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作者:一天八杯水      更新:2023-07-28 06:58      字数:4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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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衾贪恋这具身体的温度了,连唇齿也像是暖的。

  这傻子不再故步不前,而是在攫取着她的呼吸,令她软作一池春水。

  在相离时,银丝一扯即断,那人勾起一边的唇角笑了起来,与她的鼻尖相抵着,说道:“你若一直这般乖顺,我便把好的都给你。”

  洛衾:……

  不成,这真的太傻了,她实在招架不住。

  可魏二小姐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傻,明明只是亲吻了片刻,却已然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

  她一时之间没留意到洛衾那只攀在她背上的手,还想再印下一吻时,周身真气像被吸附而走般,顺着经脉急速流失着。

  而真气流失的破口,俨然就在洛衾覆在她背上的掌下……

  她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低眉敛目的美人,浑身筋骨紧绷而起,试图将体内流窜的真气给勾回去,可她却使不上什么劲!

  “你、你竟敢——”

  洛衾神情淡淡的,没有半点她以为的温情,依旧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大近人情。

  什么乖顺的猫儿,明明就养不熟,昏了脑子的魏星阑在心中叫嚷着。

  所幸洛衾不知她在想什么,不然心一狠,将她剩下的大半真气也给抽了。

  “你给我住手!”魏星阑咬牙切齿的,那堪称绝艳的脸略显狰狞起来,伸手便擒住了洛衾的脖颈。

  洛衾呼吸一窒,胸腔似被挤压着,一口气也吸不上,身上渐渐发麻着,可覆在魏星阑背上的手却依旧没有放下。

  魏星阑瞪着她,手背上筋骨分明,还厉声道:“你不要命了?!”

  被紧捏着脖颈的人露出了一丝苦笑来,她不常笑,此时眼尾泛红,眉心也微微蹙着,好似一株被雨打折的花。

  “你——”魏星阑手一松,整颗心疼得厉害,就是见不得她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洛衾看出她的顾虑,在被松开之时猛地呼吸了两下,唇角的笑意微不可见。她心想,魏星阑心里应当还是有她的。

  细白的手腕一动,五指微微拢起,像是捻碎了手中无形之物般,要让被吸附而出的真气消失于虚无。

  这真气她承受不住,若是强行纳入体内,难免会再多一个走火入魔的人,慎重思索一番后,依旧打算将这大半的真气给毁了。

  在她五指拢紧的那一瞬,耳边传来魏星阑低低的叫喊声。像是把痛苦咽下一般,那声音低沉而隐忍,却还是有些许从齿缝间溜了出来。

  枯枝上的覆雪簌簌坍塌而下,周遭的白雪被无形之气荡开,漆黑的泥地斑驳露出。

  “我真是把你宠坏了!”在失去意识前,傻子魏二小姐还忍痛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真是被人捏在手里也不忘张牙舞爪。

  洛衾:……

  她的虎口被真气震得生疼,身上气力耗尽,只能张嘴喘着气。覆在魏星阑背上的手往下一放,身上随即重了起来——是这傻子倒在了她的身上。

  兴许是气力耗尽的缘故,她莫名觉得身上压着的人重得很,往后一仰就躺在了雪地上。

  也不知乖顺的人究竟是谁,口口声声说要称霸正邪两道,可偏偏轻易任着她胡来,真真是个傻子。

  雪地上冷得很,细碎的枯枝被压在雪下,看也看不见,却在倒下之时扎得腰背生疼。

  洛衾推了推身上这跟睡死了一样的人,没推动,只好作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有了些困意,即便是身下的雪透凉入骨,也没让她清醒起来。

  意识混沌之际,她察觉到那抵在颈侧的脑袋拱了拱,腰上横着的手臂收紧了些许,猛地睁开眼便看见那傻子正在窸窸窣窣地爬起来。

  一只手悬在她的面前,看那模样,像是要去摸她的脸一样。

  洛衾愣了一瞬,也不知这傻子究竟恢复了没有,下意识就捏住了对方垂落的袖口,抿着唇一副要与恶人苦斗到底的模样。

  魏星阑悬在半空的手停顿了许久,最后还是摸了过去。

  圆润的指尖轻飘飘的落在了白衣人的下颌上,正好按住了某一道指印,那指印一看便知是捏得太过用力才留下来的。

  她目光一垂,又见洛衾细白的脖颈上也痕迹斑驳,显然是被狠狠地掐了一把。

  魏星阑一时无言,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砍下来。

  落在下颌和脖颈上的手又轻又揉,洛衾沉默了许久,手依旧捏在那人的袖口上,饶是脸颊被摸了又摸也没动,她见这傻子脸上的狂妄和傲慢没了,想着她大抵是恢复了。

  “你……”

  魏星阑瞳孔一缩,趁洛衾还没把话说完,先发制人道:“你是何人。”

  洛衾唇还张着,却怎么也没办法将嗓子里的话音给挤出来了。

  “我看你长得这般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魏星阑接着又道。

  洛衾眉心一蹙,忽然瞄到了魏星阑眼里的闪躲,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魏星阑。”

  魏星阑沉默了一会,然后应了一声:“在呢,你竟然识得我的名姓。”

  洛衾气不知该打哪出,想拔剑吧,剑也没在,直接挥掌吧,又着实不大忍心,她就这么干瞪着跨坐在她腰上的人。

  魏星阑憋不住,忽然就笑了。她倾下身去蹭了蹭洛衾的脸,那散乱的长发垂在了身下人的脸上和身侧,就跟墨色的纱帘一样。

  洛衾抿着唇,开始清点着先前的事,“猫儿是什么。”

  魏星阑:……

  “要建天下第一派,还勉强赏我个掌门夫人当当?”洛衾缓缓道。

  魏星阑神情凝滞了一瞬,她哭笑不得的,怎么知道走火入魔之后自己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她能预料到今日之事,就不单单是把洞口堵上了,还得找个洞提前把自己埋起来。

  “不建不建,也不勉强。”

  “要将武林盟到夙日教那一块划为己用?”洛衾道。

  “不敢不敢。”魏星阑立即道。

  “要我乖顺听话,还容得我任性?”洛衾又道。

  魏星阑撑起了身,苦着脸说:“没有没有。”

  “你还想伤祈凤?”洛衾冷着脸道。

  魏星阑随即开口:“不伤不伤。”

  “还说要把最好的都给我?”洛衾缓缓又道。

  魏星阑:“不——”声音戛然而止,她扯出一张笑脸,狗腿般地说:“那是自然要给的。”

  洛衾抿着唇不发一言了,就定定看着身上那人,将那人看得浑身发怵。

  魏星阑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全招了,起初竟还想假装失忆,真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哭笑不得,却又懊悔得很,倾下身把温热的脸贴在了洛衾的脸颊上。

  “你这个骗子。”洛衾冷声道。

  “我是。”魏星阑认下。

  “你竟还想瞒着我,还令人支开我。”洛衾语调愈发的低了。

  魏星阑揉着洛衾脖子上那些自己留下的指印,心疼得很,“我是怕将你误伤。”

  洛衾沉默了片刻,“可今日若不是我进了洞里,你就想和那老头同归于尽么?”

  魏星阑哑然,她只料到会有不好的结果,可没想到会让自己彻底乱了神志。

  “傻子。”洛衾缓缓道。

  魏星阑揽着她的腰,往旁一侧身,轱辘般滚了一下,换作是她躺在了雪地上,而原先在下的洛衾正压在她的身上。

  那乱成一团的头发散落在雪上,一黑一白分明得很,显得黑发如墨一般。

  “是我不好。”魏星阑看着身上的人,低着声道。

  洛衾将眼眸瞥向了另一边,还在心底责怪这人。

  “我真不是个东西,幸好、幸好你无事。”魏星阑握起她的手来,放在唇边啄了一口。

  洛衾眼眸一转,与雪比白的脖颈微微一动,显然是暗暗吞咽了一下,还没由魏星阑再数落自己两句,她缓缓点了一下头,“你也知自己不是东西?”

  “日后若是真建立了天下第一派,你当掌门,我当夫人。”魏星阑笑了起来。

  洛衾恼羞成怒,“谁跟你说这个了!”

  “那我当你的猫儿。”魏星阑想了想又说。

  洛衾:……

  “这猫儿长得实在太大了些,光是喂食也会把钱袋掏空,还是扔了罢。”

  “霜儿怎这般狠心。”魏星阑眼神幽怨。

  洛衾:“你再这般,我就……”

  魏星阑把她的心都拿捏准了,料到她刀子嘴豆腐心,嬉皮笑脸地道:“无妨,你不理我,我便缠着你,直至你理我了。”

  这人厚起脸皮来实在令人没辙,洛衾无奈之下,只睨了她一眼。

  也不知将人的真气抽出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洛衾身上的气力恢复了些许,可动一动依旧周身疲惫,她抿着唇从这傻子身上下来,张嘴喘息了两下后,说道:“你身上可有不适?”

  魏星阑盘腿坐起,运起真气将周身经脉穴道疏通了一遍,没有一处阻滞,甚至还顺畅得很。

  原先两股真气相合,气渊里相合的真气生生不息,骤然满溢而出,因为才失了神志。如今残留体内的真气恰好,不但修复了气渊的伤,还使得她犹像是被仙人抚顶般,对功法的参透更深了一层。

  她身侧的气流凝滞,而后又随着真气的流动而浮沉着,细雪飘落下来,被一同卷在了其中,犹然像是细碎的雪花绕着她起舞。

  洛衾愣了一瞬,没想到魏星阑在恢复神志后,心法竟又能突破了。

  想到现在正是重要的时候,魏星阑容不得外人打扰,她便撑着枯树艰难地站起,缓缓后退了几步。

  一炷香后,魏星阑收回了双掌,周身的飞扬的雪花骤然落下,她睁开双目,眼里流露出喜意,“霜儿,看。”

  洛衾回头朝她看去,只见她手腕一转,像是隔空取叶一般,可取的却不是叶,可是那飘在半空的雪花。

  那雪似被裹在了气劲之中,在她的掌心上漂浮着。

  “恭喜。”洛衾眼眸柔和地道。

  拈花摘叶她尚且可以做到,可能将气劲这般收放自如,还能将雪花这么脆弱的玩意裹在其中,她如今知道的,只有魏星阑一人。

  魏星阑笑了:“若是那老头知道他好不容易拍入我体内的真气被放出来一半,也不知该疯成什么样。”

  洛衾道:“正是他教我的。”

  魏星阑一怔,难以置信道:“他竟有这般善心?”

  洛衾颔首,“他古怪得很,喜怒无常,我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那取人真气的功法,于你可有损伤?”魏星阑蹙眉问道,紧张得将眼前的白衣人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洛衾摇摇头,抬起手掌看了看,“未曾,我自作主张,没有将抽出的真气收纳,而是任其和周遭的气流一齐流尽。”

  “竟能如此……霜儿果真厉害。”魏星阑笑起。

  洛衾:……

  她着实想说,若是一人太傻,便会稍稍显得另一人更聪慧一些。

  魏星阑双眸忽然一亮,猛地朝远处覆雪的荒原拍去了一掌,不出片刻,那原本白茫茫的雪原上露出了些许灰黑的泥迹来。

  洛衾望了过去,不知这傻子在做什么。

  过了片刻,又一大片白雪被掀起,底下的泥地露了出来,渐渐显现出了清晰的轮廓……

  洛衾愣了一瞬,双耳倏然热起,没想到这傻子耗费了内力,就为了在雪原上给她“写”一个“霜”字。

  魏星阑还邀功般笑道:“写得如何?”

  洛衾难以启齿地说:“还行……”

  “只是还行?”魏星阑挑起眉,作势要再弄个字出来。

  洛衾连忙按住了她的手,违心地道:“写得很好。”

  魏星阑笑了:“你喜欢就好。”

  洛衾:……

  这时候改口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她正想朝魏星阑走过去的时候,足下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幸好被不远处的人扶了个正着。

  魏星阑手一紧,着急地把了洛衾的脉,蹙眉道:“是不是我伤着你了。”

  洛衾见她紧张,不由失笑,“兴许是那功法太伤元气。”

  魏星阑捏着那细白的手腕,本是按着一指,慢慢又换成了两指、三指,还一寸寸往上摸着,凝重的神情也随之变得轻松了些许。

  洛衾本还以为她是太过担心了,可忽然察觉到那手竟从她的袖口钻了进去,像游鱼一般碰了碰她的手肘。

  她的手不由一抖,耳畔随即浮上了红霞,“你做什么!”

  那登徒子笑着说:“我这不是在查看你身上有没有落下伤么。”

  洛衾:……

  “厚颜无耻。”她一字一顿地说。

  魏星阑捏着她的手肘,把人拉近了些许,凑到那浮了红霞的耳边道:“刚才我还没恢复的时候,逼着你同我亲热,你挣扎也未挣扎,如今反倒不肯了,难不成比较喜欢那样的我?”

  洛衾瞪直了眼。

  魏星阑笑着看她。

  洛衾欲言又止,胸膛因喘着气而起起伏伏着,她眼神躲闪,可一不留神又瞥见了远处雪原上的字,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

  她咬了咬下唇,用冷淡又微微发颤的声音道,“你若再那样,我就——”

  “就真不肯了。”

  作者有话要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