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9.5(一更)
作者:孟冬十五      更新:2023-07-27 00:52      字数:7161
  就在秦莞以为画册之事告一段落的时候, 没想到, 她收到了大皇子妃, 也就是穆王妃的请帖。

  穆王妃邀请她去城东善堂捐米钱,同去的还有其他几位京中贵妇。

  王妃相邀, 做的又是这等善事, 即便秦莞猜到对方的目的并不单纯, 却没理由不去。

  “快过年了, 我便想着送些钱粮衣裳过去, 叫他们过个肥年。”穆王妃把她邀到自己的马车上,微笑着说。

  秦莞暗想, 穆王同穆王妃不愧是夫妻,两个人都是这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单是这么笑盈盈地同你说话, 便叫人生不出恶感。

  ——虽然明知这又是一个局。

  说是有其他贵妇,实际都是和大皇子交好的官员的家眷。

  穆王妃的帖子送得急, 秦莞略略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没机会跟梁大将军商量,如今还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不过, 既然来了,她也不再瞻前顾后, 只安安静静听着穆王妃说话,偶尔应上一两句,私心里想着到了善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没白来一趟。

  不管她态度如何, 穆王妃始终微笑着,拉拉家常,说说善堂的事,丝毫没有论及朝政。

  就这样到了城东善堂。

  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大院子,四面都盖着屋子,院中搭着暖棚,棚中似是种着花木。

  有妇人在西墙下浆洗衣裳,老人们坐在南窗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唠着嗑,手里还绕着灯笼架。

  孩子们也没闲着,跑来跑去地送竹条、熬浆糊。半大小少年也围成一圈在糊灯笼。

  看到这一情形,秦莞不由愣住了。

  她也曾随母亲去过其他善堂,里面大多是老弱病残,房屋破旧,死气沉沉,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可怜相。

  而眼下这处,房子旧是旧,却修补得十分结实,檐下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院中搭着各种各样的衣裳,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地做着事,倒像个小作坊。

  穆王妃似是没提前打招呼,乍一看到这些华贵的马车出现,院里的人都愣住了。

  直到穆王妃下了车,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才露出激动之色,“可是徐大姑娘?”

  “如今可不是姑娘了。”穆王妃上前,亲切地扶住一位老人的手臂,“于婆婆,近来可好?”

  “好,好着呢!”于婆婆握住她的手,激动得连连点头,“如今有吃有穿,没啥不好的!”

  穆王妃笑笑,“我同夫君久不归京,没来看望你们,对不住了。”

  “唉呀,好妮子,可别这么说!若不是您和大郎君安排的那些人一直看顾着这里,还帮我们找活做,老婆子可活不到现在!”

  于婆婆一说,周围的老人们眼里都泛上泪花。

  “可不是么,没想到还能活着再见到徐姑娘。”

  “徐姑娘这些年可好?”

  “你跟那个赵郎君,早就成亲了吧?”

  “孩子生了几个?”

  “……”

  老人们争先恐后地同穆王妃打着招呼。也有人扭过头,对着那些年轻些或者新来的解释“徐大姑娘”和“赵郎君”对他们的恩情。

  秦莞站在穆王妃身后,左听一耳朵,右听一耳朵,渐渐地拼凑出当年的事。

  原来,穆王妃当年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常来这里,逢年过节送些米粮,闲暇时候陪老人孩子们说说话。后来和大皇子定了亲,两个人便时常一起来。

  那时候城东善堂也像秦莞认为的那样破旧、可怜。大皇子看到这里的情况,又考察了城中其他善堂,提出了一个“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建议。

  于是夫妇二人便以城东善堂为试点,请人教老人们手艺,给他们介绍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只是,他们还没见到成效,就在贤妃的算计下被官家赶去了利州封地。

  好在,这些年大皇子一直派人关照着,城东善堂如他们期待的那般渐渐焕发出生机。

  后来陆续收留了一些流离失所的妇人、遭人遗弃的孤儿,房子越盖越多,大院也越来越热闹。

  大皇子和穆王妃从来没透露过自己的身份。直到现在院里的老人们都只知道大皇子姓赵,穆王妃姓徐,出身富贵,却不知道他们“贵”到什么地步。

  穆王妃不让随从帮忙,亲自给大伙分发棉衣、炭火,就像当年一样。

  院中没有青壮,妇人们便擦干净手,争先恐后地接过,孩子们也抢着帮忙。穆王妃时不时叮嘱几句,态度温和亲切。

  秦莞陪着她旁边,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笑,纯粹而满足,貌似十分享受这一刻。

  炭火发完,穆王妃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语气明显轻快了几分,“我们在利州也建了一个这样的善堂,比这里还大,夫君找人教他们养蚕、织布、炒茶叶,如今利州善堂不仅不需要贵人捐钱,每年还能有不少盈余。”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仿佛在发光,“秦大娘子,你知道吗,如今利州地界家家都种桑树,户户都有织机,织出的丝绸卖到大理、吐蕃……这些,都是夫君带去的。”

  “自打夫君到了利州,利州的税收翻了三倍不止,而官家……却视而不见,从未有过一句夸奖,哪怕是勉励都没有。”穆王妃转过头看向秦莞,眼中含着未尽之意。

  秦莞低垂着眉眼,道:“王妃慎言。”

  穆王妃笑笑,说:“既然你能提醒我,我就不怕对你坦言。”

  秦莞心下暗叹,这位看似无害的大皇子妃,是真没心机呢,还是算准了人心?

  穆王妃顿了片刻,终于说出内心的诉求:“我的夫君,有抱负,也有才能,倘若……他定然会是一位心怀百姓的明君,如今,他需要一个机会。”

  秦莞淡淡一笑,道:“王妃,这话您为何要对妾身说?”

  “大娘子聪明灵秀,应该明白——”穆王妃执起手,对着她深深一揖,“这个机会对我夫君重之又重,还望大娘子念在我诚心相求的份上,请梁大将军助他一臂之力。”

  秦莞侧过身,避开她的大礼,“王妃言重了。且不说将军有没有这个能耐,就算有,您别忘了,他同宝郡王是姻亲,又怎能偏帮穆王殿下?”

  穆王妃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继而更加诚恳地说:“只是画册之事,对二弟来说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然则于我夫君而言却是雪中送炭,若大将军肯出手相助,我夫妇二人定当竭诚以报——至于姻亲……”

  穆王妃笑笑,笃定道:“我相信大将军会有自己的决断。”

  秦莞不软不硬地回道:“您也说了,将军会有自己的决断,妾身只是后宅妇人,不敢干涉朝政。”

  ——当然,秦莞并非真的认为妇人不能干涉政事,她只是不想傻傻地被人利用。

  穆王妃眉头一蹙,“秦大娘子,你当真——”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嘶,紧接着大门被推开,两队披甲的兵士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一个挺拔的身影走在最后,身上披着金甲,腰间挎着长刀,面上仿佛结着寒冰,大步走来,浓黑的披风在夜空中猎猎飞扬。

  院中之人皆是一惊,尤其是那些年幼的孩子,尖叫着躲到大人身后,妇人们也放下手中的活计,满脸警惕。

  秦莞连忙迎了上去,环住“梁大将军”的手臂,“将军怎么来了?我没事——别吓着孩子。”

  梁桢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确认了果真安全无虞后,这才稍缓了神色。

  他抬了抬手,兵士们便像来时那样,迅速调转队形,整齐划一地出了院子。

  梁桢朝穆王妃执了执手,道:“多谢王妃相邀,拙荆身子不适,下官便接她回去了。”

  穆王妃显然被他这武夫作派镇住了,强笑道:“既如此,秦大娘子便回去罢,莫叫大将军挂念。”

  秦莞觉得有些抱歉,福身道:“善堂这边,还请王妃代为安抚。”

  穆王妃点点头,“秦大娘子且放心,你好生歇着,你我……改日再约。”

  梁桢原本已经要走了,听到这话又回过身,冷声道:“请王妃给穆王殿下带句话,人人都有忌讳,切勿弄巧成拙。”

  穆王妃面色一白,这下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梁桢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抓着秦莞的手便离开了。

  几位同来的妇人凑到穆王妃跟前,愤愤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有几个兵吗,竟然嚣张成这样!”

  穆王妃捏着帕子,眉间蹙起细细的折痕,眼睛看着秦莞和梁桢离开的方向,略显茫然。

  “他这是警告我们不要把主意打到秦大娘子身上……这次,或许当真是我们弄巧成拙了。”

  ***

  梁桢带着秦莞离开后,并没有回将军府,而是把她抱到马上,直奔新宋门,径直出了城。

  数十名禁卫军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将军走了,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原地解散,回家抱媳妇去!”

  反正是将军带的头!

  于是,“失去”了将军的士兵们难得大胆地给自己放了个假。

  另一边,秦莞裹在宽大的披风里,颠得七荤八素,颤声嚷道:“慢点儿!跑这么快做什么,逃命吗?”

  梁桢低头,瞧见怀里那张煞白的小脸,依言放慢了速度。

  马鞍原是单人的,秦莞侧坐着,上身紧紧地贴在梁桢胸膛上。随着骏马向前跑动,她的身子一摇一晃,额头也时不时撞到梁桢的下巴。

  偏偏梁桢还故意使坏,速度时快时慢,小娘子只得牢牢攀住他的肩膀才不会摔下去。当然,梁桢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没见他的手臂正环在人家细软的腰肢上嘛!

  秦莞缓了口气,扶着他的肩膀稍稍坐直了身子,这才有机会开口:“咱们这是去哪儿?”

  “你前几日不是念叨着想去河岔码头看看么,正好今日有空,咱们便去瞧瞧。”梁桢边说边拿手挡住她的脸,免得她被风吹到。

  秦莞也伸出手,帮他把乱飞的帽穗扶住,“为何不坐船?”

  梁桢勾了勾唇——坐船你能挨我这么近吗?

  说出口就变成了:“骑马快,晚上还能赶回家吃饭。”

  “中午在码头吃?”

  “嗯。”

  秦莞弯起眼睛,挠了挠他的胡子,“多谢啦!”

  梁桢低头瞅着她,凤眸同样染着浓浓的笑。

  彼此都清楚,秦莞的那个谢字为的不光是他带她去码头玩,还有方才他为了替她解围不惜调动禁军,不惜得罪皇子妃。

  “下次可别这样了,免得惹祸上身。你知道的,我顶多是应付她两句,她不敢真把我怎么样。”秦莞语重心长地劝道。

  梁桢哼了声,淡淡道:“做我的大娘子,你不必应付任何人。她要真敢把你怎么样,去的就不仅仅是两队飞龙卫了。”

  如此霸气的话,任是哪个小娘子听了都会苏到心坎里。秦莞自然不例外。

  不过,她在感动之余还是努力维持着那么一丝丝清醒,“你看你,越说越上劲儿了,连堂堂亲王都不放在眼里,这怎么行?小心有人在朝堂上借此攻讦你。”

  梁桢扬起眉眼,“大娘子这是在担心我?放心,此事原就是他们做得不地道——夺嫡之争,竟牵扯无辜妇人,哼!”

  “都是你的理!”秦莞撇撇嘴,捏住他脸上的软肉,不怎么用力地往两边扯。

  梁桢任她欺负,眼中满是宠溺的笑。

  秦莞又问:“你说,穆王妃说的是真的吗?利州的百姓如今生活得真有那么好?”

  “八.九不离十。”梁桢道,“自从大皇子去了利州税银便逐年增多,即便去年遇到灾荒也没见出大的动静。此外,近几年从利州选送的太学生也比往年多了不下百人。”

  “看来,这个大皇子还真是个做实事的。”

  “怎么,你想让我支持他?”

  秦莞忙道:“这么大的事,我可不敢插嘴,将军自己做主就好。”

  梁桢笑笑,甩了甩马鞭。

  秦莞惊呼:“别,不要太快!”

  “放心,有我护着你,摔下不去!”梁桢大笑。

  “不行!”

  “别怕。”

  “……”

  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到了河岔码头。

  因着码头那在汴河与小渔村支流的分岔口,当初秦莞便随意起了这个名字,没想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叫了起来。

  如今“河岔码头”四个大字横跨汴河两岸,高高地挂在牌坊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远远地就能看到。

  这个牌子已经成了商队们入京的一个标志,看到“河岔码头”就知道离汴京城不远了。

  商贾、船工们都乐意在这边歇歇脚,吃饱喝足之后精精神神地进京。

  当地的商贩和百姓都知道,这个码头背后的主人是“梁大将军”。是以,梁桢和秦莞刚到便被认了出来。

  旁边刚好有家汤饼铺,热情的店家硬是把梁桢拉进铺子,挑了个挨着窗户的位置,桌椅足足擦了三遍才请他们坐下。

  大堂中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些一看就是远处来的行商。

  男人们看到秦莞进来,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艳。

  其中有一桌,皆是人高马大的汉子,穿着皮毛衣裳,操着一口北地方言,“早就听闻汴京城的小娘子生得俊俏,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对方话里只是单纯的赞赏,并无亵渎之意,说完还朝梁桢举了举杯。

  梁桢哈哈一笑,回了一杯酒。

  秦莞心情也不错,一双黑亮的眸子好奇地看来看去。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小馆子里吃饭,而且不是坐在精心布置的雅间里,而是在大堂,和一群南来北往的客商一起。

  “可还适应?”梁桢问,“若不习惯,我们便换一家。”

  “挺好的,就在这儿。”秦莞忙道。

  “还是小娘子有眼光,知道我们家羊汤烹得好!”一位略胖的妇人笑盈盈走来,身上染着灶间的烟火气,“妾身见过大将军,见过小娘子。”

  “不是小娘子,是大娘子。”梁桢笑道。

  妇人一讶,拿眼使劲瞅着秦莞,与方才单纯的客气不同,这回是真真正正的亲热且恭敬。

  “原来是将军夫人,没想到竟这般年轻,这般好颜色,妾身还以为……哈哈,得罪得罪!”

  秦莞眨眨眼,好奇地问:“以为什么?”

  妇人尴尬地笑笑,没应声,只问她想吃什么口味。

  梁桢笑着凑到秦莞耳边,道:“我家大娘子生得这般标志,叫人以为你是本将军带在身边的小情儿……”

  “闭嘴,不许说了!”秦莞面上一红,没好气地踩了他一脚。

  梁桢朗声一笑,对厨娘道:“来两碗羊汤,四只胡饼,一碗多放葱花,只要青叶,别放葱白。”

  “将军往日可没这般细致,想来是大娘子的口味了?”厨娘掩着嘴笑笑,视线暧昧地瞅向秦莞。

  秦莞扎着脑袋,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红透的脸。

  梁桢揽住她的腰,冲厨娘道:“快去罢,可不能再气着我家大娘子了。”

  “是!”厨娘笑着福了福身,扭着胖胖的身子下去了。

  秦莞捉住腰上那只手,愤愤地掐,“我长得这么周正,哪里不像正头大娘子了?”

  “是,我家大娘子一看就长了张正室脸。”梁桢顺毛哄。

  秦莞还是气不过,顺着他的手背一直往上,使劲掐。

  梁桢主动解下臂上的护甲,方便她出气。

  秦莞反倒不好意思了,掐完之后又给揉了揉。

  俩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不知闪瞎多少双狗眼。堂内的食客们不知不觉加快了吃饭速度,想着早点归家,早点抱抱婆娘娃娃。

  快过年了,早想家了!

  羊汤上桌,热腾腾的两碗。

  梁桢那碗明显比秦莞的大了一圈,秦莞这边的小葱花倒比他多了一小堆。

  秦莞惊喜地发现,这葱竟是新鲜的,青青翠翠的颜色,配着浓香的羊汤,馋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

  秦莞忍不住问:“阿嫂,这个时节您从哪里得来的鲜葱?怕是不便宜吧,配在羊汤里岂不赔本?”

  “赔不了,这是自家种的,顺便的事!”厨娘哈哈一笑,“没想到大娘子还懂这个!”

  “我家大娘子懂得多着呢,你且好好说说是怎么种出来的,不然她是不肯放你走的。”离了京城的名利场,梁桢不由露出本性,话也多起来。

  厨娘笑笑,解释道:“妾身女婿家里盖着个熏牡丹的棚子,他知我要用鲜葱,便在暖棚里辟了一小畦地,种了一垄葱,刚好够铺子里用。”

  “你自个儿有营生,儿女又孝敬,这日子是真不错!”秦莞赞道。

  “托将军和大娘子的福,盖起这河岔码头,让这附近的百姓们添了糊口的营生,咱们这日子才能好起来。”厨娘深深地福上一礼。

  “也多亏了这太平盛世。”秦莞笑道。

  “大娘子说得对!”厨娘应了声,刚好有人结账,便笑容满面地去了。

  透过槛窗,秦莞看向码头,河水滔滔,船舶来往,店家笑脸迎客,一切都很美好。

  这安宁的日子,还能过上多久?

  想到愈加激烈的夺嫡之争,想到不久之后的血染宫廷,想到长兄和伯父遭受的苦难,想到熟悉的人将会死去,秦莞心底泛上隐隐的忧郁。

  如果大皇子能够更厉害些,那场宫变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如果他能当上皇帝,这大昭的天下是不是会像利州一样家家种桑树,户户有布织?

  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她微颤的指尖,梁桢沉声道:“如果你想让我帮大皇子,便尽管开口。”

  秦莞一怔,惊讶道:“将军愿意听我的?”

  “只要你说,我便去做,无论是踩二皇子一脚,还是推大皇子一把,都不是难事。”梁桢笑道,“只要能让我家大娘子高兴,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秦莞翻了个白眼,“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跟开玩笑似的!”

  “我只想让大娘子多笑笑,别皱着眉头,你个小老太婆。”梁桢抬手,抚平她眉间的浅痕。

  秦莞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幸好你不会当皇帝,不然一定是个昏君。”

  梁桢轻笑,“色令智昏。”

  秦莞眨眨眼,奇怪地看着他,“我有时候真纳闷,你是不是桢哥儿假扮的。”

  梁桢一怔,强自镇定:“大娘子何出此言?”

  “总觉得这种话不像大将军会说出来的,倒像他。”

  梁桢摸了摸胡子,轻咳一声:“不提那个臭小子,说正事。”

  秦莞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其实我还挺看好穆王的,只是不确定,万一他在演戏怎么办?”

  梁桢笑道:“他现在能为了储位演戏、为了朝臣的支持演戏,将来也许就会为了天下人的嘴演戏、史官手中的笔演戏,他若能演一辈子,也不错。若不能,自有他的下场。”

  短短几句话,让秦莞豁然开朗。

  “那……不如将军就帮他一把?”秦莞讨好地递给梁桢一只胡饼。

  “如娘子所愿。”梁桢就着她的手一口咬下大半个。

  秦莞笑嘻嘻地把剩下的小半个泡进自己的汤碗里。

  梁桢眸光暗了暗,声音里化着说不尽的柔情,“喝汤罢,喝完回家。”

  “好。”秦莞乖乖乖巧巧地应下。

  羊汤鲜美,青葱香脆,热腾腾的汤饼,丝丝绵绵地暖进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

  二更要很晚啦,宝宝们睡前再来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