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府是个洁癖, 精神上和躯体上都洁癖。

  他骨子里的傲慢会让他避世都选择找一个竹林待着, 还将自己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精神洁癖就是对自己有种极高的自我追求, 躯体洁癖就是他现在被气泡水弄得有点糟心，在心里单方面拉黑了余微。

  一个连身上弄出伤口都不太介意的人，真的很介意弄脏。

  擦干净手后，段文府没再碰那瓶气泡水, 拿过姜娴签好的文件就温和笑着走了。笑容背后几乎全是杀气。

  姜娴看着段文府杀气腾腾离开，看向身边的余微。

  余微肯定是刚才偷偷摇了段文府的气泡水。

  这条当事龙现在坐在自己位置上，脸上神情淡淡，头发无力贴服在脸颊上，垂着眼像个小可怜似的。皮肤极白，耳朵偏红，手至今还在轻微揉着耳朵。

  是耳朵不舒服么？怎么自己把自己耳朵给揉成这样？

  姜娴困惑凑到余微边上, 伸出手帮余微揉了揉耳朵：“你耳朵好烫。”

  余微感觉到耳朵接触地方的心跳声，咚咚咚如同击鼓明示, 强烈宣告着自己心态的不对劲。他抬起眼看向姜娴，想说自己耳朵没事, 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发烫的原因。

  他含糊应了一声。

  姜娴收回手揉了揉自己耳朵，冰凉凉的。

  她在脑内挖掘着记忆：“龙族耳朵烫会是发烧了？幼年龙才会发烧。”

  余微点点头。

  姜娴看余微不像有事的样子，下判断：“那是做了坏事在高兴。”

  坏事？

  余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他刚才给段文府气泡水摇了摇。为了这点小事而高兴？虽然但是……是有一点高兴。只是他更高兴的点不在那点小事上。

  他不再折腾自己的耳朵, 而是又看了会儿姜娴，最后选择：“我去帮你看看还有什么眼熟的小弟在外面自己待着。”

  说完起身去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了。

  姜娴望着余微略有点慌乱的背影，眨眨眼：好奇怪哦。

  奇怪的余微在自己心情过于高兴阶段, 效率极高帮姜娴去寻找起了小弟。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熟络度远超过姜娴，在发现很多事情不太对劲的那会儿，就有意识关注过一些地方的奇怪事情。

  德档和段文府的被发现是个意外，余微往日即使关注，竟是也没有关注到过他们。反倒是姜娴一出现，这两个小弟跟着轮番就冒了出来。

  越是不想见越是容易出现，也不知道是什么怪规律。现下这情况还不如他主动出手。

  余微打开电脑，搜寻起了几个关键点。

  ……

  “杨琰！杨琰！我这针线穿不过去了，你来给我看看。”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太，坐在推椅上眯细着眼，朝着旁边的小伙子招手。

  被叫去的小伙子走过去，接过老太手里的针线，手指捏着线头，几乎没怎么对焦就一下子穿了过去，还将老太手里的衣服拿到自己手中，快速将衣服上那小破洞给缝上，在上头舔了一朵小花。

  他把针线和衣服还给了老太。

  老太笑呵呵接过东西：“真不愧是杨琰，这针线功夫是谁都比不上你。”

  老太边上还有个小老头，慢吞吞听着收音机里唱着咿咿呀呀的戏曲，顺着老太的话说下去：“小伙子好啊，放我们那会儿，哪家小姑娘不想嫁给他。”

  杨琰不说话，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今天要晾晒的衣服抖落开来。

  老太拿着小衣服，左看右看就是满意：“这哪家姑娘能配得上他呀？人长得比姑娘还好看。真是可惜了。”

  老头不服气：“要我说，杨琰但凡有个户口能念个书，说两句话，这谁不都得上门求着来？”

  老太瞪了一眼老头，这才让老头不说话了。

  杨琰将衣服晒好，又拿着花壶去浇水。

  浇水结束后就走到边上去玩针线，默不作声，没有表情。

  老太用自己的老花眼看看杨琰，心里头直叹气。

  杨琰这孩子是个哑巴，连发声都不会去发，平日里一点表情都没有，笑也不笑，哭也不会哭。生气和高兴似乎都不在他身上。户口也没有，书也没念过，现在几岁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就是长得漂亮，男生女相，比大姑娘还漂亮。一头亚麻色的短发整整齐齐齐耳，还是他平日里总帮忙的一户人家的老大爷亲手给他剪的。他脸上一对桃花眼，看人总有一种朦胧雾色，鼻和嘴都连英气都说不上，就是女子气。

  即使是身高足够高了，常常穿着一身男装，也时不时有人对着杨琰怀疑性别。

  当然怀疑的人基本被揍。

  别看杨琰平日闷不吭声，打起架来拳拳到肉，根本不留一点情面。

  老头老太晒着太阳，听着戏曲，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等到了两小时后太阳偏西，外头微凉了。杨琰就将手里的活给放下，推着两老往屋里去。碰到门口有门框，他双手一抬，就将老人连椅子带人给稳稳抬进去了。安顿好两老后，他再出门将那些晾晒的衣服往里头收一收。

  两老动作都慢吞吞的，饭菜还要杨琰来做。

  杨琰做菜很简单，考虑到两老的口味和健康，基本上都用蒸的。一荤两素加水果，还给二老拿出了两盒牛奶，准备让他们晚上睡前喝补钙。

  二老招呼他一起吃，他摇头拒绝了。

  到家里一切安顿下来，杨琰才离开这户人家，掏出自己只价值几百块钱的手机，给这户人家的儿子发了条消息：打钱。

  他很快收到了语音回复：“杨琰你真是太好了，谢谢谢谢。我给你银行卡打钱了，记得及时取出。下回有赚钱的地方我也会找你的。”

  杨琰：“谢谢。”

  言简意赅回复完，杨琰去了最近的atm机，刷卡取现。

  点了一下钱，比预计要多出了好几百。

  他将钱往口袋里一塞，往自己暂住的地方前去。

  这个城市很小，对外的交通还算发达，可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地理位置偏。这儿物价很低，房价很低，三十万可以买一套足够杨琰居住的市中心房子。

  租房子更便宜，他外出接几个单子，很快就能够租上好几年。

  年轻人都往大城市跑，这地方还住着的基本都是老人。老年人很难照顾好自己，很多就会委托别的人来照顾。他就靠着别人介绍，照顾过单户人家的，照顾过福利院集体的……

  一年到头钱不少。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挺有趣的，人类大部分都很友善。大约是会想到让他来照顾老人的这批年轻人，本质上都属于良善的。他们会给自己充足的钱，只为了让自己多陪陪他们的长辈。

  杨琰顺着自己已经熟络了的街道走着。

  他并不觉得厌烦。

  他小时候也过得是这种忙碌打工的生活，还没有钱。他还要躲躲藏藏，生怕被王后看上，一旦看上就要被调去王后的身边，交配后就会作为养料而死亡。

  庞大的族群，就像这个世界的蚂蚁一样，分成四个阶层。

  王后，王后的雄性，工，兵。

  他是工出身，最擅长刺绣和照顾，本以为一生就是这样过去，直到有一天死亡。

  谁想到他们世界来了两条龙。

  等他碰到老大之后，明白了什么叫做“自由”。再后来他就杀掉了王后，成为了世界的王，逐步改善着整个世界固有的阶级状况。唯一的缺点就是，老有同族想要爬上他的床。

  对此他只能表示：还是喜欢龙族。

  老大和余微从来不会想爬自己的床。

  后来世界融合，他为了躲过一个疯狂的追随者，一不小心就掉到了这个混杂的世界，和原本的世界完全分离开来。

  再然后……

  他什么也听不懂，说话也没人能听懂，身份也是黑户，迷迷糊糊就混到了现在，日子过得稀里糊涂却还挺满足的。这世上大部分人类本质也都是过得稀里糊涂的，没有任何问题。

  杨琰停下脚步。

  对面有一辆插满了糖葫芦的车。

  红彤彤的，看着甜滋滋的。

  杨琰从口袋里摸了摸钱，小跑到了对面糖葫芦车那儿，数了一下数量，直接拔了十五串，给了对方一张红票子。对方看他好看，嘿笑一声：“小姑娘喜欢吃这个啊？再送你一串草莓的。”

  又递给他一串。

  杨琰：“……”

  人类对性别的识别是有认知障碍的。

  但结果是好的。

  杨琰带着十六串糖葫芦离开，面无表情，心满意足。

  他嘎叽嘎叽咬着糖葫芦，桃花眼里带着肉眼可见的满足。可惜这街道上真的是空荡荡的，没有多少的人。即使有人看到了他这样吃着糖葫芦走着，也只会友善笑笑，觉得他这模样十分有意思。

  杨琰走到了自家门口。

  他盯着门口停着的一辆小摩托，陷入思考：这是谁家的摩托？好像有点眼熟？

  正这么想着，一个穿着制服，手上拿着烤梨的中年人就走了过来。

  杨琰：“……”

  难怪眼熟，他有几回打架都是被这人找的。第一回 他没能明白这人对他说什么，不明不白满脸茫然。后来第二回打架被找上门，他这才得到一点“信息”，那就是这个世界打架是不对的。

  等到第三回 他就知道，别人打他才可以还手，还不能往死里打。

  熟门熟路。

  中年人看到杨琰，热情招呼了一声：“杨琰啊，有个好消息你要听么？”

  杨琰咬着糖葫芦看他。

  中年人知道现在杨琰能听得懂一些自己的话，放慢语调说着：“你这不是长得漂亮么？我听说大城市里有一个很有名的影帝。他公司里现在收艺人，你要不去试试？做个模特也好，不用说话。模特就是，穿漂亮衣服，拍照。好看，有钱！”

  杨琰：“……”

  他是个黑户，还一直懒得去申请户口的那种。

  中年人将烤梨塞给杨琰：“就，哎。你也知道，我家里就一个女儿，缺个儿子。你要不考虑下入我家户口？就当个养子？证件有了，咱们就去大城市里看看。你还年轻。我帮你弄啊，你不要再懒了。不然你回头生病了都没地方去看病。”

  杨琰大体明白中年人的意思。

  有户口等于可以买房，可以有自己的各种卡，很方便。

  主要是这人已经不止劝说过一次了，人挺好，话很多，有点小烦人。

  最可怕的是这户人家有个女儿。

  杨琰收过烤梨，塞到自己糖葫芦那只手里，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晃给中年人看：“不结婚。会死的。”

  中年人哭笑不得：“成成，不结婚。怎么心理阴影那么大。”

  杨琰心想，这哪里是心理阴影，这是真的阴影。没文化真可怕。

  他朝着中年人点了点头，总算是答应了入户口。作为回报，他到时候多赚点钱给这户人家。

  中年人一听就高兴了的，叽里咕噜和杨琰说起了自己女儿、那个公司，还有杂七杂八的事情：“我女儿这不是前段时间去读大学了么？她说最近大家都在关注那个影帝的新闻。她说那影帝人特别好，现在公司就缺人，随时可能收新人。你好看，出道肯定红。”

  他女儿特别喜欢杨琰，总是哥哥长哥哥短，可惜杨琰总不想和年轻人待久。

  杨琰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吃完了一串糖葫芦就开始吃烤梨。

  烤梨没有糖葫芦那么甜，刚经历过糖洗礼的舌头一下子尝起梨来，味道怪怪的。

  杨琰也不介意，一口一口吃着，还让了门给中年人进来。

  中年人讲了半天，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一折四的纸头：“我还把那个明星海报给带来了。你瞧瞧看？我也挺喜欢这个演员的，就看着年轻人长得太白了一点。”

  杨琰接过纸头看了眼。

  杨琰：“……”

  他眨了眨眼，认真对着这纸上的明星，掏出手机打出了两个字：“余微？”

  杨琰是按照自己语言差不多的音调转化成拼音输入的，输入法自动跳出了“余微”两个字。

  中年人点头，嘿笑一声：“对，就叫余微。他的粉丝叫什么小星星，还不知道小恒星的。我这种就叫路人粉，只负责看看电影。咱们这儿不是电影票也便宜么。”

  杨琰没看过电影。

  但他认得出余微。

  也不是不能去找找看。他在手机上输入了：“我会去找他的。”

  杨琰和中年人说好后没两天，中年人就火速给他按流程办好了户口，两周下来证件齐全，上面还有他自己带着点迷茫对着镜头的照片。

  他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都交接掉，准备听从中年人的话去坐火车找余微。

  结果中年人竟然还愣是请了个年假，找着借口说看在读大学的女儿，和他一起去坐火车。

  火车便宜，但是需要坐的时间特别长。

  杨琰再度感受了一把人类的热情，在火车上面无表情吃了好几顿丰富的火车餐，靠脸刷餐那种。中年人还在边上眉飞色舞和别人讲：“哎，我去看女儿。我儿子长得好，我想送他出道。”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哎，是好看是好看，肯定能红的。”

  杨琰面无表情吃了一块巧克力：太好吃了吧。

  他看了眼巧克力盒子上没有撕下来的价格，发现这么一盒巧克力，可以买七八根糖葫芦。价格昂贵，非常奢靡。只有赚钱才可以吃到这么贵的东西。

  一定要出道。

  杨琰在内心计划着，虽然完全不知道出道要做什么。

  到了一线城市，中年人带着杨琰去找小酒店住宿，还带着杨琰去找自己女儿。

  小家伙欢天喜地跑过来蹭了顿饭吃，吃完就拉着他往余微所在的公司去。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收艺人。但哥你长那么好看，他们肯定一眼就会注意到你。你就在门口多兜悠几圈，保证就有人过来问你是谁，什么身份，要不要出道。”

  她咬咬牙：“不会说话不要紧，我知道有偶像是哑巴的。哥你一定可以的。”

  杨琰点点头。

  他其实会说话，只是说的语言和人类不太一样。而且说话也好累。他所生活的世界大家明明就都只需要埋头做事，偶尔意念交流一下就好了。

  人类真的话好多。

  小姑娘激动完了又有点紧张，带着杨琰去余微公司路上，一直还在和她老爸“窃窃私语”：“我研究了很多自荐的方法，真的。哎呀，公司门口上下班的时候肯定会有星探的啊，媒体人的。”

  杨琰：“……”

  其实他认识余微，这个事情并没有复杂到这个情况。

  一直到了公司门口，中年人和小姑娘看着门口两边蹲守的粉丝，和保安不住打招呼结果被忽视的陌生人。严苛卡控的大门，唯有刷卡才能进的独栋楼……

  他们一出现，粉丝们齐刷刷转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手机照相机齐上。当粉丝们发现不是自己想等的人，又大多丧气转头，小声说着点什么。

  小姑娘呆了呆：“……好，好像有点难？”

  杨琰向着门口走去。

  小姑娘在身后喊着：“哥，哥，你不要急。我们慢慢来。”

  杨琰敲了敲保安室的门。

  门口保安扫了眼杨琰：“艺人通过核定过的车牌号才可以进入这扇门。没有工作牌进不了里面那扇门。新人出示一下工作牌。”

  杨琰当然没有工作牌。

  他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上去：“我认识余微。”

  保安看到了文字，相当冷静：“全中国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都认识余微。一线城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认识余微。”

  杨琰收回手机，意识到和余微碰头有点困难。

  他想了想，又在手机上输入：“余微也认识我。”

  保安拿出了内部电话：“叫什么名字，我和余微的助理部门联系一下。他们现在不一定能联系上余微，如果说助理部门不认识你，那就开不了临时出入证明。”

  杨琰将自己的名字打上：“杨琰。”

  他想了想，又加上了一个名字：“我和他都认识姜娴。”

  保安还不知道姜娴是谁，看了一下名字后拨通了电话：“喂，我这里保安室。现在门口有个叫杨琰的人，说他和余微互相认识，想找一下余微。还说他和余微都认识姜娴。”

  小姑娘跟在杨琰身边紧张，小声劝着杨琰：“哥，这样不行的。姜娴又是谁啊？我们还是等等经纪人之类的吧。”

  中年人跟在身后，也有点不太适合大城市这规模。要不是他见识过不少人处理过不少事情，现在恐怕也和自己女儿一样紧张。他拉了拉自己女儿：“别烦你哥，他有自己想法。”

  杨琰很冷静等着保安的问话。

  “不认识杨琰？哦哦，好的。”保安挂了电话。

  小姑娘本来还有点期待，听到保安这么说话，顿时失望了。

  她感受着身后有不少人都在看他们这边，咬了咬嘴唇：“哥，我们到边上等等吧。”

  杨琰看着保安。

  保安朝杨琰点头：“到边上等等。助理在联系余微。”

  杨琰这才走向一边，埋头在手机上打字，并且给小姑娘和中年人看：“我和余微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余微的过去几乎是不可查的资料，很多人都不知道余微以前在哪里读书，又在哪里生活。

  中年人和小姑娘互相看一眼，眼里都是困惑。

  一个黑户怎么会和一个大演员认识，还生活过一段时间？

  杨琰站在那儿，有一个陌生男子上前，朝着杨琰笑了笑：“小兄弟相当明星来的吧？要不去我们公司？我是星探。余微大公司想要艺人一抓一大把，都会去科班里挑选的。你这种不如小公司发展。”

  他说着想拿出自己的名片。

  杨琰面无表情扫了眼这人，随后转开了视线。

  陌生男子拿出自己的名片，正要伸手勾杨琰，立刻被旁边的中年人反手扣住，大声呵斥：“说话就说话，你手伸出来想干什么？”

  陌生男子吃痛：“你干什么，我就想拍他下肩膀。”

  中年人皱眉，心想还好自己动手快。不然你这小伙子当场就要被杨琰打了。

  他将男子推开：“走开，我们只进这公司。”

  保安将这样看在眼里，继续站在那儿执勤。

  很快保安室电话响起来，保安接过电话：“喂？哦哦，朱助理亲自来接？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保安探头出来给杨琰招手，脸上总算多了一点笑：“再稍微等下，朱助理今天正好在，他马上来接你。你们三个到我这里登记下名字和证件号。”

  小姑娘尖叫。

  中年人搓手，得意看了眼那陌生男子。

  唯有杨琰相当冷静：余微真厉害，竟然能应付那么多人类。

  杨琰：为了买巧克力而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