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昀飞的语调欢快非常。

  之前醒来的时候, 他因为思维迟钝, 加上没什么精神, 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这回醒来，沈霆钧也没有再生气, 而是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还给他喂吃的, 他的心情简直不能更好。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 等他伤好之后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不过反正沈霆钧不会害他, 其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看得开！

  听到莫昀飞欢快的声音, 沈苏轻直接在电话那头哭出了声。

  莫昀飞听得一脸呆滞, 然后用控诉的眼神看了沈霆钧一眼。

  这家伙都和人小孩子说什么了？

  “小轻别哭，如果你哥骂你了等我好了之后就揍他……”

  听他这么说，沈苏轻哭得更凶了。

  莫昀飞好不容易等他哭完, 结果对面就接了一句：“嫂子，你舍得吗？”

  莫昀飞被他这句话说得瞬间卡壳了。

  他当然不舍得啊！这不是哄哄小孩子吗！

  沈苏轻仿佛看到了他的表情一般，瞬间笑出了声。

  莫昀飞听他笑也松了口气，他最怕别人哭了：“没事了, 你别想太多。林家小姑娘还好吗？”

  沈苏轻应了声：“嗯, 她没事。”

  莫昀飞确认两个小的都没事，总算放下了心。

  沈苏轻听他舒了一口气, 沉默半晌, 哑着嗓子说道：“嫂子,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莫昀飞浑不在意地说道：“什么叫做是你的错，是我没把事情的严重性跟你说清楚。当时我看到你们偷溜，我也没觉得会出大事，不然我早把保镖喊过来……”

  莫昀飞说着，就对上沈霆钧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目光。

  他轻咳了一声，非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小轻，你最近要不要去朋友家住啊？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哥又不在家，会不会害怕？”

  对面的沈苏轻沉默了一下，然后回道：“没事，嫂子你别担心我，好好休息。”

  莫昀飞非常自然地应好。等挂断电话之后，他也忘了之前自己是故意转移话题，而是皱起眉，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我觉得小轻的状态有些不对。”

  听他这么说，沈霆钧也是微怔。

  沈苏轻虽然看起来小孩子心性，不过一直都很可靠。沈霆钧纵容归纵容，一直没怎么把他当小孩子，所以才会说那些话。

  “可是……我好像也没说太重的话？”

  莫昀飞摇了摇头：“不像是你的原因，倒像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外面？”听到这个词，沈霆钧眼睛里有暗光一闪而过。

  他迅速装作喝水地低下头，避免莫昀飞看到自己的眼神：“你想多了，小轻能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估计就是一直担心你，现在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他放心了，所以没忍住哭了出来。”

  莫昀飞不太确定地反问道：“是吗？可我觉得不太像……”

  沈霆钧斩钉截铁地回道：“就是这样。我从小看着小轻长大，他哪里是会受委屈的人？”

  莫昀飞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稍稍放下了心，又让沈霆钧拨了通电话给经纪人，大概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而且他反应很快，情况一交代完，不等对面指责，就表示自己头很晕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要睡了，成功把对方的话堵回去之后，就睁大眼睛看沈霆钧：“听说生病了都有故事听？”

  沈霆钧看他这个表情，总不可能说没有，只能认命地讲起了故事。

  莫昀飞本来以为自己要听一出商战传奇，没想到沈霆钧说的都是童话故事，听得他津津有味，好半天才意犹未尽地睡着。

  等他再次睡着，沈霆钧才小心翼翼地离开病房，打了电话给沈苏轻：“小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听到这句话，沈苏轻的鼻子又是一酸。

  不过这回他没有再哭，而是哑着嗓子把自己和李赫山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沈霆钧。

  虽然李赫山一开始给他的印象并不好，但是后来几次见面，沈苏轻还是不自觉被这个人吸引，就好像着了魔似的。

  他觉得这个人和自己以前遇到的人一点都不一样，哪怕只是当朋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后我就告诉他我喜欢小雨，他还给我出主意，还问我小雨喜欢什么。我说小雨喜欢星座喜欢占卜。后来他就没说什么了……这次去那家占卜店也是小雨提出来的。可是我总觉得、我总觉得……”

  他本来没有多想，是沈霆钧让他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复盘一遍的时候，他才灵光一闪，想起有一个人问过他林雨昕爱好的事情。

  再加上出事前一天莫昀飞才和他提过李赫山，他不由得就把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打电话给他之前，我本来是没把握，可是他的反应，分明……分明……”

  如果没有莫昀飞那语调欢快的一句问话，可能他还没从下午的情绪中走出来。

  虽然李赫山的话难听，但他觉得事实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他，所有人都能活得更好。

  如果不是他不听莫昀飞的话，没有把自己和李赫山交往的事情告诉对方，事情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可偏偏……莫昀飞没有怪他。

  “哥……对不起……对不起……”

  沈霆钧怎么也没想到沈苏轻会和李赫山有联系。

  他听着对方带着哭腔的重复的道歉，揉了揉额头，然后靠在了走廊上：“小轻……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废物，连保护你们都做不到的人吗？”

  沈苏轻连忙否认，沈霆钧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你记住，不管对方是谁，如果我保护不了我的家人，那都是我废物。当年被绑架的事情是我太弱小，这次的事情是我没有预料到……”

  听沈霆钧这么说，沈苏轻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哭了出来。

  沈霆钧听到他的哭声，又想到刚才，莫昀飞一脸心虚，强行转移话题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难办啊……他怎么老是遇到这种连任性都不敢的人？如果说沈苏轻那么容易被影响是因为父母离世，还有小时候被绑架的阴影，那么莫昀飞呢？

  他母亲去世之前，他过得应该是无忧无虑的生活，这种情况下，会养成莫昀飞这样的性格吗？

  不怕打架、对少年的任性异常包容、擅长和比自己年纪小的人相处、喜欢听童话故事……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莫昀飞”会有的性格，倒更像是……

  沈霆钧还没思考完，手机提醒有一个来电插了进来。

  他和沈苏轻说了一声，就把电话接了起来，正是他下午找的那个人。

  “老沈，”对面的声音并不像平时那么轻松，反而带了些凝重，“这个人……是你的对手吗？我感觉这人有点可怕啊……

  “上周他看上一个项目，本来无论如何也拿不下来，偏偏他和对面的老大赌桌上认识，最后项目就归他家公司了。再往前，这种事情数不胜数。还有很多必死的项目，到他手里莫名其妙就起死回生……这人的运气，好到简直就像天道的宠儿。”

  沈霆钧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从莫昀飞默认李赫山不对劲开始，他就没放弃过查这个人，结果就是，这人似乎真的受到上天的垂爱，无论做什么事情，运气都好到离奇。

  虽然他投资的项目都不大，但积少成多，沈霆钧毫不怀疑，再给时间给这个人发展下去，这个人会达成什么样的成就，谁都不好说。

  想到这里，沈霆钧沉声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呢？我请你查的……”

  对面接话道：“还没查完，不过我查到，他好像一直和小轻有联系。”

  沈霆钧闭眼，应声道：“好，我知道了。接下来还要辛苦你继续调查。”

  对面有些迟疑：“我调查是没什么，可你真的要对付他吗？我担心……”

  沈霆钧笑了一声，笑声冷冽而低沉：“放心，我有分寸。”

  沈霆钧说完，又给沈苏轻拨了电话，问他自己有事要回公司，他能不能过来帮忙照顾莫昀飞。

  接到这个任务，原本情绪低落的沈苏轻瞬间恢复了精神，匆匆忙忙就赶了过来。

  沈霆钧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小轻，昀飞就交给你，可不可以？”

  沈苏轻重重点了点头：“哥你放心。”

  沈霆钧笑了一下，走到病房门口，又往里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决然地往大门口走去。

  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护住他在乎的人，他不想再任人宰割了。

  沈霆钧一回公司，两个秘书跟着加班。

  其中一个是沈霆钧之前派去查股东事件的，另一个，则是负责日常工作的。

  沈霆钧看着他忙碌，突然开口问道：“你进入公司几年了？”

  后者动作一顿，然后露出了一个非常自豪的笑容：“五年了。”

  沈霆钧点头，等他出去之后，第一个秘书才斟酌着问道：“沈董，你刚才的问题……”

  沈霆钧笑了笑：“没什么，突然好奇而已。这回又打扰你休息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再给你一个长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