹？”

  “轻颜姐姐怕何？我们且来瞧瞧俊美的公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算不得过分。姐姐放心瞧着便是。”赵灵星咳了咳，强装镇定。

  话虽是如此说的，赵灵星也是个姑娘家，第一次来着地方，也是躁得慌。

  即便是在厢房里，做贼心虚二人都未把面纱摘下来。

  嬷嬷是个有眼力见的，瞧这二人装扮便知是少有的富贵人家，热络道，“姑娘如何称呼？”

  “七。”赵灵星道。

  来这儿的人，不愿说名讳的也是常有。

  嬷嬷见怪不怪，“七姑娘可有相中的公子，又或是合心意的类型，好让嬷嬷我去给您带来。”

  “类型？”赵灵星还真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原来男子出来喝花酒的时候，还需要挑姑娘类型的，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多寻几个俊俏的便是。”

  环采阁开价高，嬷嬷一听这话便乐开了花，连着给赵灵星反应的时间都没，“七姑娘稍等，这就是去给您寻公子来。”

  董轻颜抓着赵灵星的衣袖，有些不安，“小七为何哟唤这么多人来？”

  “姐姐不知，多选几个，才能知晓哪个是合心意的，不能只记挂着一个人。”赵灵星拐弯抹角劝董轻颜。

  董轻颜如何能听不懂，就是这场景实在是不适合说这话。

  “小七。”她无奈道，“你可知今日来这儿，若是给侯爷发现了，你该如何解释？”

  “发现不了。”赵灵星自信的很，和董轻颜小声交谈，“我问过了，他今日有事需和尚书大人商议，那林尚书是个废话多的，无个两三个时辰，才不会让楚韫回来。现下时候尚早，姐姐且放宽心。看上哪位公子和小七说，小七给你买！”

  董轻颜，“……”

  她本是想劝着赵灵星收手，反倒被劝的自己有些动容了，哭笑不得，“小七说的，怎么像是在买菜一般？”

  “男女之事，无非就是看对眼之后，你情我愿。和买菜差不了多少。”赵灵星头头是道的分析。

  董轻颜说不过赵灵星，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

  赵灵星又道，“等来了俊俏公子，姐姐即便不与之言语，光是看着心情也会好许多的，且莫要慌张了。”

  董轻颜点了点头，失笑道，“小七还是莫要在多言了。”

  环采阁高价自有其道理，小厮嬷嬷侍奉贴心，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那些个俊俏公子便被带了上来。

  类型各异，有红衣胜火，有白衣绝尘，有青衣清隽，紫衣华美。

  红衣袍的那位公子是狐狸眼，不说话时都是透着一股媚意，即便是女子都有几分自愧不如。衣衫松松垮垮的拢在胸膛前，随意尽然。

  白衣袍的公子正好相反，温和有礼，面馆如玉，身上带着浓厚的书卷气，是不少姑娘家都会芳心暗许的类型。

  董轻颜扯了扯赵灵星的衣角，小声道，“小七，留两个公子便好，无须这么多。”

  赵灵星看了一眼，虽说她也不是真来喝花酒的，可到了这个时候，眼前便莫名浮现出楚韫那双沉如墨色的眸子，让她莫名的生出几分害怕来。

  “咳。”赵灵星干咳了一声，把脑海里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弄走，“姐姐说的是，还是留那两个公子便好。”

  嬷嬷也是通透之人，便让其余的两位公子退下了。

  红衣公子介绍，连着说话都是带着勾人的意味，“在下齐乐，见过二位小姐。”

  白衣，“在下明洛。”

  赵灵星对这二人的姓名无兴趣，轻微颔首，示意知晓了。

  齐乐从一进门，目光便锁定在了赵灵星身上。他阅人无数，即便这姑娘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可那桃花眸，却是如何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难想象在那面纱之下，倾国倾城的容貌。

  “姑娘如何称呼？”齐乐道。

  “七。”赵灵星言简意赅。

  “这位姑娘呢？”明洛问。

  “姓董，唤我董姑娘便可。”董轻颜温婉道。

  齐乐是个会找话题的，遥遥看着赵灵星眼下的那颗泪痣，又指了指自己的泪痣，“七姑娘的泪痣好生的娇媚，似是会勾人一般，要比我的好看许多。”

  “这有何不同？”赵灵星没看出区别来。

  不都是痣吗。

  齐乐稍稍用力，用指腹擦拭掉了眼尾的泪痣，“在下的是画出来的，不可和姑娘的作比。姑娘天生丽质，令人艳羡。”

  齐乐话里话外都是夸赞，却不会让人觉着不适。

  赵灵星礼仪性的弯了弯眼眸，回礼道，“齐公子的也好看。”

  “我和七小姐缘分匪浅，小姐可也姓齐？”齐乐继续问。

  “我……”赵灵星险些脱口而出真姓氏，好在反应快了些，将话憋了回去，也懒得在想别的借口搪塞，“是。”

  “那我与小姐还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缘分。”齐乐爽朗大笑。

  “……你说的是。”

  董轻颜看着赵灵星明着被问的不耐烦了，却发不了脾气的模样。

  她忍不住弯了唇角。

  这一笑引来了旁边明洛的注意，明洛为董轻颜添了茶水，他说话并不像齐乐那般，而是温和恭敬，“小姐可有何烦忧？”

  董轻颜稍稍发愣，将话题带了过去，“公子如何瞧出？”

  “姑娘的心思单纯，不过几眼，便能瞧得出。”明洛眉眼轻弯，“姑娘还是看开些的好，人生得意须尽欢。”

  董轻颜笑了笑，“公子说的是。”

  明洛是个见多识广的，才情辞赋融在抱负里，不过一会儿就以诗词歌赋同董轻颜聊了起来。

  这学识上的问题，董轻颜还是很热意与明洛交流一番的。

  赵灵星见董轻颜那边相谈甚欢，松了一口气。只要董轻颜自己愿意走出来，她便能少担心些了。

  就是有些困。

  她一听到这些之乎者也的，便想到在上书房研习时，想想都觉得头疼不已。

  “小姐在想何？”齐乐猝不及防的问。

  赵灵星已无了回答的耐心，简介明了的，“无。”

  齐乐许是感受到了赵灵星的冷淡和不悦，便退了一步，“小姐可有心上人？”若

  “有。”赵灵星直白道。

  齐乐笑了一声，缓缓道，“能瞧出来，二人的感情甚好，小姐看着很是幸福。”

  赵灵星颔首，迅速的把话题带过去。一想到今日偷溜出来，若是让楚韫知晓了。

  还不知要如何闹呢。

  齐乐理解，来这儿的人，有的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只是当做个新奇或是陪着别的小姐姑娘来的，赵灵星显然便属于这一类。

  但环采阁向来便是愿者上钩，不多做勉强。

  齐乐以示礼仪的点了点头，语调变的温润了些，“姑娘若是有些倦了，可到内里的厢房休息。”

  “休息？”赵灵星警惕了不少，桃花眸的水雾更甚，她不知是想到哪去了，连连摇头，“不必我在这儿便好。”

  “小七累了？”董轻颜关切的目光敲了过来，“小七若是累了，我们便先行回府，不必强求。”

  赵灵星有苦说不出。

  她突然觉得今日带董轻颜来环采阁，也不是什么好提议。

  算来算去都是在为难自己。

  齐乐明白过来，赵灵星可能是将他的护曲解了，他失笑，寻了个折中的办法，“环采阁楼下厅堂处有歌舞表演，小姐可想下去看看？”

  “歌舞表演？”赵灵星好奇，她还未见过男子的歌舞表演，“可也都是公子？”

  明洛介绍，“是，二位小姐若是想看，一同下去便可。”

  “姐姐可想去？”赵灵星来了兴趣。

  董轻颜轻轻点头，虽说明洛是个会把握氛围聊天，但她还是觉着有些不适，到不如跟着赵灵星去看个新鲜。

  反正来都来了。

  赵灵星舒了一口气，才感觉这不自在的感觉消失了些。

  两人跟着下至厅堂。

  正如明洛所言，厅堂要比起先厢房要热闹的多，载歌载舞的乐齐鸣，以一帘半透的红幕遮掩，隐约能看尽喉头的身影，就是有些不真切，增添了几分朦胧感。

  赵灵星兴奋的落座，问身边的齐乐，“这是在作何？”

  “小姐且看便是。”齐乐故作神秘。

  两个人离的近了，齐乐还能闻到赵灵星身上，若有若无的少女香。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不是赵灵星是名花有主，哪怕是久经情场的他，都会忍不住心动。

  董轻颜怕赵灵星一激动，又胡闹出事情来，低声嘱咐道，“小七等下可要注意些，这不是在厢房内，不好太过于喧哗。”

  赵灵星明白，“姐姐放心。”

  不过片刻。

  周围的乐声停了下来，光影变得昏暗，渐渐只剩下了人声的交谈，倒是不见红幕后的人有何动作。

  赵灵星弯起了唇角，环视了一圈周围，能看得出来大多都是姑娘家，只能偶尔寻到一两位男子，看样子是陪着夫人来的。

  但这也能陪着夫人来？

  赵灵星点了点齐乐面前的桌案，“怎么这儿还有男子做客？”

  齐乐干咳了一声，对这个眼眸纯真空灵的小姑娘，也有些说不不上话来，“龙阳之好，或是家中是夫人做主，敢怒不敢言。”

  赵灵星第一次听闻如此新鲜的事，强装着镇定，耳尖在黯色的灯光下，稍稍冒出了红。

  看出来了。

  在他们家，做主的还是楚韫。

  若是她那天对楚韫来一句，说是她要到环采阁来，楚韫还不知晓要怎么发脾气。

  她的地位可太低了。

  琴弦的声音波动，空灵幽远，带着温柔的低语般，回荡在空旷厅堂，似能响彻到每一处的角落去。

  赵灵星是个懂琴的，忍不住小声嘀咕，“这琴倒是绝好的。”

  想带回去。

  即便她懒得弹。

  董轻颜无奈的笑笑。

  红幕升起，逐渐看到了帘幕上的一片红衣。

  台上的男子身段妖娆，身上的衣裳虽算不上暴露，但却若有若无的，更透出了几分勾人的气息来。

  等帘幕完全生气，赵灵星才瞧见帘幕之后的脸。

  不必齐乐的妖媚，似是明洛和齐乐的结合，不知是否是这乐声的缘故，男子的身影更显了柔和文雅。

  赵灵星是第一次瞧见这般气质，野性里透着三分柔和，却丝毫不显矛盾。

  可这面容——

  看着不像是赵国人。

  “姐姐看这舞台上的公子，可像是赵国人？”赵灵星问。

  董轻颜细细看去，随后摇了摇头，“不像。”

  “这是从南境来的，多与赵国人不相同。”明洛解释。

  赵灵星颔首，“还不知南境的人，瞧着也是如此好看的。”

  听着声由衷的感慨，董轻颜忍不住笑出声来，故意道，“与小七心上人相比，谁要更胜一筹。”

  “那自然是他。”赵灵星毫不犹豫道。

  虽说她是看着楚韫长大，这么多年早已都把那张脸镌刻到了心里去。可在她心里，无论经过了多少人，楚韫都是最好看的那个。

  就是好看。

  董轻颜明知故问，“哪个他。”

  “姐姐！”赵灵星娇嗔了一声，被这连番的问题问的，脸上都有些热了。

  董轻颜适可而止，轻笑了一声便不在继续逗她。

  ——

  公主府。

  尚书大人得了风寒，原本商定好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换了个旁的时间相商。楚韫难得早早的回了府。

  先去过了楚府，未寻到赵灵星的人，这才来了公主府。

  寻了一圈，也是未瞧见人。

  楚韫蹙眉，不知在这小姑娘又是跑到了那个地方去。

  楚韫唤来了尽绯，“公主呢？”

  “回侯爷的话，公主陪着轻颜姑娘出府了，两人去选购些胭脂水粉。”尽绯低垂着头，尽量不让自己被楚韫看出端倪来。

  “胭脂水粉？”楚韫回忆道，“不是昨日差人送到了府上来吗？”

  “是，许是公主又来了兴致。”尽绯道。

  楚韫不太理解这些姑娘家的心思，“罢了，且说说她们在何处。”

  “我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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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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