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一枝香雪      更新:2023-07-29 15:07      字数:4558
  傅清宁主动出击了一回,虽然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人,但毕竟去做了就多一份希望。只要她不懈努力,总会找到人的。

  想到这里,她唇角微扬,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次日是端午,牟瑞月邀了她去看赛龙舟。

  她到了牟府,见到牟瑞月送了她一个长命缕,“这是我昨日闲来无事跟着丫头们瞎编的,不怎么好。”

  牟瑞月笑道:“比我好多了,我都不会编。”

  她把长命缕戴上,“我新得了一匹马,我带你去看看。”

  牟瑞月新得的马匹通身雪白,唯四足墨黑,看着十分神骏,傅清宁看了心生羡慕,问道:“哪来的?”

  “温泓在军中管马呢,他帮我挑的,这是和汗血杂交的,虽不是纯种的,也是很难得了。”

  “你倒是会沾光。”

  牟瑞月也甚是得意,“这叫物尽其用,我二哥见了,都很羡慕我呢。”拍一拍马背,“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黑雪,咱们一起骑着,到河边看赛龙舟去。”

  二人打马出了东门,向比赛龙舟的河岸跑去。

  未到江边,只听得远远的号子声。

  两人下了马,牟瑞月牵着它和傅清宁往河岸走来。

  河岸上人山人海的,还有卖糕点糖果瓜子什么的小贩们穿行其中。

  傅清宁掏钱买了一包桂花糖,转头去招呼牟瑞月,却己不见她身影,也不知连人带马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她挤在人群里,吃着桂花糖,双目向江中看去,便听鼓声震天,十几艘龙舟乘风破浪而至。

  各船金鼓齐鸣,二十四片长桨一齐作势挥动。水手们穿着绫罗制成的短袖上衣和麻鞋,与所属龙舟共一色。

  舟首还有擂鼓和掌龙旗的,头戴英雄巾,穿着一身密扣紧身衣裤。

  便见一条红龙当先冲浪而来,后边一条青龙紧跟不舍,要说龙舟的胜败,并非全系人力,鼓手和掌旗的十分重要。水手们要随着鼓声节奏划桨,其中自有乾坤,好的鼓手顶得上一半人力。

  眼看青龙就要跟上,红龙上倏地鼓声一紧,二十四片长桨,一齐翻飞,立似箭一般,朝前射去,晃眼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两舟相竞,其余龙舟全落后老远,两岸观者彩声如雷,呐喊不已。

  这时红龙,已独自当先,超出三丈以上。

  眼看终点在即,众人纷纷鼓掌纳喊,特别是红龙舟首擂鼓的少年,赤着上身,露出健美结实的肌肉,见到的人都要在心里赞一声好儿郎。

  傅清宁见那少年长得剑眉星目,很有些像一个人,心下一动,不觉多看了几眼。

  旁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正看得专心,只道是牟瑞月找她,便将那包未吃完的桂花糖往她手里一塞,“瑞月你先吃糖,有事一会再讲。”

  说完果然没人打扰了。

  红龙一马当先,冲到终点,夺得了头筹。

  傅清宁的眼已微觉湿润,她轻轻吐了一口气,突然不远处扔来一颗不知什么东西,正打着她的脑袋。傅清宁吓了一跳,捂着额头四处观看:“喂,谁扔的。”

  “我扔的,我看到一只呆头鹅在这里发愣,想着敲醒她而已。”

  傅清宁抬头一看,只见温荣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那包桂花糖。

  傅清宁心想原来刚才拍她肩膀的是温荣,她也没什么心情和他抬杠,看着场中那得胜的一对接过红花绸带。

  温荣走了过来,“难怪看得这么出神,长得是有些像。”

  傅清宁眼中的泪水突然汹涌而出。

  这时牟瑞风带着新收的爱妾崔雪儿走过来,笑道:“哎呀呀,温荣原来你在这里,怎么回事,你惹嫂子生气了。”

  这话一出,两个人的神情都变了。傅清宁的脸色刷的一变,提起裙摆就走了。温荣怼了他一眼,像是怪他多管闲事,也走开了。

  牟瑞风还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崔雪儿抿嘴一笑,在他耳边说了两句,牟瑞风半信半疑:“真的假的?这都能看得出来?”

  崔雪儿本是青楼中的头牌,阅尽风月,极通男女□□,她嫣然一笑,“当然了,我看过那么多人,是不是黄花闺女一眼就能看出来。”

  牟瑞风哈哈大笑:“原来到现在还没把人办罗,他怎么那么没用哪。哈哈。”

  他笑得甚是大声,把四周游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崔雪儿忙道:“你轻声点儿,别叫人听见。”

  牟瑞风仍自乐呵,“难怪他最近火气大,原来是阴阳不谐,改日我请他喝酒,送他几个美貌的丫头,泄一泄火气。”

  傅清宁走出人群,迎头只见牟瑞月牵着马走来,便道:“瑞月,我借你的马骑一骑。”

  牟瑞月愕然:“哦。”

  还没回过神来,傅清宁已经跃上了马背,扬鞭而去,牟瑞月在后面叫道:“小心点,照顾好它。”

  急驰一程,眼前是一片芳草萋萋的平原,马速终于放缓。傅清宁松了缰绳,扑通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幸亏马速不快,摔得也不是很痛,但她不想起来,便整个人躺倒在青草上,两旁的茂草被风吹着,盖住了外面的一切,也盖住了她脸上肆流的泪水。

  也不知躺了多久,只见天上的云光渐渐变红,晚风阵阵吹来,眼看天色就晚了。

  耳边突然听到一阵说话声,她坐了起来,抬眼看去,原来是赢了龙舟比赛的那少年,正和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少女走了过来。

  两人亲亲密密地说着话,那少年道:“今日得了好些奖赏,明日我拿去和你父母提亲。”

  那少女娇羞道:“那你可要穿得齐整点早些来呀。”

  那少年搂着她的腰,“那还用说。你爹不是喜欢喝酒吗?我已经订了王麻子家的两坛老白干,明日一齐带过去,希望你爹不要为难我。”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突然见前面草里现出一个姑娘,不禁吓了一跳,那少女有些担心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傅清宁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看了一眼两人,微微笑了一下,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来,递给了他们,“这个送给你们,祝你们心想事成,百年好合吧。”

  那少女接过簪子,见上面镶的明珠又圆又大,竟是生平所罕见。她心下又惊又喜,暗道加上这支簪子,和情人的婚事父母定然没有不允的。

  便见赠簪的好心姑娘爬上马背,轻轻拍了一下马身,纵马远去了。

  回到牟府,牟瑞月正等着焦急呢,一见她回来,立即扑了过去,抱住了马脖子,“哎呀宝贝,你可平安回来了,没累着你吧。”

  真是人不如马。

  傅清宁道:“瑞月,我在你这里住几天好不好?”

  牟瑞月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好,“好。出了什么事?”

  傅清宁浑身骨头都是酸的,躺在床上不愿动弹。

  牟瑞月道:“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她见傅清宁脸色发白,眼中还有泪痕,“是不是温荣欺负你了?”

  “没有的事,是我自已心情不好。”

  她想了一下,“瑞月,我要是离开温府,你能不能收留我啊。”

  “住几天还行,时间长了我可不敢。温荣不会放过我的。”

  “真没有义气。”

  “义气和保命,要你选也选保命先吧。”

  情况己经这么糟了吗?

  傅清宇泄气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瘟神,让人避之不及。”

  牟瑞月笑道:“你不是瘟神,是大家都怕温荣那个煞神,他要是发起脾气来没人吃得消的。”

  傅清宁心想温荣的脾气确实不好,“他一直是这样的吗?”

  “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以前在永州的时候,除了我大哥,别人见了他都不敢大声说话。”

  “温荣在永州呆了很久吗?”

  “我到永州的时候他就在那里了,他那时候也就我们这个年纪吧。”

  傅清宁试着想象了一下十七岁的温荣横眉竖目,浑身煞气的模样,“原来是从小的坏脾气?”

  “也不是,本来脾气虽然不算好,也还凑乎,后来他母亲被他爹的宠妾害死了,听说死的很惨,从那以后就更糟了。”

  傅清宁吃了一惊,她听温荣说起过他母亲是被害死的,但凶手是父妾还是她头一次听到。

  她问道:“很惨是有多惨啊?”

  牟瑞月皱起了眉头,“听说是不成人样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很惨很惨。从来没人敢在他跟前提起这件事的。”

  傅清宁心想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权贵豪门也有许多见不得光的血腥事。

  正说话间,突然铁剑进来禀道:“县主,何姑娘来了,说是请姑娘参加明日的端午诗会,姑娘你要不要见一见?”

  牟瑞月道:“我没空,让她回吧。”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

  傅清宁倒有些惊奇道:“就是两个月前来给你祖母贺寿的何家姐妹吗?她们俩还没走呢?”

  牟瑞月撇撇嘴道:“没呢,老太太喜欢着呢,让多住几日,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

  那何家姐妹是牟家远亲,又乖巧又伶俐,特别是妹妹何知静,长得美貌嘴又甜,哄得牟老太太见牙不见眼,整日笑哈哈。

  相比较之下,自家的孙女从小在军中养大的,整日里舞刀弄剑的,行事就太粗鲁。

  牟老夫人是个最重规矩的人,她是大家闺秀,阴差阳错的嫁给了牟老将军那个大老粗,深以为憾,后来有了儿女,牟将军倒也罢了,男人吗,粗鲁一些也无妨,偏偏牟将军生了个不长进的孙女,性格没一丝不像牟老将军的。

  牟老将军对这个孙女甚是疼爱,牟老夫人就不怎么喜欢。如今有了对衬,牟老夫人对自家孙女越发看不惯了。

  这两个多月来,傍着牟家这棵大树,何氏姐妹在青州也算有了些名气,平时很有几家姑娘和她们往来应酬。

  这次求得牟老夫人同意,在园子里办个诗会,本来想请牟瑞月这个县主去撑个场面,顺便显露一下自已的美貌大方,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她冷笑了两声,带着丫头往回走。

  跟着她来的丫头是何家带来的,叫水杏,当下便替自家姑娘鸣起不平来,“老太太都对姑娘你宠爱有加的,她倒给你脸色看了。”

  “人家毕竟是正经的姑娘,又是上封的县主,不像我。”

  “上封的县主怎么了,又粗鲁又没见识,论才论貌,哪里及得上姑娘一根手指头。”

  何知静菀尔一笑,“这话别再说了,让人听了不好。”

  话虽如此,次日的诗会,却又生出事端来了。

  原来牟家的厨子做的一道酸甜枣糕味道极好,来的姑娘都爱吃,何知静便让水杏去厨房说一声,再做几盘上来。

  牟家的厨子为这诗会已经花了不少功夫准备食物,看她们赏钱没有,大咧咧只管开口就要,心下便有些不平,况且又不是正经府里的姑娘,说话就不好听起来。

  “厨房不是专为你家姑娘开的,枣糕也不是说做就能做的,就是县主要吃些什么,也要客客气气的向我们提早招呼呢。”

  水杏两手空空回去了,对着何知静如此这般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何知静在姑娘面前丢了颜面,委屈得到牟老夫人跟前哭了一场,惹得牟老夫人心头火起,把厨房的管事婆子叫来好一顿训叱,罚了她两个月的月银。

  偏那管事婆子是个硬气的,出来后对着众人说道:“我在这府里管灶三十年,两个儿子都曾跟着老将军上阵杀敌,立过功劳,不说别的,就是县主,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老夫人倒为了不知哪门子的亲戚训叱我,把我这老脸全丢尽了。罢了,我这把年纪,也该回乡养老去了。”说完就收拾了行李到牟瑞月院里辞行。

  牟瑞月正准备同傅清宁出门去溜马呢,闻言大怒,见她去意已绝,也不勉强,叫铁剑送了她五十两银子,着人送她回乡去。

  然后她也不到牟老夫人跟前求情,只跑到何家姐妹的院子,给了姐妹俩每人几巴掌,拉出搬弄是非的水杏痛打了一顿,又把她们屋内的东西砸了个稀烂,吓得何氏姐妹簌簌发抖。

  消息传到牟老夫人处,把个老夫人气得一阵哆嗦,一连声地叫人把这个孽障拉过来训一顿。

  偏牟瑞月也不是个傻的,大闹一通后,早收拾行装带着丫头跟着傅清宁躲到温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