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作者:阿淳      更新:2023-07-29 06:29      字数:7367
  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阴长。

  青山朝别暮还见,嘶马出门思旧乡。

  时日走的缓慢,又行的飞快,转眼间,已是四月晚春天。

  随着气候逐渐转暖,卫珩一行人在路上行了将近一月,眼瞧着就要入京了。

  却偏偏今日傍晚,车马路过京城远郊一座村庄时,迎面撞上了出京接应他们的人。

  是宣正大夫郝子骞,年岁二十有三,就坐到了正五品的官职,手里还确实握着兵权,足可见皇帝对他的信重。

  换句话说,皇帝能派自己的亲信前来接应卫珩,也足可见他对卫珩的信重。

  当然,卫珩并不在乎就是了。

  他再世为人,不论是前世亦或是今生,从来都不是风平浪静,顺风顺水地长大成人,经历了不知多少波折动荡,心早就已经冷硬的不成样子。

  宣帝这样讨好式的小恩小惠,卫珩不仅不在乎,还嗤之以鼻,不屑的很。

  “你何必要这样当面给他脸色瞧呢。”

  宜臻抱着一只手炉,蜷缩在暖融融的羊皮绒毯里,不知是语重心长的劝,还是纯粹好奇,“我看他恭敬的很,忙前忙后的,还带了整整一车的粮食衣物来,显然是用心准备了的,并不是迫于圣上的命令敷衍了事呢。”

  郝子骞确实热心的很。

  见到卫珩的第一面,就瞬间调下了马,行一大礼,只差没屈膝跪下了。

  而后确实也忙前忙后,又是吩咐人扎营驻地,又是拿出满车的行粮准备膳食,从头至尾不用卫珩的人插一点手,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能做到这样的地步,着实已是十分难得了。

  要么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巴结这位少年权臣,要么就是忠心于皇帝,把宣帝的命令当做佛言,一丝一毫也不敢懈怠。

  但不论是宜臻还是卫珩,都瞧得出,他对卫珩的恭谨过于热切了。

  此刻正是要用晚膳的时辰,天色暗的很,虽说此处是京城远郊,但离京城其实还有好些距离,再怎么赶路也无法在天黑之前到达城门口。

  恰好接应他们的人也到了,卫珩干脆就吩咐在此处扎营暂歇一晚了。

  宜臻因这几天小日子来了,精神头不是很好,懒散倦怠,又畏寒,便没有下马车正儿八经地用晚膳,只让红黛热了一碗杏仁羊奶,而后蜷缩在毛毯里小口小口地喝着。

  马车不隔音,她能清晰地听到外头的热闹,感受着小腹的酸涨感,心里又忍不住羡慕卫珩,想她若是个男子有多好。

  男子没有小日子,日后更不必生孩子,行路在外,也可骑着马抛头露面,大大方方地见识沿途风景,观赏山川湖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潇洒似神仙。

  “下辈子进轮回投胎之前,我定要求判官阎王爷,让我投身到男儿身上才好,也不晓得卫珩......”

  “也不晓得卫珩什么?”

  耳旁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清朗男声。

  宜臻手一颤,差点没把手里的杏仁奶给打翻了。

  她一抬头,果然——

  卫珩已经掀开了马车车帘,长腿轻轻松松一跨,就迈上了马车板。

  他人高马大的,一钻进车内,原本还显得极为宽敞的马车厢瞬间就逼仄了许多。

  身影挡住车外的光,整个视野都暗了不少。

  “你怎么就直接进来了!”

  宜臻被他的行为唬了一跳,忍不住往后蜷了蜷,“外头好多人呢,要是看见了怎么办?”

  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方才从头至尾只说了两句话而已。

  但是小姑娘慌里慌张的神情,让卫珩都以为他自己是过来偷情的了。

  男人往后懒洋洋一仰,随手捡起毯子上打到一半的络子把玩:“瞧见了就瞧见了,爷又不是出来偷人的。”

  “卫珩!”

  “嗯哼。”

  他扬了扬眉,唇畔笑意淡淡,“行了,没人瞧见,四周都有暗卫守着,别说人了,麻雀也飞不过来。小崽子,你是光明正大随嫁同行,又不是私奔出来的,就算你半夜里非要上我的马车与我共寝,他们也拿不了你怎么样。”

  什么私奔,什么共寝。

  宜臻又是羞又是恼,脸都气红了,捡起手边的一只靠枕,就用力砸了过去。

  “卫珩,你再这样瞎胡说,信不信我真恼了。”

  男人微微侧身一避,懒洋洋地倚着车窗:“我只是告诉你,胆子大些莫怕事,自己的人,怎样也不会往外瞎传,旁人要是瞧见了,挖了眼珠子灌了哑药,或是直接抹了脖子,难不成郝子骞还真能与我计较不成?”

  “.......”

  宜臻发觉自己竟然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去反驳。

  但她也发觉了,许多时日未见,她在黎州这两年,卫珩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身上的戾气竟然越发重了起来。

  明明之前也不曾这样的。

  这一月她与卫珩同行上京,遵循的是远地随嫁的旧礼。

  照着礼数来说,还未成婚的未婚男女,在行路时,一个要行在最头,另一个则行在最尾,中间须得隔至少两车三马,才算是避嫌的正理。

  而他们这一行人,确实也是最前头一辆马车,最后头一辆马车,中间隔了不知道多少车马,在外人瞧来,就是一对极其守礼的未婚夫妻。

  但压根儿就不是这样的。

  卫珩这样不羁又反叛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按照规矩来。

  更何况把祝宜臻小崽子安排在车队最尾,他也不会放心她的人身安全。

  所以那两辆专门挂了红绳的马车,里头装的都是行李。

  宜臻现在坐的这辆马车,就紧紧跟在卫珩后头,甚至若不是卫珩受了伤无法骑马,他可能就直接驾马行在宜臻马车边上了。

  “不论如何,让外头的人瞧见了总是不太好。”

  少女搅了搅碗里的杏仁奶,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抚,“反正再怎么样,过一两日也总要到京城了,郝子骞主动请旨来接应你,也算是多添了几分保障,好处多过于坏处的,不是吗?”

  卫珩极其敷衍地哼了一声。

  这一下,宜臻就觉着有些奇怪了。

  方才郝子骞刚下马给卫珩行礼时,她微微掀了车帘瞧,就敏锐地发觉卫珩对他的态度并不是太好。

  郝子骞热切的很,嘘寒问暖,鞍前马后,但卫珩就是一副极冷淡的表情。

  从头至尾也没与他说几句话。

  照理来说,宣正大夫是圣上信任的臣属,手里还握有实权,在如今惠妃和太子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应当还算是卫珩的盟友才是,怎么卫珩竟然如此不耐烦?

  难不成这郝子骞私底下还有什么见得不人的谋划和**事儿不成?

  总而言之,卫珩本来是见她没用晚膳,特意过来嘘寒问暖顺便打情骂俏培养感情的。

  但宜臻问着问着,又拐到了朝堂政事上。

  男人半微阖眼,嗓音极懒散:“他再恭谨又如何,左右也不是冲着我来的。”

  “不是冲着你来的是冲着谁来的?”

  宜臻好奇了,“难不成你身边还跟着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成?”

  “我之前有没有与你说过齐瑗的身世?”

  “......说过。”

  齐瑗。

  就是之前卫珩受伤时,在卫珩房门口端着一盆血水向宜臻横眉冷对的那个姑娘。

  当时她的每一句嘲讽都毫不客气,宜臻全部听进心里去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小气还自私的姑娘,尤其是在卫珩的事上。

  所以不论后头观言怎么跪地求饶,那位齐姑娘怎么被她奶娘压着来道勤,她心里都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反感。

  “你说过她是忠国公府养在外头的女儿,因她的双胞胎姐姐没了,这才被接回京里。”

  忠国公府的世子齐修为,年纪上要比卫珩大许多,但性情上却算是和卫珩极相投的一位好友。

  宜臻知道卫珩一向自傲眼光高,他能瞧上并称一句“好友”的人,绝非池中之物,也绝非只凭脾性相投就能被他这样看重。

  想必这其中定经历过什么曲折,就如同当初的季连赫一般。

  而这齐瑗就是忠国公府世子齐修为的嫡亲妹妹。

  为何堂堂国公府嫡女,会被送至江南去养,是因为当时国公夫人生的是一对双胞胎。

  两个闺女天生体弱,一天天的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喘,眼瞧着都是活不长久的模样,不论请哪个大夫来看摇头叹息,国公夫人痛心断肠,简直要哭瞎了眼。

  直到这时有位道婆经过,说这双胎不能放在一块儿养,须得送出去一位,一南一北,这才能各自安生。

  国公府死马当活马医,竟然真的就遵照那道婆的话做了。

  将双胎中的妹妹,也就是齐瑗送去江南外祖家养,留了她姐姐齐瑜在府里。

  也是齐了,往后几年,姊妹俩的身子竟然越来越康健,一日好过一日。

  只是可怜了齐瑗,孤身一人住在外祖家,不得常见姊妹兄弟,更见不得父母双亲。

  唯有齐修为,曾在江南做过两年官,和自己的嫡亲妹妹有过两年的来往,许是愧疚作祟,又许是本就血缘情深,短短两年,他们就培养出了极为深厚的兄妹情谊。

  年节时齐瑜不幸染病去了,齐修为一连拜访了卫珩好几回,求他此番去黎州,路过江南时能带上他那妹子,照管一二,将她带回京来。

  他怀疑齐瑜的死有蹊跷,许是太子那边的人发觉了什么动的手。

  他怕太子和惠妃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齐瑗要是再出什么意外,他母亲就真的要撒手人寰了。

  卫珩应下了这个请求。

  这也就是为什么,宜臻从前从来没听卫珩提起过齐瑗这个人,她却能在卫珩的身边有那样大的体面。

  大抵就是看在她哥哥的份上的。

  “所以,那位宣正大夫郝子骞,是因为齐瑗的缘故吗?”

  “差不多。”

  卫珩想了想,“郝家想和忠国公府结亲,国公爷有此意,但郝家除了郝子骞,还有一位嫡少爷,两个人为了家业斗的你死我活,这桩婚事,极有可能决定往后家业要传给谁。”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宜臻摇摇头:“没什么。”

  而后垂下眼眸继续乖巧喝奶。

  她原还以为,忠国公府是想和卫珩结亲的呢。

  不然谁会把自己还未订亲的嫡女儿,托付给一位同样还未成婚的青年男子呢。

  这事儿一旦传出去,比她随嫁还不好听。

  虽然这一路上齐瑗女扮男装化名齐飞羽,虽然跟着的都是卫珩自己的人口风严实的很。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情,迟早有一天会包裹不住的。

  宜臻不晓得卫珩想到过这些没有。

  倘若想到过,为何总是不管不顾任那齐瑗随意行走,从来不管她的行踪。

  但倘若没想过,为何又一路小心,隐姓埋名,几乎从不走官道,警惕的不像样。

  “呵。”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她是郝子骞的妹妹又不是爷的妹妹,我管她做什么?她自己有手有脚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不会管自己么。”

  “......好歹她哥哥求了你这么多次。”

  “她哥只让我帮忙护着安全,没让我替他教规矩。我把她活着带到京城,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说这话时,男人微微抿了唇,眼眸里的情绪极其冷淡,仿佛说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块石头,一根草,一只野狗。

  有那么一瞬间,宜臻竟然被他眼底的冷漠和戾气给吓到。

  好在这时——

  “祝五姑娘,你在马车里吗?”

  车窗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带着几分清凌凌的傲气。

  说曹操,曹操到了。

  宜臻正要起身。

  “你别动。”

  卫珩蹙了蹙眉,“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别瞎胡闹。”

  “可是......”

  “我出去和她说。”

  少女愣了愣。

  “你好好歇着。”

  男人已经起了身,“我问过石大夫了,他说你身子骨本就不好,这几年又反复折腾,要是还不好好养,日后有的是你罪受。”

  “......”

  宜臻想了半天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反驳他。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卫珩已经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窗外传来他们的对话声,因为距离近,能够听得十分清楚。

  十分好笑。

  “你找祝五什么事儿?”

  “卫珩大哥?你你、你怎么会从祝姑娘的马车上下来?”

  齐瑗明显是惊着了,说话都磕巴起来,语气里已经忍不住带上几分颐指气使的质问。

  卫珩的嗓音就冷淡极了,甚至还有些不耐烦:“你到底什么事儿?”

  “我......我前几日托祝姑娘帮我打一个络子,今日来问问她打好了没有。”

  “什么络子?”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络子。”

  到此刻,齐瑗才终于镇定了几分,“就是前日我瞧见祝五姑娘腰间扣玉佩的络子打的极漂亮,我瞧着喜欢的紧,正巧有块玉佩络子脱了绳结,就托她帮我也打一个呢。”

  “她络子打的不好。”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无波澜,“她也不打络子,能用的都是丫鬟动的手。”

  “啊?我原来不知晓这个呢,即使这样,那就托她身边的丫鬟......”

  “你自己没丫鬟么?”

  车窗外明显静了一下。

  莫说是齐瑗,便是连祝宜臻,都因为卫珩这毫不留情面的话而怔了怔。

  “我没有旁的意思的。”

  齐瑗的语气也跟着淡了下来,“我只是觉得祝姑娘腰上的络子漂亮,所以托她帮忙多打一只,也没用刑没迫令,怎么弄的我死缠烂打非要劳累她似的。。”

  她似是笑了笑:“她当时不言不语的,瞧着温顺的很,没成想是背后告到你这来了,不过一个络子而已,大不了我使了银钱去买,何必绕来绕去,非要耍这样的心眼子呢。”

  得。

  因为卫珩,她又得罪一位世家姑娘。

  虽然这位祝姑娘,她很可能早就得罪了。

  而且也并不想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宜臻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当初齐瑗突然说想让她帮忙打一个络子时,宜臻并没有开口应下来。

  而对方居然就施施然直接走了,仿佛把她当做什么言听计从的丫鬟,随口吩咐一声就行了似的。

  宜臻极讨厌这样的迫令方式,所以也懒得顾及这份面子情,压根儿不打算替她打劳什子玉佩络子。

  倒是没想到,如今她反而还有理了起来。

  马车外,齐瑗还在继续说着,语气似嘲非嘲:“若是祝姑娘不愿意,直接与我说一声就是了,我总也不会因这样的事儿非要缠着她的。”

  “行。”

  卫珩轻嗤一声,“那我替她说一声,她不乐意。”

  “......”

  “还有事儿吗?”

  “......没有了。”

  “那走罢。”

  车窗外再次静默了好一会儿。

  隐隐的,只能听到更远处的喧闹。

  “卫珩,我究竟与你什么仇怨,你为什么非得与我这样作对?从前你也不这样,自从祝五混了进来......”

  卫珩直接打断她,嗓音是懒洋洋的,极冷漠的,:“如果你还有些脑子,就知道什么话在我面前可以说,什么话在我面前提都不该提。”

  “......我只是想知道,为何她一来,你就对我避如蛇蝎,倘若是她与你说了什么,我竟然连辩驳都没能辩驳一句就被人离间了,我觉得十分冤屈。”

  ......祝宜臻觉得自己更冤屈。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悄摸着掀了一角车帘,视线透过这缝隙在外头转了一圈,最终停在马儿的后蹄边上。

  她能瞧见齐瑗面上的委屈。

  齐姑娘从来都是清冷冷的性子,话不多,也不爱笑,属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美人。

  难得的,瞧见她眼睛里头有了泪花,咬着唇,神情软弱,比一般的姑娘梨花带雨更让人心疼。

  宜臻忽然想去瞧瞧卫珩此刻是什么神情。

  视线一转——

  ......好罢。

  卫珩没有神情。

  这段时日,宜臻渐渐发觉了,他其实和旁人说话时,一贯不太爱动自己的五官,面无波澜,仿佛连多挑一下眉都觉得疲倦。

  手段有多狠,神情就有多淡。

  “我想你没明白。”

  “没明白什么?”

  “我这几日事务繁忙,不太出来走动,和祝五说话的功夫统共加起来也没两个时辰。”

  他笑了笑,“两个时辰,她自己的事儿都说不完,还有功夫跟我讨论要不要做一个络子?”

  “这不是一个络子的事......”

  “不管是几个络子的事。”男人直接打断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都是你自己的事。”

  “要是缺络子,就找你自己的丫鬟打,要么跟平誉记账使钱去外头买。祝宜臻自己个儿都忙得很,没空浪费时日给你系绳结。”

  “行了,你回去罢。”

  宜臻能很清楚地瞧见,少女的脸面已经彻底涨红了。

  原本还挂着眼睛里头的泪珠也彻底滚了出来。

  “卫珩,我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女,你何必要这样羞辱我!”

  卫珩冷眼看着,没说话。

  他其实本可以说的更难听更直白一些,但看在齐修为的面上,已经给她留了几分颜面。

  但是很可惜,齐瑗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抹了抹眼泪,忽然转过头来,狠狠瞪了车窗边的祝宜臻一眼,就跺脚跑开了。

  “卫珩,你等着吧,好好的珍珠不要,非要去选一颗鱼目,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鱼目祝宜臻真心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瞧了那么久,瞧出些什么没有?”

  “瞧出今夜月明星繁。”

  少女弯唇笑了笑,“想来明日应当不会再落雨了。”

  卫珩挑起一只眉:“我以为你会说一说齐瑗的络子。”

  “有什么好说的呢。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穷凶恶极的坏姑娘。”

  齐瑗其实和她二姐祝亭霜是同一种样式的美人。

  都是清凌凌的,高高在上的,极有主见的。

  宜臻不喜欢祝亭霜,也不喜欢齐瑗,甚至厌烦到都不愿意给她打络子维护面子情的地步。

  但她不得不承认,和祝亭霜比起来,齐瑗要讨人喜爱的多。

  一个姑娘家,能这样大胆又坚韧地追在喜爱的男子后头,表白自己的心意,也是一种可嘉的勇气。

  如今她挨了卫珩几句数落,心里头应当是极其难过的。

  要知道,之前她从马上直直摔下来,摔的膝头血肉模糊,她也没掉过一滴泪。

  这样的状况下,宜臻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资格再去落井下石什么了。

  “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去体谅的。”

  卫珩蹙了蹙眉,“你没必要总是把自己放在最低处,战战兢兢,胆子比兔子还小。”

  “这怎么又和胆子扯上关系了。”

  宜臻忍俊不禁,“方才明明我都要出去与她说了,是你非拦住了我。”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没必要浪费太多功夫。”

  他迈腿重新跨上了马车,说了一句让祝宜臻半懂不懂但记了许久的话:“你只要负责去征服你自己的星辰大海,情敌我自己解决。”

  “征服什么星辰大海?”

  男人懒洋洋地抬起一只眼眸,勾了勾唇:“或者也可以征服我,我替你去征服你要的星辰大海,你就随便打个辅助玩玩儿。”

  ......虽然听不明白他说了些什么玩意儿。

  但总觉得不是好话。

  ——宜臻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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