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作者:一天八杯水      更新:2023-07-28 06:58      字数:10387
  92

  空旷的洞穴里回荡着白眉老人剧烈的咳嗽声,他握着方才被紧紧扼住的脖颈,正顺着气。

  魏星阑双眼通红,眼尾似染了胭脂一般,她疑惑着闻声望去,却似是不认得提剑而来的白衣人了。

  在定睛看清了远处的人后,她才勾起唇笑了起来,模样又狂又傲,下颌微微抬起,周身满是戾气。

  洛衾愣了一瞬,只觉得魏星阑的模样陌生得很。

  白眉咳得正凶,却止不住大笑起来,“她不认得你了。”

  “怎么可能。”洛衾抿起了唇。

  可魏星阑像是真的不认得她了,那人以往对着她的时候,何曾摆出过这样目中无人的姿态。

  “她怎么了。”洛衾心一沉,抬起剑便朝白眉指了过去,心道这老头笑得这般癫狂,定是他从中作梗。

  回想到昨夜里魏星阑的种种异常,她心下断定,这混蛋定然是预料到今日之事,所以才将她支开!

  呵,心下早有了打算,却偏偏瞒她,还支开她。

  那老头如今一身真气付诸东流,哪打得过洞里的任意一人,况且他的脖颈上还残留着被紧握的触感,如今闻风便丧了胆。

  见洛衾将剑指向他,他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着,立即道:“我把下篇教予了她,可谁知她竟会彻彻底底走火入魔了,万幸的是,那两股真气已经融为了一体。”

  他眼里的神情古怪,像是怕极,却又透露出丝丝狂热的惊喜来,“没想到啊,若是她神志未失常,定然称得上武林第一了,我的功法果真厉害!”

  洛衾听得周身冷了大半,神志失常……

  是了,若不是失常,魏星阑又怎会对她出手。什么武林第一,还不如将原先的魏星阑还回来。

  魏星阑微微侧着头,像极了嗅见肉腥味的虎狼,她连剑也不拿,整个人却比出鞘的剑更是锐利。

  洛衾不由退了一步,她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如今却在无形之中位于了下风。

  朝她迎面走来的黑衣人走得缓慢,明明顶着一头乱发,发丝还被薄汗贴在了脸上,可却丝毫不显得狼狈。

  洛衾蹙着眉,她不喜欢魏星阑用这样的目光看她,玩味得,像是看着一个……随手把玩的玩意一样。

  “魏星阑。”她忍着没再后退一步,冷冷唤了一声。

  魏星阑却没回应,反而越走越近了。

  “魏媗?”洛衾又唤道。

  魏星阑笑了,忽然快步而出,就像擒住白眉一样,五指成爪状捏住了洛衾的脖颈。

  洛衾微微瞪大了双目,来不及避开,便被扼住了脖颈。她紧抿的唇不得不咧开了些许,细细地吸着气,指向白眉的剑也随之垂了下来。

  颈侧忽然一痒,垂眸才知是那人低下了头,在她的耳畔下嗅着,那杂乱的发丝扫在了她的脖子上,所以才痒得很。

  白眉不敢妄动,他忽喜忽怒,又时而露出一副惊恐的神情,他喃喃自语般道:“不少人走火入魔后是会大开杀戒的,以她如今的功力,当真足够屠城了。”

  他神色变了又变,忽然幸灾乐祸地道:“丫头,你若不想让她出去杀人,可得把她牵制住了,可如今即便是你我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制得住她……一根手指头。”

  洛衾脸色泛红,险些喘不了气。她心法突破至七层之时已难遇敌手,和魏星阑自然也是不相上下的,如今竟又被拉大了差距。

  她忽然不气魏星阑瞒着她的事了,却气魏星阑不认得她,真当她是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猫儿了?

  “你是何人。”魏星阑还火上浇油地问。

  洛衾冷着脸,脖颈被捏得生疼,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些许细微的气音。

  颈侧的人还在嗅着,那顶着一头乱发的脑袋越凑越近,唇不经意间从颈侧的脉搏上一擦而过。

  魏星阑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松了些气力。

  洛衾稍稍能喘些气了,她似被锁在了那人怀里一般,禁锢着不能动弹,“魏星阑,你当真不认得人了?”

  被问话的人没答,反倒是水边的白眉大笑道:“她连教予她心法的我也不曾记得,又怎么会记得你。”

  洛衾的心猛地一颤,心道,你不过教她心法,她却满心是我,你又怎么同我相提并论。

  可这么一想,她又忽觉胸腔里空得很,她好不容易想起幼时的事,如今反倒是魏星阑不记得她了……她和白眉似乎并无两样。

  魏星阑嗅了许久,像足了兽类,圆润的指尖正好抵在洛衾的动脉上,只稍一用力,不说会将那纤细的脖颈折断,也足以让鲜血喷涌。

  白眉见洛衾脸色苍白,添盐加醋道:“她不会好了,不如你将她囚在此处,有个疯丫头陪我说说话似也不错。”

  “闭嘴。”向来不曾厉声说话的洛衾不由说道,“你定然知道法子!”

  “我知道个屁。”白眉幸灾乐祸得很。

  在洛衾颈侧的魏星阑微微蹙眉,一脸不悦地道:“太吵。”

  白眉登时噤声,抬手捂住了嘴,一副惊慌的模样。

  洛衾微微瞪大了双目,脸色冷而苍白。

  那捏在她脖颈上的手彻底松开,转而朝她的下颌捏去,她迫不得已抬起头来,“你——”

  魏星阑笑了,“我认得你了。”

  洛衾那目光陡然一颤。

  “你是我的猫儿。”魏星阑道。

  洛衾耳畔一热,脸上浮起一阵薄红来,一半是怒的,一半是羞的。

  没想到这魏二小姐真是把她当猫儿了,这么游戏人间的人,想来也不会交付真心,果真如此……

  “你认错了。”洛衾冷着声缓缓道。

  魏星阑捏着她下颌的气力却重了些许,眼神似在威胁面前的人,“我不会认错。”

  洛衾吃痛地微微蹙眉,那细白的下颌被捏出了一抹红痕。

  魏星阑见她蹙眉便不由心慌,她像是诧异自己内心的反应一般,瞪着双目垂视着自己胸口,还抬手覆了上去,不明白为何会乱了心律。

  洛衾不知道这人在诧异什么,仍在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这人恢复原样,她朝远处那白眉老头看了过去,说道:“为何她的真气合二为一后会这样,是不是承载不住的缘故?”

  白眉笑了,如今两人都没在威胁他,他便悠哉悠哉地侧躺了下来,还翘着脚道:“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

  “是你教她的!”洛衾冷声说。

  白眉晃悠了一下腿,“理应是如此,原先那股真气不为她所用,她也不必耗费元气去令其运转,可如今合二为一,她一时适应不过来,精力元气顿时耗尽——也就如此了。”

  洛衾还想说什么,下颌的力度一松,可微微张开的唇忽然被压了下去,垂眸一看,竟是魏星阑用拇指按着她的唇,制止她再次开口。

  她气是气,可一看到这人这般浑浑噩噩的,像是变了个人,就不由心疼又难过,对着她,怎么也撒不出气来。

  魏星阑瞪着她道:“不许同那老头说话。”

  洛衾:……

  如今脑子彻底坏了,竟还要把她当猫儿耍?

  魏星阑凑近了些许,用仅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那老头蔫坏,你这般纯粹,怎能是他的对手。”

  洛衾:……

  合着是怕她被老头骗呢,可不知如今踩了坑的人究竟是谁!

  她冷声道:“你连我也不认得,又怎知我纯粹?”

  “我一见你就心跳如雷,想来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放在心上的人合该如此。”魏星阑叹道。

  洛衾被气笑了,嘴角微微扬起了些许微不可见的弧度,“什么人?不是猫儿么。”

  魏星阑讶异道:“你何必将自己同畜生相提并论。”

  洛衾瞪着她,“不是你说的么。”

  “我以为方才的猫儿只是爱称。”魏星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戏谑。按在洛衾唇角上的拇指一抬,转而朝脸颊抚了上去,似在安抚一般。

  洛衾险些屏住了呼吸。

  白眉在远处自顾自道:“若她体内的真气能被抽出些许,兴许就好了呢。”

  洛衾闻言愣了一瞬,她怎没想到呢!

  如今江湖上多的是夺人内力的歪门邪道,这些功法虽然为武林所不齿,可不得不说,功力真真能在须臾之间渐长,即使是武功低弱的浪荡子,也能在一夜内功力大增。

  若此法真的能救魏星阑,她为何不试上一试?

  “你别想了,我可不会帮你们的。”白眉悠悠道,“我连百年真气都给了你们,如今还想要我施以援手?”

  洛衾蹙眉,双眸一转,没去看眼前那抚着她脸的人,反倒朝那白眉老头看去,“可让她变成如今这样子的人,是你!”

  白眉笑了,“你看她对自己现在的模样不是挺欢喜的么。”

  洛衾:“她如今又怎会懂……”

  这话刚说完,竟连双眸也被遮住了,眼皮上盖着的是那人温热的手。

  魏星阑说道:“你竟看他也不看我。”语气不似以往幽怨,而是咬牙切齿的,像是要将她嚼到嘴里一般。

  洛衾后知后觉,这人身上竟不凉了,温热温热的,已与常人无异……

  魏星阑覆着她的眼眸,想了想又道:“我这般武功高强的人,又怎只养了一只猫儿。”

  洛衾脸色冷冷的,“你想养几只猫儿?”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落下那人温热的气息,那人笑声低低的,“你怎又承认自己是猫儿了。”

  洛衾:……

  魏星阑意味深长道:“虽然我心尖上放了你,但你不能恃宠而骄,瞧这双眼这么好看,只看我一人就好,若是让我看见你盯着他人,就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洛衾被掩住的双眸微微一动,扫在魏星阑掌心里的睫毛颤了颤。

  魏星阑蹙眉,总觉得心跳又乱了。她按捺住心底的异样,道:“像我这般厉害的人,想来仰慕之人应当不少,你若不听话,我便换他人来宠着。”

  洛衾哽了一下,心道这人即便是坏了脑子,说话也噎人得很,竟、竟还威胁她。

  她细想了一番,仰慕魏星阑的人似乎确实不少,不说那惜锦囊如宝的小姑娘,多得是她没见过的。

  这魏星阑,怎这般、这般……

  “我细想了一番,若是能称霸正邪两道,那仰慕我之人不就更多了,皆是我想要什么人,就能有什么人。”魏星阑一边的嘴角往上一提,笑得邪气横生,像极了鬼魅妖邪。

  洛衾:……

  她只听得见声音,却看不见魏星阑笑着的模样。

  她哑声无言,猛地挣扎了一下,那人却把胳膊横在了她的腰上,将她给勒紧了。

  明明本性放浪形骸,却被叶子奕和魏青鸿教得满嘴“侠之大者”的魏二小姐,如今竟口口声声说着要称霸正邪两道?

  洛衾只觉得可笑,心道这人果真是疯了,竟然打算踏上柳砌云的老路。

  “你不是魏星阑。”她紧闭着双眸,缓缓道。

  魏星阑登时放下了遮住她眉眼的手,挑眉道:“我是。”

  洛衾鲜少会笑,如今却笑了起来,“你如何证明你是。”

  魏星阑没说话,只是抿唇看她,脸上戾气更甚。

  “你若敢杀我,你就是魏星阑。”洛衾勾着唇笑。

  那笑颜浅得很,又冷又淡,可偏偏将魏星阑的心给勾了起来,即便是她走火入魔,也轻而易举被洛衾乱了心神,她瞪直了双目,抬起手又放下,厉声道:“你莫仗着我疼你,你就敢说这样的话。”

  洛衾笑得更是真切了,傻了,果真是傻了。

  “你笑什么!”魏星阑又捏起了她的下颌,先前留下的那道红印子还没有消,如今又添了一道。

  “笑你不敢动我。”洛衾道。

  远处白眉也笑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她竟不敢杀你,这样的人又怎能称霸武林!”

  “闭嘴!”魏星阑回头对那白眉拍去了一道掌风。

  白眉避不开,迎面撞上了那掌,像是身如落叶一般,被拍得荡了起来,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他不敢说话了,连着听了两回“闭嘴”,心里琢磨着,他说话难不成真这么难听?

  洛衾见她出掌,双眸猛地一震,猜测着如今魏星阑功力的深浅。

  果真如白眉所说,要制住这疯了的人,太难了,可她依旧想试上一试。

  “违逆我的下场可不好受。”魏星阑饶有兴味地道。

  洛衾垂着眼眸,忽然露出一副乖顺的模样,“是么。”

  魏星阑见她低眉敛目的,心下一喜,“可你若是乖一些,我便会只疼你一人,如何?”

  洛衾眼眸一抬,眼神依旧是淡淡的。

  可魏星阑真真是爱极了她这冷冷清清的模样,又再问了一遍:“如何?”

  “好。”洛衾道。

  闻言,魏星阑眼眸微眯着,像是叼到了肉的豺狼。

  洛衾沉默了半晌,缓缓又道:“你且……先放开我,我定会顺着你。”

  魏星阑满意地松开了手,下一刻却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方才还乖顺得偎依在怀中的白衣人,竟提剑相向。

  那剑意柔中带刚,剑招虽利落,可却一直留有余地,收放自如。

  魏星阑蹙起眉,咬牙切齿道:“你竟想伤我。”

  洛衾没说话,剑尖一挑,朝魏星阑的颈侧斜去,握剑的手抖也不敢抖。

  魏星阑似不怕那剑一般,抬手就朝剑尖捏去。

  一是血肉,一是利刃,可想而知后果会如何。

  洛衾抿着唇,猛地收回了剑,手腕一转,用剑柄对向了那不要命的人,朝她身上几处大穴敲去,可每一下都被挡下了。

  魏星阑留有余力,逼得面前挥剑的人连着后退,她如闲庭信步一般,又像是在逗弄猫儿,脸上的戾气隐去了些许,嘴角一提竟笑了起来,“不过尔尔。”

  洛衾挽了一个剑花,朝魏星阑斩了过去,却在快触及那人之时,陡然收回了几分力。

  “是你逗我,还是我在逗你呢。”魏星阑步步紧逼。

  洛衾只想找准时机擒住她,却不想伤她。

  在过了几招后,洛衾已经看得真切,魏星阑的功力,如今已高出她许多,若想制住她,当真只能取巧了。

  白眉后背撞到了山石上,隐隐受了些内伤,他捂着脾肺之处,笑道:“丫头,别妄图同她交手,你打不过!”

  洛衾蹙眉不语,足下如踩风踱云般翻身而起,只见她衣袂翩跹如蝶,下一刻已移至魏星阑身后。

  白眉看着她们一来一往地过着招,像是在打闹一般,不由笑出了声,笑得脾肺发疼。

  洛衾发觉那人果真是在逗弄她,明明能一招致命,却在无意间的触碰中,碰碰她的肩背,摸摸她的腰……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白眉爬了起来,踉跄着朝两人的方向走近了些许,却险些被剑风误伤,他倒吸了一口气,本想热闹看得起劲,可如今自己被牵连了进来,也不是那么乐呵了。

  他寻思着两人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又想着魏青鸿将他关在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又怎好让魏青鸿的血脉断在这儿。

  洛衾喘着气,握剑的手被魏星阑的掌震得发麻。

  那朝她走近的人却悠悠说道:“若我能当上武林盟主,便赏你个夫人当当,看你这姿色和功力也勉强配得上。”

  洛衾:……

  她冷冷道:“勉强配得上?”

  魏星阑讶然,“已经勉强能配得上了,你竟还不知足,不知一般人是入不了我的眼的么。”

  洛衾好想让她闭嘴。

  过了一会,魏星阑又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想来你是觉得武林盟太过破落,我若当了盟主,未免太损脸面,果真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事事都向着我。”

  洛衾寻思着她不但一句话也没说,嘴也未张开过,这人莫不是耳朵也出现了问题?

  魏星阑凤眼微眯,“不如我自立门户,你说取个什么名好?”

  洛衾不大想回答,反正这人说的是疯话。

  远处白眉道:“不如就叫天下第一派!”

  洛衾险些踉跄了一下,谁知一旁与她过招的人却双眸一亮,笑着道:“好名,一听就是天下第一!”

  她心道,疯了,果真是疯了。

  魏星阑游刃有余的用两指捏住了洛衾的剑尖,还自顾自道:“不如就将中原往东,武林盟至夙日教那一块划为己有,这么宽敞的地方,也撑得起这天下第一的名头。”

  洛衾忽然心疼起武林盟和夙日教来了。

  她一时疏忽大意,手腕忽然被握住,命门被猛地掐了一下,她力道全松,银剑铿锵一声落在了地上。

  魏星阑牵着她的手,将那素白的指头牵到了唇边,露出玉白的牙轻咬了一下。

  洛衾瞳孔一缩,那一瞬像是被雷电当头砸到般,浑身一震,想将手收回来。

  可魏星阑却握着很紧,在她的指甲盖上咬了一下,微眯的凤眼还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来。

  “你……”洛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魏星阑笑了,“不打了?”

  洛衾垂眸看向了地上的剑,累得缓缓喘着气。

  远处白眉见两人不打了,又觉得没什么看头,想着怎么也得给魏青鸿保下这血脉,总不能放任她真气大涨后爆体身亡,又亦或是真气枯竭成为一个废人。

  洛衾察觉咬在她指尖上的牙松了开,便屈起手指轻捻了一下。

  魏星阑见眼前的人又乖顺了不少,对此甚是满意,却没看清洛衾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那神情似是若有所思一般。

  白眉对洛衾传音入耳,也顾不得以魏星阑如今的功力会不会听到,便道:“一开一合,从阴从阳。蓄劲后用尽,气渊如空谷,再从旁借力……”

  洛衾起先不知这老头在自己耳边叨叨什么,听到后边她猛然发觉,这竟然就是那夺人真气的邪术。

  品着方才入耳的口诀,洛衾转念一想,既然能将他人的真气从体内夺出,那是不是也能在吸附出来时令其消失于无形……

  魏星阑微微蹙眉,似是听到了什么一般,侧头朝白眉看了过去。

  白眉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就闭紧了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歪歪斜斜的又躺在了潮湿的山石上。

  可魏星阑却没打算放过他,又抬掌扇了过去,那老头惊慌失措地滚到了山石后,只听见嘭一声响起,山石被掌风震碎,而躲在后边的白眉也被震得往后仰去。

  白眉捂鼻捂脸的,却一声也不吱了。

  洛衾已悟出了个大概,正想再细细领悟一番的时候,忽然被捏住了下颌,她微蹙着眉,忍着没有动手,而是依顺着眼前的人。

  魏星阑满脸不悦道:“这老头悄悄同你说了什么?”

  洛衾没说话。

  “好你个老头,方才没杀你,你竟敢挑拨离间?”魏星阑朝白眉斜去了一眼。

  白眉连忙道:“不敢不敢。”

  洛衾把手虚虚搭在了魏星阑捏她下颌的手上,缓缓道:“他让我不要同你动手。”

  魏星阑笑了,“老头你懂什么,我就是疼她,才任她同我动手。”

  白眉:……

  他心里隐隐觉得不是滋味,过了一会才想起,不对,他哪有说过这样的话!

  洛衾道:“你真疼我?”

  魏星阑扬起了唇角,“不错,我是疼你,却又哪舍得你疼。”

  洛衾转头朝白眉看了一眼,回头又道:“那我们到外边去,我在这不舒服。”

  魏星阑啧啧道,“你就仗着我心疼你,不过若你成了天下第一派的掌门夫人,也合该能这般任性。”

  说完,她揽上了洛衾的腰,运起轻功就把人往外边带。

  白眉目瞪口呆地看着,心道怎一个两个都疯了,一个疯了也就罢了,另一个竟敢把人引到外边,也不怕闹出事儿!

  他惴惴不安地想了一会,显然忘了最初疯了的人是他。他试图将手脚上的锁链弄断了,好追出去看看,可任他怎么发力,那锁链坚固如斯,连定点裂痕也没有。

  算了算了,白眉心道,反正法子已经教了,能不能行,还得看命。

  那一边洛衾被魏星阑带出了洞口,那原本挡在洞前的木柜已经破裂得看不出原样,上边落了不少剑痕,显然是洛衾留下的。

  魏星阑挑眉看了一眼,说道:“你对我可真是情真意切,为了见我一面,将这木柜毁成了这般。”

  洛衾被勒着腰,着实难受得很,她微微蹙着眉,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魏星阑见她乖顺得厉害,忍不住凑了过去,露出一口白牙在那玉白的下巴上咬了几下。

  洛衾被咬得生疼,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可推了两下又不推了。

  咬着人的魏二小姐松开了牙,捏起洛衾的手腕把玩了一番,说道:“你这欲迎还拒的模样,着实能讨我欢心。”

  洛衾垂下了眼眸,实在不想看她,可耳边忽然传来咚的一声,显然是有人在屋外摔倒了。

  魏星阑眯起了双眸。

  而洛衾却紧蹙起眉心,心叫不好。

  外边的人很快爬了起来,嘭一声推开了半掩的门,一张小脸露在了门缝间,眼里满是欣喜。

  祈凤扬声叫道:“小洛姐姐,魏姐姐,原来你们在这儿呢。”她才喊出声,忽然发觉屋里的两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她并未多想,又把门打开了些许,从外边挤了进来。

  洛衾浑身僵着,那清清冷冷的眼眸朝外边斜了一下,给祈凤使着眼色。

  魏星阑眉一挑,“这是谁。”

  祈凤开口便道:“女妖精,你又对洛姐姐做什么了,她怎看着这般难受。”

  洛衾那眼尾泛红,下巴还留着牙印的模样映在了祈凤的眼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魏星阑笑了起来,“难受?我看难受的是你,小东西。”

  祈凤目瞪口呆,总觉得这魏二小姐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她猛地想起先前路上的种种,心道不好,定然是又犯病了!

  她想去牵洛衾的手,可又不敢,踟躇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洛衾说道:“你……让她出去。”

  “你向着她?”魏星阑道。

  洛衾:……

  “就这么个小东西,你向着她?”魏星阑语气又狠上了些许。

  祈凤讪讪地抬眸看着那显然失常了的人,缓缓又走进去几步,说道:“我、我也向着你。”

  魏星阑勾起了嘴角,“你想向着我,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接受。”

  祈凤脚步一顿,扭头就要跑。

  可魏星阑却忽然抬起了手,显然要拍出一掌。

  洛衾双瞳一缩,猛地将她的手抱入怀中,可掌风还是扇了出去,将那单薄的门给震碎了。

  祈凤抱着脑袋,挡住了飞溅而来的木屑,前路走不通了,她又转身,拔腿就往黑漆漆的洞窟里跑。

  洛衾冷声道:“你别伤她!”

  魏星阑横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你怕我伤她,却不怕她伤我?”

  “她拿什么伤你!你疯了连小孩儿也欺?”洛衾冷冷说。

  魏星阑笑里带刀,“我不欺她,我只是气,气她要夺走你。”

  洛衾:……

  真真又疯又傻。

  魏星阑回头朝那洞口看去,咬牙切齿道:“罢了,就饶她这一次!”

  接着洛衾周身一轻,又被掳走了。

  长老们从阁中议事出来,仰头便看见两个人影从半空中一掠而过,像是依偎在一起的两只大鸟。

  细看之下,那墨衫人怎这般眼熟……

  青芝目瞪口呆,转头又往上看了一眼,可哪还有什么影子。她回想起方才的匆忙一眼,后知后觉那黑衣人就是他们的二姑娘,而那被禁锢在其怀中的,除了洛衾还能是谁?

  也不知这两人在玩什么,但一想到那日魏星阑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她便觉得怕了。心道,罢了罢了,主子爱和洛姑娘玩什么就玩什么。

  其中有一位长老还感叹道:“天这么冷,这鸟还得出来觅食,着实不易。”

  另一人颔首道:“是啊,人与鸟有时并无两样,都是尘世间的谋食者。”

  青芝欲言又止,想想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

  洛衾不敢挣扎,若是在半空中交起手来,两人齐齐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她隐隐觉得有些可笑,魏星阑在戏弄她时,多次提及那苦命鸳鸯,若是这会打了起来,两人一齐摔了下去,那便是真的苦命起来了,虽还未来得及做鸳鸯。

  渐渐的,天殊楼越来越远,不知不觉她们竟迎着风到了万里冰雪的荒原上。

  “你要去哪。”洛衾蹙眉。

  “不知,待我气力耗尽,便停下来。”魏星阑笑了起来,语气甚是狂妄。

  洛衾:……

  魏星阑说完便将下颌抵在身前那人的发顶上,不由又觉得洛衾乖顺得简直太合她的心了,她忍不住用唇摩挲着唇下的发,心猛地跳动着,莫名想……

  想把这人抱得更紧些,好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再难分离。

  洛衾实在不知这傻子何时才能将气力耗尽,索性合起了眼眸,只觉得风直刮着面门,冷入了骨里。

  先前劈开那木柜时她嫌狐裘碍事,就脱下放在了一边,在洞里时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却隐隐有些冷了。

  魏星阑依旧将她勒得很紧,也不知是不是怕她逃了。

  洛衾想着,这人若是一时恢复不了,那她就想想法子,将人囚进洞里,省得她做出些违逆了本心的事,若她敢伤及无辜,那便斗个两败俱伤也好,绝不能让她为世人所唾弃。

  洛衾忽然觉得有些累,自己被当做猫儿戏耍,如今还被忘却了,却还处处为这傻子着想,自己俨然才是个傻子。

  迎面吹来的风忽然更急了些,洛衾觉得她似是在倾身而下,倏然睁开了双目,只见足下的雪地越来越近。

  接着魏星阑揽在她腰上的手松了些许,两人落在了不知是什么峰的峰顶上。

  四周满是皑皑白雪,山上的枯树全被压弯了枝。

  魏星阑站在峰顶,往前一步就是万丈高崖,她垂视着眼下的万里荒原,说道:“如何,痛快么。”

  洛衾仍是觉得这人太傻了,就连听她说一句话都觉得羞耻。

  不错,是羞耻。

  饶是柳砌云,在怀揣着这么大的野心时,也不曾到处宣扬自己要建立天下第一派,要将何处何处归为己用,还要称霸正邪两道,也只有这傻子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魏星阑转头朝洛衾看了一眼,见她冷着脸不发一言,自顾自道:“莫不是我太宠着你,令你受宠若惊了。”

  洛衾:……

  真是傻透了。

  眼下四处并无他人,地方也足够宽敞。

  洛衾抿着唇回忆起不久前白眉传音入耳所说的口诀,一句一句地细细品着。这口诀并不高深,任一习武者都能读懂,只是要实施起来有些难。

  魏星阑见她敛眸低目,还以为是认同了自己所说的话。她心一动,看着这冷冰冰的人对着自己时,像是化了的冰雪一般,不由更欢喜了几分。

  “我怎这般稀罕你。”她叹道。

  那方才还低垂着眼眸的人,忽然抬眼笑了一下,那笑意并不深,眼眸微微弯着,唇角扬起了些许,着实好看又惹人怜惜。

  魏星阑凑上前去,抚着她的脸就吻了过去。

  洛衾没躲,甚至还微微抬起下颌顺着她。那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轻轻覆在了魏星阑的腰背上。

  这举动似是在鼓励着面前的人一般,她唇上一疼,竟是被咬了。

  这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像是被剥夺了气息一样,那人在她的唇里追逐着,逗弄着……

  魏星阑吻得有些急,不知轻重的又啃又咬着,果真像是觅食的狼虎一般,俨然要将她拆吃入腹。相比之下,先前这傻子还没丢失神志之前,真真是做足了柳下惠。

  细细想来,这傻子还未曾逼迫过她,就只是嘴上逞能罢了。

  可这还是魏星阑吗。

  洛衾垂着眼眸,看着那人迷醉般的神情,心道,是她,可又不是她。

  她覆在魏星阑背上的手缓缓往上,再往上一寸,指尖就能抵到某一处大穴上。

  作者有话要说: =3=

  三更合并,补上昨天的,本质是沙雕文,怎么可能会虐

  魏二真的中二得令人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