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七僮白      更新:2023-07-29 17:28      字数:4014
  丘姬的目光落在时眠身后:“时姑娘来等谁?怎么不见时将军与你一起?”

  时眠微微侧身挡住身后, 手背在后面迅速摆了摆, 面上笑道:“只是等等宣阳的旧友, 无须父亲陪同。倒是左相大人, 这几日辛苦了。”

  崔明媛小手紧紧攥着纪雨华的袖子,纪雨华神色冷峻,不动声色的牵住她的手,悄悄准备离开此地。

  丘姬神色一紧:“慢着!”

  崔明媛浑身一僵,纪雨华不着痕迹的在她腰间微微一推,她便顺势与纪雨华一起朝前走去,从丘姬的角度看去倒是没有任何异像。

  丘姬眉头紧皱, 想再出声说些什么,时眠打断了他:“慢着?左相是在说我吗?”

  “不是,等……”丘姬心中愈发急切,朝那边迈开步子,时眠错开一步拦下了他:“左相,你的发冠歪了,仪容不整,被诸位学子看到了怕是不太好。”

  丘姬哪有心思去管自己的发冠, 只是被时眠这么一耽搁, 那边的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一旁的之桃朝时眠微微点头,时眠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丘姬不是傻子, 只待他反应过来定会揪着自己追问到底,眼下还是不宜久留。

  这般想着,不远处正巧慢慢悠悠走过来一个男子, 时眠眼前一亮,救星来了!

  她朝丘姬拜别:“我等的人出来了,左相请自便。”

  说完,时眠便朝邓承宣走去,因为心虚,脚下的步子不免急切了些。旁人兴许看不出什么,但是熟悉时眠的人一眼便能瞧出来。

  而正巧赶来和时眠“偶遇”的笪御,看到的便是时眠急不可耐的奔向邓承宣的画面。

  方才在路上买的糖糕,瞬间在他手里化成了粉末。

  而正如时眠所想的,丘姬很快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时眠的背影,眼底明明灭灭,下一刻朝崔明媛离去的方向追去!

  而邓承宣对于忽然出现时眠,下意识往她身后扫了一眼,只见到了之桃,面上划过一抹失落。

  “别看了,青竹前些日子回老家了。”

  邓承宣一愣:“怎么突然回去了?那何时回来呢?”

  时眠的目光略带同情:“青竹家乡来信,让她回去商议婚事,此次一去,怕是很难再回来了……”

  她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邓承宣听在耳里,宛如噩耗:“婚、婚事?”

  “你不知晓?”时眠惊讶,“青竹在家乡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后面时眠再说了什么,邓承宣便没听了,不光是时眠的声音,贡院门口此时最是嘈杂,他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他猛然想起两月之前韩编修私下来寻自己,话里的意思是他的妹妹有意于他,他当时虽然拒绝了,但是他自认为自家妹妹貌美天仙,德容上品,觉得自己见了定会喜欢。

  于是撮合着想让他们见一面。

  后来他将这事说于了青竹,青竹问他:“若女子真如她兄长说的那般好,你当如何?”

  他不知抱着什么心理,说出的话与内心截然相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青竹冷了脸,声音也变得淡淡的:“提前祝贺侍郎大人喜获良缘,青竹还有活要干,便不奉陪了,大人自便。”

  自那之后,又迎春闺,他始终在忙绿,便也不知不觉忘了这事了。

  谁知一回神,人都要跑了!

  就在时眠故意戏耍邓承宣的时候,笪御终于忍不住上前打断了两人。

  脑海中回响起时南昌在府里说的话:“名卷出来了?我都不知道凉安城有这么多未婚男子,东霜你可真厉害!”

  “……眠儿。”笪御张了张嘴,喉咙越发干涩。

  许久不见,眠儿越□□亮了。也该到了婚嫁的年龄了。

  她今日戴的是一套银饰,正好配她一身雪白的裘衫,毛茸茸的领子遮住了她小巧的下巴,隐约可以看见藏在下面的小嘴。

  笪御的目光呆滞了一瞬。

  他从不知女人的口脂,就像冬日的梅花花瓣,鲜红而又细腻。

  时眠见到他的那一瞬,眸光一亮,目光落在那张白色面具上,微微抿唇。随后想到什么,她撇过脸冷淡的道:“摄政王安好。”

  笪御一噎,他脚尖一动,往前迈了半步:“我……”

  “时姑娘让我好找!”长孙君荣迟迟赶来,他敏锐的察觉到几人之间的暗涌,不动声色的笑道,“昨日母妃还在念叨你,最近是否得闲去皇宫坐坐。”

  时眠心下一动:“劳烦娘娘挂念,过两日我便送去拜帖。”

  长孙君荣:“你若是前去,何须拜帖。只叫下人来唤一声便可,君荣更是扫榻相迎。”

  笪御在一旁攥紧了手。

  为何她与旁人总能嬉笑言颜,与他就是相顾无言了!

  时眠除了方才撇他一眼,自始至终便没有在看笪御一次了,她不耐烦应付长孙君荣,于是便准备告辞:“时辰不早了,时眠便先行告辞,各位自便。”

  说着她话音一顿:“邓侍郎,青竹离去之时留了一样东西与你,你日后有空来一趟忠武侯府,我拿于你。”

  邓承宣方才一直插不上话,再加上笪御在这不停的放着冷气,他更是不敢吱声,只能心里暗暗着急。所以时眠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的道:“我现在就去!”

  时眠微微颔首,她脚下刚动,手腕猛地就被人攥住了!

  她心中几乎同时一颤,回首定定的看着拉住她的人,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摄政王这是作何,人来人往,你莫要失了礼仪。”

  笪御:“你与我来。”

  时眠:“不去。”

  笪御怔了怔:“我与你有话说,你且听听可好?”

  时眠:“不好。”

  笪御握着她的手不安的又稍紧了一分:“眠儿……”

  时眠被他一唤,有些心软,但想到她与笪御的关系需要一个契机突破,她便狠下心来,猛地挣开了手:“摄政王这般可有经过我的同意?我父亲的同意?你这样我以后怎么议亲?只怕竟然过后,我时眠在这凉安之中便是伤风败俗之人了!”

  笪御眉眼一冷,话语里透露着森森寒意:“谁敢!”

  他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中伤时眠!

  也绝不允许时眠嫁给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

  长孙君荣见两人起了争执,心中暗暗畅快,长久以来被笪御压着一头的怨气忽然就找到了出口,因此望着时眠的目光愈发的亮了。

  他趁机道:“摄政王,你不可……”

  笪御双眸一眯,眸光如刃扫向长孙君荣,长孙君荣仿佛真的感觉有一把宝刀在他眼前划过,他瞳孔颤了颤,将他剩下的话统统逼回了肚子里。

  待他反应过来,笪御已经拉着时眠离开了此处。

  他低眉,敛下一双暗含怨毒的眸子。

  邓承宣眼睁睁见着笪御将时眠拉走,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但他又不敢与摄政王抢人,思索一翻决定先去忠武侯府等着,守株待兔也好。

  贡院门口的众人早已散去,因着众人心急照料自家考生,倒是没人注意到时眠那处的动静。只是免不了落在了有心之人眼中。

  祁折踌躇了半晌,犹豫道:“……程山哥哥,你认识那边的姑娘吗?”

  祁程山收回视线:“何以见得?”

  祁折攥着衣袖,难受的答道:“因为程山哥哥,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那里面感情,浓重的犹如深沉的大海,没有尽头。

  祁折跟着祁程山一路上京,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但是路上无论什么苦难,祁程山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不疾不徐的应对。也总有各种各样的人对他们刁难,祁程山也是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而像方才那种眼神,是祁折从未见过的复杂。

  她不懂,她只知道程山哥哥望着那个姑娘方向,而她望着程山哥哥的背影。

  单纯懵懂的女孩,第一次尝到了酸涩的滋味。

  她不知道,比酸涩更为之深而可怕的,是嫉妒。

  两人之间,沉默开始漫延,祁程山忽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走吧,我与她只是陌生人。”

  祁折鼻头有些酸,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姑娘直冲的性格让她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往的:“程山哥哥若、若是心悦她,我、我也不会怎么样的。可是程山哥哥,祁折仰慕你,一想到日后你会和旁的女子厮守,祁折就好难受好难受。祁折很害怕,害怕以后会变成成坏姑娘,祁折不要变成坏姑娘……呜呜……”

  祁折简简单单的话语稚嫩却真挚,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祁程山微微一愣,有些手足无措:“你莫哭,我没有心悦她。”

  时眠倒底是一起长大的妹妹,两人之间又有血海深仇,自己怎么可能心悦她。

  “真、真的吗?嗝……”祁折打了个哭嗝,“太好了,那、那你有别的心悦之人吗……呜呜……”

  祁程山慌忙拿出帕子递给她:“没有,你哭什么?”

  时眠刚出生那会,夺走了马惜玉与时南昌所有的注意力,自己对时眠有着天然敌意,便从小不与她亲近。所以时眠哭的时候他基本不在时眠身边。

  而时眠又早慧,后来两人亲近了时眠也大了些,她安安静静的像个小淑女,很懂事。所以这样又姑娘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他一时间有些应付不来。

  哄了一会,祁折还在断断续续的流着眼泪,祁程山没办法了,冷了脸:“不许再哭了!”

  “嗝!”祁折狠狠打了个响嗝,赶紧闭上了嘴。

  祁程山看她一脸的泪水,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回去。”

  祁折:“……嗝,好,嗝……”

  祁程山:“……”

  在他们离开贡院之后,裴穗瑶也和她大哥裴衍一起离开了此地。

  裴衍衣衫狼狈也没有遮盖住他一身的书香之气。可能是在家随他二弟偶尔练武的原因,他形体稍瘦,却很挺拔。

  上次在宣阳茶会是他对笪姑娘惊鸿一瞥,那之后他便念念不忘,时日一久更是相思难熬。所以一收到再开春闱的消息,他便马不停蹄的收拾了行礼上京。

  该打听的都打听好了,只待科考成绩一出,他就去上门提亲去!

  他担心笪姑娘对自己排斥自己,还特地带上了自家小妹,姑娘家之间总是熟悉的更快一些,他也盼着妹妹能鼎力相助,帮他搏得姻缘。

  裴衍心里想的美美的,什么都计划好了,对求亲一事信心十足。

  而那边被惦记的“笪姑娘”,此刻将人堵在一个死胡同中,将面具摘了下来。

  然后一片死寂。

  之桃和一干下人识趣的退下,但也不敢走的太远,便守在巷口放风。

  笪御忐忑不安的望着胸前的姑娘。

  时眠亲眼见到他摘下面具,却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虽然早有猜测时眠知情,一经确认之后,笪御便更加惶惶。

  他迅速认低头认错,讨好的唤道:“眠儿,你理理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