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眼狼翻身日记4 (3)
作者:陌鱼砸喵      更新:2023-07-30 04:31      字数:22295
  俞母翻了个身,敷衍的回应了他一句,“然后呢?”

  “我怀疑她想要咱俞家的家产……”

  “结果呢?”

  “结果、结果她居然是想要咱家婧婧……”

  “嗯,没事,你……”俞母忽然一顿,翻过身来,“俞长安,你个大男人怎么说哭就哭了?!”

  俞长安很难受,早在十几年前霍家就一直想让他家儿子跟俞婧结个娃娃亲,他都拒绝了。

  后面也有一堆说媒的,他无一例外的都拒绝了。

  结果到头来,他宝贝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了。

  太难过了。

  章节目录 白眼狼翻身日记14

  霍氏跟俞氏合并了, 苏拾一干的。

  公司合并后, 事务很多,临时还要去s国一趟,可能还要暂时住个一两个月, 苏拾一想了想, 索性就来这里度个假。

  现在正是s国的冬天, 一个大雪纷飞的季节。

  俞婧站在街头的路口等她。

  “喏,”苏拾一回来了, 将手里雪白的一团塞到俞婧的怀里, “送给你。”

  俞婧没戴手套,手心冷不丁的被塞了热乎乎的一团,低头一看,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猫猫。

  “之前罗叔给我打电话, 说把那只馋猫交给了亲爱的岳父大人。”

  苏拾一一面说着,一面又拿出自己刚刚从街头小店铺买的耳罩, 小心的扣到了俞婧的头上。

  那是一对雪白的绒毛耳罩, 戴在耳朵上暖呼呼的。

  她也戴了一个一样的在耳朵上, 只不过有些歪了, 俞婧弯了下唇,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

  “喵呜”

  俞婧怀里的小猫懒懒地叫了一声。

  “听罗叔话里的意思, 说他老人家难得有个喜欢的东西, 我就把生日礼物换了换,没有把那只馋猫要回来。”

  小猫的身子热乎乎的,俞婧的手没过一会儿就被暖得热了起来。

  这只白色的猫猫好像一点儿不怕s国的冷, 除了那一身雪白的毛发,身上什么都没有,它懒洋洋的在俞婧的怀里打起了瞌睡。

  俞婧垂眸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这是你从上个月就计划好的吧?”

  一阵冷风吹过来,雪好像下得更大了。

  “没有计划好,”苏拾一抬手拂掉了沾在俞婧头发上的雪花,叹了一口气,“耳罩还要到了再买,计划失误了。”

  说话的功夫,又帮她将羽绒服的帽子给扣到了头上。

  俞婧眨了一下眼,“这样不好看。”显得脑袋特别大。

  扯了扯帽檐,嘴上说着不好看,倒是没有把帽子拉下来。

  “怎么不好看,不好看也要戴着。”

  苏拾一伸出手,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以及毛茸茸的耳罩,捧住了俞婧的脸,靠过去,一脸的严肃,“姐姐的耳朵这么敏感,冻坏了可就不好了。”

  “……”

  温热的气息呼在了脸颊上,俞婧偏头,抱紧了怀里的猫,嗔骂道:“不正经。”

  毛绒绒的耳罩下很暖和,不经意时,耳罩下的温度似乎更高了几分。

  “哪里不正经啦。”

  苏拾一捏了捏俞婧的脸颊,眼神无辜的看着她,“我这是很认真的把姐姐捧在手心里呀。”

  大片大片的雪花顺着风刮了过来,栗色的长发上霎时落满了大大小小的雪花。

  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俞婧单手轻轻抱了她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发,嗓音柔和,“回酒店吧,天太冷了。”

  “是啊,好冷啊。”

  苏拾一附和着,眸底闪着光,“不过……姐姐亲一下就不冷了。”

  “……”

  “真的,亲一下就不冷了!”

  下雪的天气,s国路上的行人还是很多,一个个的裹得很严实,来去匆匆。

  苏拾一说的亲肯定不止是碰一下而已,俞婧脸皮薄得很。

  她伸出一只手挽住了苏拾一的胳膊,抿了抿唇,很小声的说:

  “先回去……回去以后随你怎么亲。”

  苏拾一扬起唇,“好。”

  ___

  白色在s国是一个很神圣、幸运的颜色,猫也是。

  这个国家的人们虽然没有信奉到把白色的猫给供起来,但白色的猫猫无疑是这里的人们最喜爱的宠物。

  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定下了这次跨国的出行,苏拾一了解过这个国家后,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决定从这个国家找一只漂亮的猫猫送给俞婧。

  这种白猫是s国的本土猫,它们的毛发略长,眼睛有的是纯粹的黑色,有的是清澈的蓝色,血统纯正的猫猫至今没有出现过异瞳。

  它们耐寒又不那么的怕热,除了掉毛掉得厉害,还有一个不是很讨人喜欢的特点……不爱搭理人。

  嗯,不搭理人最好。

  苏拾一就是这么想的。

  ……

  浴室内。

  妖仔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看积分,结果刚看一眼,就炸成了一只海胆,“小拾一,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又干了啥?!”

  她伸直了自己短短的胳膊,做出拥抱的姿态,“那么多、那么——多的积分,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苏拾一弯着唇,关掉了花洒,心情好极了,“别急,等世界结算后就会又有那么多的积分了。”

  “咦?”妖仔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完成任务啦?”

  苏拾一擦了擦身上的水,穿上了睡袍,“是啊。”

  妖仔仔细打量了下她的脸,眨巴眨巴眼,说:“感觉你这次的心情好像好很多。”

  至少比实习世界要好。

  苏拾一微微一顿,随即笑了,“好像是有点儿。”

  ___

  客厅里。

  俞婧怀里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最近播得火热的娱乐节目。

  苏拾眨了眨眼,走路时刻意发出了点儿声响,俞婧果然看了过来。

  “过来,”俞婧将猫猫抱到了一边,拿过吹风机插上了电源,“把头发吹干。”

  白猫甩了甩尾巴,自顾自的舔了舔爪子,叫都懒得叫一下,继续趴着。

  苏拾一弯了弯眼睛,“好。”

  这只猫买的真好。

  “……”

  栗色的头发跟三年前一样,看起来又细又软,摸上去的感觉要比想象中的还要软几分。

  俞婧眸子闪了闪,瞥了一眼趴在身旁差不多要睡过去的猫猫,状若无意道:“小白倒是不黏人。”

  听到声音,白猫只是抖了抖耳朵,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

  苏拾一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很骄傲地说:“我黏人就够了。”

  俞婧抿住唇畔的笑,语气很正经的问她:“你是猫吗?”

  苏拾一不假思索的学了几声猫叫,学得还挺像的,“你喜欢哪个地方的猫,我都能给你学出来。”

  白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神奇的人类。

  俞婧轻笑,“怎么着,还能学个方言猫?”

  “当然,我可比猫会的多了,”苏拾一扬了扬下巴,语气得意得很,“我还可以给姐姐暖床……”

  与此同时,白猫慢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床边,纵身一跳,钻进了被窝。

  嗯,暖床嘛。

  “……”

  顿了半晌,苏拾一才慢吞吞的起身,“我去把它抓出来,它掉毛。”

  俞婧看着她,好像笑了一声。

  ……

  没过一会儿,白猫回来了。

  它甩了甩尾巴蹦到了沙发上,屁股朝着俞婧,又趴了下来。

  俞婧摸了摸白猫的脑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床的方向。

  s国的天黑得很快。

  当夜幕完全降临时,天空就会黑得特别纯粹,每一颗星星都闪烁着自己独特的光芒。

  床畔的窗,是由一块完整的单向透视玻璃构成的落地窗。

  窗外有霓虹灯的光芒闪烁,映得苏拾一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搂紧了被子,盖住了小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盯着窗外。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苏拾一忙闭起了眼睛,连带着眼睛一起埋在了被子里。

  俞婧坐到了床沿,伸手捏了捏她露在外面的耳朵,轻声问:“头发干了吗?”

  “干了。”就是发梢还有点儿湿。

  俞婧的指腹有些凉,轻轻擦过苏拾一的脸颊,慢慢将她的脸给从被子找了出来。

  “怎么突然躺到床上了?”俞婧捏着她软软的脸颊,“嗯?”

  “因为那只懒猫啊,”苏拾一抓住她的手,瘪了瘪嘴就开始抱怨,“我把它抱到地上,它自己就又蹦上来了,来来回回好几次……”

  “最后我躺下来了,它才走了。”

  俞婧慢慢帮她将散落到眼角的一缕头发拨到而后,唇畔笑意蔓延,“就因为这样?”

  “是啊。”

  苏拾一顿了顿,垂下眼帘,一副很失落的样子,“它好像很嫌弃我。”

  “……”

  静了半晌,苏拾一感到有些奇怪,却硬是忍着没吭声,神情越发可怜委屈了。

  直到鼻子被捏住。

  “姐姐……”苏拾一的声音都变了调。

  俞婧放过了她的鼻子,戳了戳她的脸颊,笑了一下,“想让我哄你?”

  苏拾一眨了眨眼,轻轻“啊”了一声。

  “被发现了啊。”

  “那……”

  苏拾一抬起手臂,勾上她的脖子,凑上去吻了吻她的耳垂,嗓音喑哑,“姐姐就不打算哄哄我吗?”

  压低了声音,刻意的勾引。

  “不打算。”

  俞婧忽然吻了上去,掌心向下,掀开了被子,找到了她系得松松垮垮的束腰,轻轻一扯,就开了。

  唇齿厮磨。

  借着空隙,俞婧压住了苏拾一想要翻身的手,喘息着呢喃,“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我要在上面。”

  苏拾一放松了下来,笑着应下:“好。”

  ___

  “姐姐,”苏拾一环着俞婧的腰,轻轻的叫了一声,“睡了吗?”

  俞婧捏了捏她搭在自己腰间不老实的手,应了一句,“睡了。”

  “那你就在梦里告诉我,你是更喜欢猫还是更喜欢我,好不好?”

  苏拾一的嗓音低低的,带着点儿困倦,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

  “那只猫又胆怯,又可怜,还很弱小,到头来一无所有……”

  俞婧怔愣了一下,弯了弯唇,“睡觉吧。”

  “我会在梦里告诉你,我最喜欢你。”

  睡梦中,苏拾一迷迷糊糊的想。

  下一个世界……

  一定不能养猫了。

  ___

  前世的苏千金怯懦、可怜、弱小,她的日记本上记录了她所知道的、关于俞婧的一切。

  她很脏,很自卑。

  在霍季云发现了她的日记本后,这种自卑发展到了极致。

  她的一生只做过两件勇敢的事。

  一件是威胁拿着u盘威胁霍季云不对俞氏动手,另一件就是杀了乔可莘。

  到头来一无所有。

  这一世的俞婧不是苏千金所恋慕的那个俞婧,她是为苏拾一而来的俞婧。

  章节目录 快看我的兰花指1

  周朝成化年间, 阉党权倾朝野。

  东厂、西厂及锦衣卫三大势力, 要说这最让城中百官闻风丧胆的,还要属西厂。

  事情还要从前几年说起。

  掌管西厂的老太监是个狠人,后来因为年迈, 便将这个位子给了自己的小徒弟苏舜。

  没过多久, 这西厂上上下下就都怕了这个新上位的老大。

  西厂的权势越发壮大了。

  只不过, 这老大每当多久,就又没了, 这对西厂来说, 就是变相的打压。

  东厂的几个老太监在底下小声议论着,说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苏舜,好死不死的跟新上任的皇帝结了仇……

  ……

  那个被老太监们议论的苏舜, 眼下正懒洋洋的趴在浴池边上打瞌睡。

  苏拾一眯着眼扫了一眼妖仔,语气懒洋洋的, “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咋啦。”

  妖仔滚到了池子里, 毛发被浸得湿漉漉的, “这个世界的人设很适合你呀。”

  “又狠又毒, 无恶不作,最最合适的还是那个武力值爆棚的buff……”

  苏拾一打了个哈欠, 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是啊,我几天前的人设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年轻太监。”

  妖仔瞪眼:“谁说你是太监的?!”

  苏拾一笑了笑,态度很无所谓, “当然是那群老太监说的。”

  “……”

  妖仔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儿,一头扎进了资料里。

  苏舜,字木槿。

  将门出身,家中排行老十一,熟稔的人都喜欢叫她苏拾一。

  谁又能想到,这传说中的将门之女,竟然是入了阉宫,还成了大名鼎鼎的西厂厂主。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还是有原因的。

  苏舜及笄时,便在青楼向全京城的人宣布了自己是磨镜一事。

  听说回到家中还被苏将军打断了腿,而后外面再无人见过苏家的老十一。

  ___

  宪宗皇帝驾崩,就在不久前,棺椁葬入了皇陵。

  说起宪宗帝,着实是可怜,膝下九子,其中竟然有五个不是亲生的。

  苏拾一知道这件事以后,实在绷不住,笑了起来。

  宪宗皇帝当时病种,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得知此事以后,一口气没上来,生生给气死了过去。

  这皇位一旦坐错了人,那改朝换代就成了必然。

  除此之外,宪宗帝膝下还有一亲生的长女,便是长宁公主,黎善。

  宪宗帝走后,没过多久,长宁公主便联合着西厂以武服人,拿回了皇位。

  可见西厂当时的实力之恐怖。

  登基大典过后,这江山,才是真正的给坐稳了。

  宪宗帝得以瞑目。

  新帝登基,先朝被宪宗帝忽略的忠厚老臣可算是有了话语权,二话不说,立时参了西厂苏舜一本。

  字里行间都在隐晦的吐露着,西厂权倾朝野,应该适当的削减其权势,以保全……

  满朝文武百官都被这老臣惊得说不出话来,试问在座的各位谁能不知道这西厂是当朝新皇登基的一大助力,岂是说削就能削的?

  可这件事却处理得奇怪,怪就怪在,新皇居然同意了。

  嘶……

  百官噤声,不约而同的偷偷看向了站在前头的苏舜。

  西厂换了主子,势力大削,东厂的几个老太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嘴长又八婆,越猜越离谱。

  结果这才刚安稳了几天,朝中便横空出世一位女丞相。

  这一看,老太监们讶然,不是苏舜又是谁呢。

  百官看了一眼,纷纷默然,他们实在摸不清新皇的意思。

  那老臣也是缩手缩脚的,吓得不敢说话了。

  ___

  宪宗帝算不上什么好皇帝,但也属实贴不上什么昏庸的标签,只能算是无能。

  十年前苏家遭奸人陷害,宪宗帝心中相信苏家,可苦于无力为其平反,苏家成了宪宗帝无能之下的炮灰。

  那时,苏舜十六岁。

  好在苏家曾对西厂提督的老太监有恩,为报这恩,他便救下了苏舜,对外宣称为自己的养子。

  黎善那时六岁,苏舜就已经是东厂的一个顶着厂主养子名号的冒牌小太监了。

  她是皇后所出的长女,陪玩的小太监们多得很。

  长宁公主性格脾气在这个皇子公主中算是极好的,陪玩在长公主这儿,算是个闲职。

  老太监想了想,就把苏舜安排到了黎善身边。

  ……

  浴池的帘子里映出了一个人影,看影子像是个侍女。

  她端着一个小桌站在帘子后,“丞相,这是陛……”

  苏拾一瞥了一眼,淡淡道:“放下吧。”

  “是。”

  那侍女应了一声,将小桌放在了帘子后,便退下了。

  苏拾一又在池子里泡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起身,随手拿过一旁的浴巾披在了身上,赤着脚走到了帘子后看到了那一桌小食。

  苏拾一垂眸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弯腰拿过了一碟回到了浴池。

  白瓷的小蝶内盛着几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糖衣晶亮,酸酸甜甜的味道隔着空气仿佛就已经尝到了嘴里。

  指尖拈了拈用来串糖葫芦的细棍,苏拾一咬下了半个,入口没有想象中的甜腻,酸得恰当好处。

  “哎哟我的小拾一呀。”

  妖仔回来了,“你这剧情走的说你不是太监都难。”

  多了没有,少了也没有,她是一点都没按原著走。

  “所以这次是谁呀?”

  糖渍沾在她的唇上,在烛光下映得有些光亮。

  提到这个人,苏拾一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才说:“黎善。”

  “果然呀。”

  妖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要是按照原著的剧情,她家小拾一可是连黎善的衣角都摸不到。

  “嘛……”妖仔眨巴眨巴眼,“小拾一,你好像没有特别很高兴呀。”

  明明已经是丞相了,还能跟黎善接触,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小拾一为什么会不高兴。

  苏拾一垂眸,嘴里的糖葫芦忽然就变得索然无味。

  她捏着细棍盯着那串糖葫芦,淡淡道:“是有一点吧。”

  说起糖葫芦,还要提起十年前。

  老太监把她安排到了六岁的黎善身边当陪玩,那是苏拾一第一次见到黎善。

  认出一个人很容易,有的时候只需要一眼。

  小公主的脸庞秀美,眼神犹含天真,虽然尚为年幼,但这姿色已然不是常人所能及的了。

  黎善坐在苏拾一给她制作的木马上,晃着小短腿,一脸新奇,“听说你在宫外住过一阵子?”

  莫名的,她对这个新来的小太监还蛮有好感的。

  小太监弯了弯唇,“是啊。”

  “那宫外有什么好玩的吗?”

  小公主皱着眉想了一想,“听说宫外有好吃的糖葫芦……”

  “确实是有的,”小太监顺着她的话点头应下。

  眨了眨眼,语气真诚的问她,“公主想吃吗?”

  “想啊,怎么会不想。”

  小公主嘟囔着,想起了之前的事,越说越落寞,“之前偶然出过一次宫,见到了民间的糖葫芦,可是娟娟不让吃……”

  嘟囔了一顿,总之就是特别想吃,可是被人拦着吃不得。

  那个娟娟就是黎善的侍女。

  “那个……殿下呀。”

  “嗯?”

  苏拾一一脸真挚的看着黎善,认真道:“您看我像不像糖葫芦?”

  略显生硬的撩拨,对付年幼的公主殿下已经是足够的了。

  “……”

  木马慢慢停止了摇晃,年幼的长公主小脸渐渐涨红。

  黎善小腿一蹬,跳下了木马,羞急了话都说不完整,“你、你这个太监……”

  ……

  后来,西厂的老太监身子出了问题,想找个继位的人,便把苏拾一给召了回去培养。

  再没什么机会见到黎善,至多也就远远的看一眼。

  十年间转瞬即逝,再见已经物是人非。

  苏拾一扯了扯唇角,更加不高兴了。

  盯着手里的糖葫芦,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气之下竟然想扔出去。

  “还是不高兴吗?”

  倏然,纤细的藕臂伸过来,接过了险险要从苏拾一手里飞出去的糖葫芦。

  苏拾一瞥了一眼黎善,向一旁游了半米远,这才转过头,神情淡淡的说:“原来是陛下来了啊。”

  “微臣参见陛下。”

  语气里没有分毫的恭敬。

  “拾一……”

  黎善慢慢滑到了池中,浴巾被池水浸润,贴在了身上。

  她垂眸,并没有急着靠近苏拾一,长睫微眨,轻声说:“你已经多日没有理过我了。”

  “之前你总是会哄着我的。”

  很委屈的说。

  之前,那都是十年前了。

  苏拾一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糖葫芦。

  “是因为西厂的事?”黎善慢慢靠过去,“你若想要的话,依旧可以归你管,只不过是换个名义而已……”

  “陛下,”苏拾一叹了一口气,抬眸看着她,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这个。”

  沉默了片刻,黎善开口道:“朕既然答应卿为苏家平反,就一定会做到……”

  苏拾一再次摇头,神情无奈,嗓音低低的,“也不是这件事。”

  “……”

  黎善微顿一下,慢慢将糖葫芦上的半个山楂咬在嘴里,偏过头,若无其事的问道:“那卿到底是为何不高兴……”

  卿与朕,明晃晃的君臣之别。

  黎善说到底也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陛下,”苏拾一出声打断她的话,率先起身扯过一旁的浴巾披在身上,“微臣先行告退。”

  “……”

  半个山楂碎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黎善抿了抿唇角,垂眸失落的应了一声,“嗯。”

  苏拾一站在帘子后忽然停了下来,又叹了口气,“陛下。”

  “微臣现在还是很不高兴。”

  她的嗓音很轻,软软的挠到了黎善的心尖上,“再等等,再等一会儿微臣就来哄你。”

  半颗山楂在口中逐渐变得甜腻,黎善弯了弯唇,“好。”

  章节目录 快看我的兰花指2

  这个世界的任务依照惯例, 仍旧是让女主走上人生巅峰。

  而在这个年代的人生巅峰, 恐怕没什么比得上当皇帝了。苏拾一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黎善已经是皇帝了,可任务并没有显示完成。

  ……

  苏拾一这一生气,便又过了三日。

  这三日内, 一叠叠奏折送入新帝的寝宫, 黎善日日在半夜召见这位新上任的女丞相。

  大有一副抛却君臣隔阂, 秉烛夜谈的架势。

  可每一次,都被丞相大人一句轻描淡写的‘身体抱恙’给堵了回去。

  今日更甚, 连带着早朝都没有去。

  第四日了, 黎善身边负责传话的女官又收到了丞相大人一成不变的话。

  女官回来时,没有在寝宫中找到黎善的身影。

  ……

  轩窗大开着,夜里正下着小雨,掺着风, 淅淅沥沥的就飘进了窗里。

  月色匿在云里,窗外没有什么好光景。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了宣纸上, 桌案一时间湿了大半。

  苏拾一坐在案边阖着眼假寐, 偶尔会有雨点砸在脸上。

  “虽是夏季, 可这夜里的风却是冷的。”

  一只素白的手伸过来, 轻轻关上了窗户,“这样看来, 姑姑身子抱恙, 确实是情有可缘。”

  姑姑?

  苏拾一稍作停顿,慢慢睁开眼,先入眼的便是一张秀美的脸庞, 意料之内的,“……原来是陛下。”

  这一声姑姑,叫得也没什么错。

  大上任的西厂提督——苏拾一的义父的本姓就是黎,长于先朝的宪宗皇帝一辈。

  黎策这个人,狠就狠在为了在宪宗帝那里得着更大的权势,不惜入了阉宫,绝了自己的后人。

  这样算下来,苏拾一算是与宪宗帝同辈,黎善唤她一声姑姑,确实合理。

  “微臣参见陛下。”

  语气散漫,听不出分毫恭敬的意思,更别说行什么君臣之礼了。

  “今晚朕不回去了,就留在这儿陪着姑姑。”

  黎善一点儿也不介意她的态度,自然的坐到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亲昵的询问:“好不好?”

  “不可,”苏拾一垂着眸,相较于黎善的柔和,她的神情略显淡漠,“微臣这丞相府可比不得皇宫安全。”

  “姑姑还在气吧。”黎善淡淡道,笃定的语气。

  她的手被夜风吹得冰凉,黎善悄悄握紧,想要将它焐热。

  苏拾一沉默了片刻,慢慢将手抽回,眼眸看向黎善,“陛下今夜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微臣商议?”

  “有,急得很。”

  黎善面上娴静,伸手拿过案上的茶盏,内里的茶水还剩大半,又在窗边吹了小半夜的风,早就冷透了,“急着来找姑姑陪玩。”

  新帝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爱召见当朝的女相,再就是品茶了。

  素有好茶之称的黎善,此时不紧不慢地浅啄起了杯中已然凉透的茶水。

  “姑姑不如就告诉我吧,若是气坏了身子,善儿会心疼的。”

  黎善嗓音轻轻的说,“就当是哄我了。”

  她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幼崽,怯生生的垂眸,不敢去看苏拾一。

  “……”

  苏拾一伸手拿过黎善手中的茶盏,手指打了个暗号,不远处的一个尚未关闭的鸟笼中便飞出了一只鹦鹉,呼啦着翅膀落在了她的手上。

  鹦鹉欢快的啄起了杯中剩余的茶水。

  苏拾一看着鹦鹉,不由出声感叹:“陛下如今不仅是难哄,这口味……还真是越发独特了。”

  “还会与这什么都不懂的鸟禽抢茶吃。”

  “……”

  黎善的脸色渐渐变了,嘴唇抿得紧紧的,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苏舜,你不要太过分了!”

  黎善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方才喝过的茶其实是那只鹦鹉喝剩下的。

  新帝夜里探访丞相府,不料与丞相发生争执,夺门而出,冒着小雨回了寝宫。

  犯不着用脑袋想,这肯定是宫里那些碎嘴子明天的话茬。

  “……”

  苏拾一弹了弹手指,那鹦鹉就自己乖乖的飞回了笼子,还非常懂事的把笼子的门也给关上了。

  “啪”

  白润的瓷盏忽然从手中掉落,摔了个稀碎,茶水四溅。

  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单膝落地,“属下在。”

  苏拾一拿出帕子擦了擦掌心,漫不经心道:“带几个人,护送陛下回宫。”

  “喏。”黑影退下。

  ……

  “小拾一,”妖仔在一边开始哼唧,“你个老骗子。”

  那茶才不是什么喂鹦鹉的,她都看到了。

  妖仔还是第一次见她家小拾一这么不开心。

  第一个世界的时候,小拾一就有一点点不高兴了,她猜测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不确定,不确定下个世界能不能再遇到。

  第二个世界里,自从确定下来每个世界都会遇到后,小拾一就一直都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反观这个世界,她生气了。

  苏拾一淡淡地说:“是啊,就是在骗她。”

  那盏茶是她的。

  “那你到底在气什么呀……”妖仔撇了撇嘴,“女主都拉下脸来叫你姑姑了。”

  黎善在称帝以前,也唤过她一回姑姑。

  苏拾一也是那在那个时候受了气,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气这么久。

  ___

  年前她还是西厂老大的时候,手中权势滔天,日子确实是逍遥自在。

  那日西厂恰巧做了桩大事,了却了她义父黎策的心头一恨,老太监大喜,拉着苏拾一就去喝了小半夜的酒。

  也就是那天晚上,外头一个小太监觐见传话与她,说是长宁公主来了。

  那个时间段,宪宗皇帝已经卧病在床了。

  不少皇子都来找过她,为的就是得到西厂的支持,可无一例外的都被挡了出去。

  黎善那时想要见苏拾一,联想到之前,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她没有一点犹豫的答应了,这也是她的初衷。

  自打苏拾一被黎策召回去培养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黎善。

  黎善也没有找过她。

  她在刻意疏远她。

  如今为了皇位不惜拉下面子来见她,苏拾一的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

  那日的晚间并没有什么风云突变的景象,一切如常。

  月色皎洁,星光璀璨。

  黎策那里藏了不少好酒,心里畅快下来了,拉着苏拾一就是一顿不醉不休。

  结果自己先趴在了酒桌上。

  “叩叩”

  门被人敲响。

  “进来吧。”

  ……

  黎善来之前,便听说了当今的西厂苏提督与前朝的老提督一醉方休的事情。

  那个在碎嘴小太监嘴里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苏提督,此时正坐在案前,悠悠然的品着香茶。

  她长发披散在肩头,身上披了件外衣,看来是刚刚就寝,结果又起来了。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黎善抿了抿唇,似感叹一般的轻声唤道:“……拾一。”

  苏拾一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轻扯,欲笑不笑的模样,“殿下此次前来,与三皇子是一个目的吧。”

  她指了指案前的一个位子,“过来坐吧。”

  三皇子昨日上午刚来过。

  黎善长睫微眨,摸不准她的意思,但还是坐了下来。

  她斟酌着语气,嗓音轻柔,“依照辈分,我大抵可以叫你一声姑姑。”

  “姑姑可愿助善儿一臂之力?”

  之所以会来找她,黎善心里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

  她笃定苏舜心里有她。

  茶盏满上,送到了黎善的跟前,苏拾一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殿下又能予我有什么好处?”

  她是没有醉的,只是脸色泛红,语速正常吐字也清晰,至于脑袋里清不清楚……

  总之,尚且算是微醺。

  “这要看姑姑想要什么好处,”黎善垂下眼睫,好像不敢看她一样,“只要善儿给得起。”

  片刻沉默。

  一声轻笑逸出唇畔,苏拾一弯着眼睛,“是吗?”

  黎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

  苏拾一起身,赤着脚踩在地上,绕过了桌案,坐到了黎善的身侧,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低哑着嗓音感叹,“殿下,十年了。”

  黎善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

  她微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她,心里越发不舒服了。

  苏拾一捏着她的下巴,轻轻的说了一句,“只要殿下您给的起,是吗?”

  黎善的喉咙紧张的滚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意外的乖顺,没有挣扎。

  “……”

  苏拾一的眸子闪了闪,微微倾身,唇瓣自然的贴在了她的唇角,轻轻吻了吻。

  短促的一下,很快离开。

  黎善的身子僵着不敢动作。

  苏拾一点了点她的耳垂,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样,你也给得起吗?”

  酒味醉人,茶香怡人。

  她靠过来,那浅淡的气息便沁入了黎善的鼻息。

  “……”

  黎善偏开脸,躲过了她的手,神情淡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要姑姑肯帮我。”

  她大概还没有发觉到自己的耳根已经开始升温,耳垂也泛起了浅薄的红。

  苏拾一低头闷笑,手指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手臂环上她的腰身,同时倾身上去吻住了她的唇瓣,以齿啃咬。

  “……”

  舌尖轻轻扫过唇瓣上浅浅的齿痕。

  苏拾一松开她的腰,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样,也可以?”

  “……”

  黎善的脊背挺得僵直,垂着眼帘,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依旧是那句话。

  “只要姑姑肯帮我。”

  又是一声轻笑。

  苏拾一的眸色发沉,笑意不达眼底,“好,我帮你。”

  “天色不早,殿下且先去等我的消息吧。”

  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苏拾一起身,一把扯下了披在身上的外衣,疾步向内室走去。

  看都没有看黎善一眼。

  临走时,黎善低眉敛目,脸色异常平静,她问:

  “姑姑到底想要什么好处?”

  语气也是平静的,平静到仿佛内室的人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一样。

  “……”

  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叹气后,“殿下若是有心,便为苏家平反吧。”

  “本宫知道了。”

  门开,再合上,再往后便寂静无声了。

  ___

  茶盏碎片的边缘尤为锋利,稍不留神,便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血液缓缓渗出。

  苏拾一不紧不慢,一片一片的捡到了案上。

  她那时岂止是心里不舒服。

  简直要气疯了。

  章节目录 快看我的兰花指3

  回了寝宫, 一连漱了几次口, 新帝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黎善抿紧了唇,盯着案上的一叠叠奏折,眉心轻蹙, 渐渐冷静了下来。

  苏舜就是为了赶她回来而已, 什么鸟禽喝的茶水, 多半就是个幌子。

  想明白了,黎善又有些懊恼, 瞥了一眼杯中的冷茶, 目光再次落到了摊开的奏折上。

  “……”

  这奏折实在是闷。

  长睫垂下,黎善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大体看了一遍,最后睨了一眼底下上奏人的姓名。

  唇角一扯, 那奏折便“啪”的一声被摔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陛下……”

  恰巧夏娟端着刚沏好茶走了过来,入眼的便是这一幕, 吓了一大跳。

  “陛下, 时辰已经不早了。”

  夏娟将茶送到黎善的跟前, 弯腰将那本奏折给捡了起来, “不如就寝吧,明早还要上早朝……”

  黎善抿了口热茶, 语气平静似水, “朕明日不上早朝了。”

  夏娟顿了一下,“……喏。”

  那本奏折便是之前弹劾苏舜的那个老臣上奏的,这才安稳了几天, 老家伙又开始了。

  无非就是官职能高一点,又瞧不上她是一介女流,便开始倚老卖的话多了。

  那一叠叠的奏折,黎善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

  这万人之上的皇帝位子,她本就不是为了当这个皇帝才坐上去的。

  宪宗皇帝无能,膝下几个亲生孩子还被那些个假皇子压着翻不了身,可黎善到底还是要唤他一声父皇。

  就算不是为了她这个父皇,为了历代的皇帝,这江山,也必须是黎家人来坐。

  ……

  不知不觉,茶又凉了,苦得很。

  黎善走神了。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当皇帝挺好的。

  至少能够让苏舜待在她的身边,她能常常见到她。

  十年前,苏拾一冷不丁的就走了,再未找过她。

  饶是外人夸说她脾性好,可她也是个公主,也是有脾气的。

  六岁的黎善一连几天,都坐在苏拾一给她做的小木马上,眼巴巴的在后花园等。

  后来夏娟看不下去了,便告诉她,说苏舜被西厂召回去了,约莫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回不来了。

  偏偏小黎善这个时候硬气了起来,就算是面对的人是夏娟,她就愣是不肯承认自己在等那个谁。

  几年后,长大一点了,也明白了当时苏舜为什么不来找她。

  她反而更拉不下面子来去找苏舜了。

  眼下她坐的这个龙椅,实则就是她拉下脸来找苏拾一的绝妙理由。

  人人都有私心,这便是黎善的私心。

  然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是……

  “……”

  半杯冷茶滑过味蕾,进入腹中,黎善抿了抿唇角。

  果然,要说这冷透的茶,还是丞相府的好喝。

  ___

  翌日。

  新帝染了风寒,未上早朝。

  奏折一叠叠的送入寝宫,案上的本本奏折高高摞起。

  苏拾一被召入宫觐见。

  这次,她倒是来了。

  苏拾一躬身行礼,语调淡淡,“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姑姑……”

  黎善抬眸看着她,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哑笑一声,“我原以为姑姑是不会来的。”

  新帝昨夜看起来没有睡好,眼底覆着层浅浅的乌青。她皮肤白皙,便衬得这层乌青扎眼了起来。

  苏拾一也注意到了,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这阵子,丞相大人但凡是见到了新帝,就没有不叹气的时候。

  黎善有些委屈。

  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丞相大人到底在气什么,不管是她怎么求,就是不告诉她。

  苏拾一扫过那满桌的奏折,视线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眼底的乌青上,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陛下,你不必如此。”

  黎善手里捏着一本奏折,半垂着眼睫,顿了片刻,倏然抬起眸来,“那,姑姑是不气了吗?”

  “气啊,怎么会不气。”

  苏拾一弯了弯唇,有些无奈,踱步过去抽出了新帝手中可怜的奏折,“陛下如此糟践自己,要我如何不气。”

  她再抬眸时,就见新帝一改往日的沉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紧盯着她,生怕她跑了一样。

  “既然气,那为何还要来觐见。”

  黎善强行镇静,一脸淡然的说着赌气的话,手却悄悄抓住了她的广袖。

  “气归气,不高兴归不高兴。”

  苏拾一坐在她身畔,指尖从小罐中取了些乳白色的膏状物,细致均匀的涂抹在了她眼底的乌青上,“我说过会来哄你,便会来哄你。”

  “绝不会食言。”

  那药膏似有奇效,涂抹过后眼睛的疲惫感便褪下了几分。

  黎善张了张嘴,想要问她到底是在气些什么,转而又想起了昨夜丞相大人气走她的模样,最终乖乖闭上了嘴。

  “陛下,您已经不是公主了。”

  擦完了膏药,苏拾一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接着语调轻缓地说:“就算您不是公主了,也是个美人,断不可真把自己当成男子一样……”

  不待她讲完,黎善偏过头,淡淡解释道:“朕不想像先帝那样无能,昨个只是熬夜批了奏折而已。”

  一声浅浅的轻笑忽然响起。

  丞相大人翻了翻案上的奏折,抿住唇畔的笑意,“这样看来,陛下这效率属实不高啊。”

  黎善昨天夜里想了一晚上丞相大人到底在气些什么,辗转反复,那些奏折看都没看几眼。

  眼下被当面拆穿,新帝不慌不忙,“既然如此,姑姑倒不如来教教我。”

  她这声姑姑叫得越发顺嘴了。

  “……”

  苏拾一执起一本奏折,垂眸时眼底闪过一抹不快,嗓音轻轻的好像没了力气一样,“你既然不想当这皇帝,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

  黎善顿了一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头看她手上的一个小口子,“先帝无能,我那几个皇弟又像极了先帝。”

  要是没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是拉不下脸来主动找她。

  黎善低着眉眼,指尖小心的摸了摸那个小口子,“怎么忽然就多了个伤口……”

  昨天夜里的时候明明还没有。

  ……

  用过了晚膳,又忙了一阵,攒了两日的折子可算是看完了。

  丞相大人也该回府了。

  “夜里风凉,”黎善放下折子,抬起眸来与她对视,“姑姑就在这里住一晚,好不好?”

  很平淡的询问语气,可那只素白纤细的手却扯着她的广袖越攥越紧。

  苏拾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黎善被她盯的莫名有些不知所措,长睫微眨,目光稍稍错开,不再与她对视。

  烛火在夜色中灼烧摇曳着,映得丞相大人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泛着暖意。

  苏拾一弯了弯唇,像是笑了一下,“好。”

  她嗓音低低的,掺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唇瓣被茶水所润湿,正泛着暖色的水光。

  黎善喉咙一紧,忽然想起了她跑去求她的那一晚。

  短促的两下亲吻,让她心头猛颤。

  章节目录 快看我的兰花指4

  夏娟正欲退下, 好去交代两个宫女去准备丞相大人的卧房。

  不成想刚行了礼, 就被新帝给瞪了一眼。

  “……”

  夏娟默默替新帝重新添了一盏茶,站在一边不吭声了。

  今上这几日的想法总是怪得很。

  丞相大人捏着空茶盏在手中把玩,垂下眼帘, 不动声色地笑了。

  黎善抿了一口茶水, 神情淡淡的好像方才瞪人的皇帝不是她一样。

  她吩咐夏娟:“你先退下吧。”

  “喏。”夏娟再次躬身行了一礼, 听话的退下了,没有去找宫女。

  天色确实是不早了, 但距离就寝的时辰, 还有些闲暇的空间。

  “听说陛下这儿有着全京城里最大的浴池。”

  茶盏被倒扣在案上,丞相大人已经没有了喝茶的意思。

  苏拾一瞥了一眼桌上的奏折,“不知微臣有没有荣幸见上一眼。”

  “……自然。”

  黎善拨了拨茶盏,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是善儿力所能及的。”

  闻言,丞相大人停顿了一瞬, 忽然笑了。她夸赞道:“好一个力所能及。”

  语气是夸赞的, 至于这褒贬的含义, 就要看听者了。

  “……”

  新帝端着茶盏, 慢吞吞的抿了一口。

  片刻,黎善将杯盏放在了案上, 茶是好茶, 唇齿留香,余味绵长。

  可她现在不想喝了。

  ……

  京城中最大的浴室就在今上的寝宫里。

  池上水汽弥漫,热气盈盈。

  浴池被分成了两部分, 新帝在左,丞相在右。

  苏拾一从浴室中出来时,见到夏娟在外面候着,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陛下出来了吗?”

  夏娟低头恭敬道:“陛下尚且还在浴室中。”

  现在还在浴室里?

  苏拾一皱起了眉,她听着对面许久没了声响,便以为是黎善自己先出去了。

  夏娟低着头,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丞相的声音,不由抬起头来。

  入眼便看到丞相大人疾步又进了浴室身影。

  黎善只觉得头晕得厉害,身子有种虚脱感,一个人歪着头,迷迷糊糊的靠在池边,脸颊灼红,倦意上头,整个人都是一副昏昏欲睡模样。

  没过一会儿,她感觉身子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黎善眨了眨眼,神情迷惘,不知不觉的就被裹成了一个蚕蛹。

  眼前一片雾蒙蒙的,她很努力的想要看清,但就是看不清。

  就像她也看不懂丞相一样。

  新帝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可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

  哪怕使不上力气,黎善仍旧固执地开始了自己的挣扎。

  “陛下……”

  苏拾一轻叹一口气,将她抱紧在怀里,“再乱动微臣就要把你丢出去了。”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黎善自然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当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了力气,双臂从层层浴巾中挣脱出来,用力搂住她的脖子。

  紧接着又凶狠地威胁道:“苏舜,你敢!”

  这下倒不叫她姑姑了。

  “那好,”苏拾一抿住唇畔的笑,语气淡淡,“陛下乖乖的不要乱动,微臣便不敢。”

  新帝果然不动了,缩在浴巾里眨着一双乌亮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丞相大人。

  夏娟见苏拾一出来了,紧张地上前几步,“丞相大人,陛下她是怎么……”

  苏拾一淡淡道:“虚脱了而已。”

  “……”

  夏娟见黎善睁着眼,稍稍松了一口气,没忍住,打量了一眼黎善。

  眼下新帝的模样看起来不是很聪明,夏娟忽然就想起了她老家小镇上的一个地主,那地主家就养了一个傻儿子,神情跟现在的新帝极其相似。

  夏娟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没有跟上去。

  她想了想,黎善眼下是醒着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况且,丞相大人定时能够照顾好陛下的。

  ……

  新帝躺在床上,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手里攥着丞相大人的衣角,不光自己不肯起来换衣裳,也不让丞相离开半步。

  “陛下呀……”

  苏拾一坐在床边,伸手贴在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热乎乎的,不由轻叹口气,“不换就不换罢,该睡了,陛下。”

  然而新帝压根没有睡觉的意思。

  “姑姑为何一见到朕就叹气啊,”黎善握住她的手腕,晃了晃,“这总要有个理由吧?”

  她脸上正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跟精明沉稳这四字是一点儿边都沾不上。

  “……”

  丞相大人哑笑着摇了摇头,又要叹气。

  黎善咬了咬下唇,“没有理由吗?”

  苏拾一就着她的手,抬手替她拭去了脸颊上的一颗小水珠,轻声说道:“是,没有理由。”

  “……”

  沉默了几秒,黎善忽然问道:“只要是朕提出的事,姑姑都会答应,对吧。”

  “……的确如此,”苏拾一笑了一下,笑过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陛下果然知道。”

  十年不联系,几次远远的看见却还要避开。等到黎家的江山不保,又拉下面子来求她。

  显而易见的,这龙椅要比这十年的疏离贵得多。

  偏偏黎善还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拒绝她。

  十年疏离,就靠着这么一个皇位,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苏拾一都要被她气笑了。

  除此之外……

  苏拾一垂眸。

  也罢,她现在已经不气了。

  ……

  新帝费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指软绵绵的抓住丞相大人的衣襟,努力的靠近她。

  黎善抿了抿唇角,语气沉静又固执:“姑姑刚才是又叹气了吧。”

  “是,”苏拾一的唇畔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她移开眸,承认道,“又叹气了。”

  衣襟忽然被人用力攥住,传来一股拉力。

  苏拾一愣了愣。

  刚转过视线来,眼前的光线便暗了下来,唇上忽然多了一抹温热柔软。

  紧接着唇瓣一麻,有些痛,她被黎善咬了一口。

  几乎是刹那间发生的事情。

  等她反应过来时,黎善已经松开了她,语气轻的像是呢喃似的:“姑姑日后若是再毫无理由的叹气……”

  “就不要怪善儿咬人了。”

  话到最后,新帝的表情异常严肃,那模样与不久前的登基大典一般无二。

  “是吗?”

  丞相大人眉梢轻挑一下,眸底兴趣盎然,她轻笑出声,“这便是陛下力所能及的事儿吗?”

  “……”

  不待黎善做出反应,下巴就被她捏住,软唇随之覆上,轻轻亲吻起来。

  她吻得轻柔,并没有深入的意思。

  片刻,苏拾一松开了她。

  新帝趴在丞相大人的身上,一脸茫然地喘息着,只知道抓着她的衣裳不能松手。

  “陛下。”

  苏拾一扶着她的肩,稍稍拉开些许的距离,抬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弯着唇柔声问道:“想亲的亲到了,这下舒服了?”

  黎善长睫眨动的速度略快了几分,也不知是听没听到她的话,抿了抿唇,身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她跟前。

  苏拾一又怎么会不知道,黎善不过是借着泡久了池子的头晕,以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来试探她罢了。

  试探自己到底还气不气她。

  章节目录 快看我的兰花指5

  新帝像是受惊的兔子, 突然跳下了床。许是动作太大又着急,身上裹着的层层浴巾便有了向下脱落的迹象。

  黎善的脸上强装着镇定, 两手揣在胸前紧紧攥着浴巾, 一面走着, 一面小声解释:“我……我、朕要先去换身衣裳!”

  “……”

  苏拾一哑笑,“好。”

  大概是少了侍女的服侍, 黎善这次换衣裳的时间要比往常要慢许多。

  不久, 丞相留宿在新帝寝宫的事情便传开了。

  ___

  前不久,左相大人也曾为了一件事来与新帝秉烛夜谈。有人猜测, 多半是为了苏家平反一事。

  当时。

  “陛下,老臣以为……”

  对于这件事,左相似乎在迟疑着什么, “关于苏家一事,还是不要再提才好。”

  黎善闻言,眉心一皱,放下奏折看着他,“卿何出此言?”

  左相脸色不甚好看, 纠结一阵, 低头拱手, 语气真挚道:“陛下, 若那苏舜是真有心调查苏家一事,以她的能力,苏家就算真的是黑的,要洗成白的也绝对不成问题。”

  “先帝尚在时, 苏舜手中便已是权势滔天……”

  苏拾一在朝中的身份、所扮演的角色,朝中百官无人不晓,都只是藏在心底,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也不敢表现出来。

  “老臣以为,苏家一事恐怕另有隐情,”左相俯首下拜,沉声道,“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

  黎善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并不意外,她抬眸看着左相,淡淡道:“卿所言极是。”

  苏家的事当然不简单。

  黎善早就知道,那只不过是苏拾一当时为了赶走她,随手扯过一桩事来糊弄她的而已。

  只是没想到左相会在这件事上斟酌。

  “……”

  新帝与左相商谈过后,已经到了宫禁的时间了,左相便留宿在了宫中一间较为偏远的卧房。

  不久后,左相以年迈为由,上疏辞官,黎善允了。

  左相之位被暂时搁置。

  ……

  眼下新帝正与丞相大人同榻而眠,似乎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也或许是两人心知肚明,没有人肯提出来罢了。

  蜡烛熄了,寝宫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黎善悄悄睁开眼睛,眨了眨眼,慢慢适应了眼前的黑暗。

  这龙床大得很。

  苏拾一躺在她的身旁,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

  四周静悄悄的,仅能听到身畔人的呼吸声。

  “……”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新帝动了一下,侧过身背对着丞相大人。

  她想要离她近一点。

  黎善努力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慢慢向着苏拾一的方向挪了一点点,然后停下来静静感受身旁人的动静。

  新帝自认为自己有着足够的耐心。

  等了一会儿,新帝见丞相大人好像无所察觉,便大着胆子又蹭过去了一点儿。

  不知不觉,两人之间的间隔只剩下了小小的几寸。

  黎善停了下来,对自己的成就感到了满意,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还不等她阖上眼,一直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腰间。

  惊讶之余,那只手慢慢地圈住了她。

  “陛下呀……”

  苏拾一搂紧她,轻叹了口气,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早些睡吧,明日的早朝可不能再推了。”

  闻声,黎善的身子一僵,随后慢慢软了下来,听话的闭上了眼。

  “……”一阵静默。

  忽然,新帝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挣扎着想要转过身去。

  好不容易转过来了,入眼的便是漆黑的一双眼睛,眸底有些亮光,她正平静的看着她。

  大概是被吓到了,新帝立时乖如鹌鹑,手还扒在丞相大人的手臂上,身子却僵着一动不动了。

  “……”

  丞相许久未言。

  黎善垂眸,像是要掩盖什么一样帮她整理一下衣袖,小声道:“姑姑,我只是想……”

  话到嘴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说什么,说帮姑姑你整理整理袖子?

  “……”黎善抿了抿唇。

  这谎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声音便在这儿戛然而止了。

  “陛下。”

  丞相大人并未在意她那残缺的理由,翻过身,虚虚地压在新帝的身上,语气无奈,“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了?”

  “朕没有不听话。”

  闻言,新帝十分硬气的反驳了丞相大人的话,只是说着说着,语气却变弱了,“姑姑说的话,朕都听到了。”

  只是听到而已。

  “……”

  苏拾一微眯了一下眼,伸手挑起落在她鼻尖上的一撮碎发,淡淡问道:“陛下这是在与微臣抠字眼吗?”

  “……”

  黎善长睫轻眨几下,张了张嘴,最后垂着眸不说话了。

  她就是想再靠近丞相一点,可总是差了一点儿,差就差在她这个人嘴硬还要面子。

  “这若是换做几年前,”苏拾一弯了弯唇,“太傅定要打您手板。”

  黎善笃定道:“太傅不会的。”

  她当年在那老太傅面前可乖了,门门课程都能得到他的嘉奖,顶嘴这种东西,在老太傅那里完全跟她挂不上钩。

  时间久了,老太傅就开始偏心她,偶尔顶个嘴还能拐着弯得褒奖。

  “……”

  丞相大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姑姑?”黎善眨了一下眼,抬眸看着她,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丞相的眼中漆黑透着一点光,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翻身躺了回去。

  她背对着她,嗓音轻轻的,听着有些缥缈,“夜长梦多,早些睡吧,陛下。”

  “……”

  黎善愣了愣。

  这是又生气了吧。

  丞相她又生气了。

  黎善缩了缩手指,目光盯着她的背影,有些茫然。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手指捏着床铺,心里一阵纠结。

  过了片刻,新帝仍旧是睡不着,掌心下的布料却被抓出了一小片的褶皱。

  新帝起身,回头看了一眼仍旧背对着她的丞相大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黎善借着漆黑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外衫,赤着脚踩在地上慢吞吞地开始寻找着鞋子。

  脚掌刚着地,外衫就被人扯了下来。

  苏拾一手里拿着她的外衫,一双如点了漆一样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去哪?”

  “……”

  黎善喉咙微动,眸光躲闪几下,缩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扑了过去。

  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肩膀,脸贴近脸。

  黎善小喘了一口气,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慌乱。她屏住呼吸,轻轻吻了一下苏拾一的唇角。

  “……陛下。”

  苏拾一轻笑一声,哪里还有生气的意思。

  温热的气息顺着她的一声轻笑散在了黎善的脸颊。

  黎善身子僵了一瞬,旋即伸手按住了苏拾一欲要抬起的手臂,闭了闭眼,紧接着又张嘴咬在了她的另一边唇角。

  “朕哪里也不……”去。

  新帝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便急着想要逃开,不料被丞相大人给按住了胳膊压在了身下。

  “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丞相大人的嗓音轻柔,眼底还带着笑,好像方才那一小会儿的冷漠不曾存在过似的。

  黎善怔怔地望着她片刻,在这漆黑的夜幕下都能隐隐能瞧出她唇角的牙印。

  “……”

  新帝渐渐反应过来,有些懊恼,这次咬得是狠了些。

  懊恼归懊恼,但这气势可不能输,黎善抿了抿唇角,神情淡淡,撇开头道:“朕金口玉言,既然说了,就应当做到。”

  说到做到,该咬就咬。

  “是吗?”

  苏拾一抬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将脸给掰正了过来,借着夜里微弱的光线,垂眸细细打量起她的唇,“陛下这嘴……”

  “莫不是真能吐出玉来?”

  指尖落在她的下唇,带来丝丝的凉意。

  黎善脊背一僵,耳根渐渐热了起来,心尖开始随着她指尖的移动颤抖。

  “是羊脂玉,还是……”

  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唇瓣,最后意味不明的点了一下她的唇角,苏拾一弯了弯唇,轻笑一声。

  新帝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苏舜……你没有生气?!”

  丞相大人眨了眨眼,语调轻快,坦然地承认了下来:“是啊。”

  也就是说,她刚刚就是在装模作样地骗她……

  苏拾一挑起新帝的下巴,微微低头,虚虚地吻在她的唇上。

  她唇角上撩,唇瓣轻轻擦过黎善的唇,嗓音低低的说:“我若是不装装样子,陛下恐怕就不会再提起当时的‘金口玉言’了吧。”

  金口玉言,说到做到。

  黎善的本意,不过是借着起身的法子好让丞相大人转过身来,借此完成自己心底里一直在蠢蠢欲动的小想法,哪成想……

  不管怎样,她蠢蠢欲动的小想法,好像都要完成了。

  不过……

  黎善动了动自己被压制的手腕。

  这好像跟她设想的不太一样。

  章节目录 快看我的兰花指6

  “……”

  黎善的喉咙微动, 垂着眸悄悄做了一个调整呼吸的动作。

  喉咙紧接着又小小的吞咽了一下,白净的耳根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睡吧。”

  压制住她手腕的手却忽然一松, 微凉的指尖顺势向下点了点她滚动的喉咙。苏拾一眼角微弯, 大概是笑了一下, 随后侧躺下将她抱在怀里。

  她半阖着眼,似叹非叹地唤了她一声, “……陛下。”

  “……”

  黎善撩起眼皮, 眸底神色波澜起伏,原本微张的唇渐渐紧抿住, 不过多时,面上便重归平静。

  新帝面上挂着的那层薄薄的脸面总是能给予她足够的耐心与忍耐。

  大概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片刻,一只微凉柔软的手忽然覆在了黎善的眼前。黎善长睫微眨, 睫尾轻轻挠过她的掌心,软软痒痒的。

  苏拾一顿了一下,而后缓缓道:“陛下,苏家的事,不用再查了。”

  黎善抿着唇, 嘴唇嗡动几下, 脑海中有思绪万千。

  “……”

  最终也只是吐出了一句话:“怎么忽然不用查了?”

  “苏家有罪。”

  苏拾一垂眸看着她的发顶, 神情专注, 嗓音平和地说,“实在担不起平反二字。”

  语调轻松的好像她不是苏家人一样。

  “姑姑的意思是……”

  黎善伸手握住她覆在自己眼前的手,牵到面前,指尖轻轻描摹起她的掌心, 好像根本就没把苏家放在心上似的,“之前说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身后人“嗯”了一声,轻轻地说了一句,“不作数了。”

  她手上的一道口子原本是已经结上了一层痂的,现在却掉了,黎善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在浴池中磨蹭掉的。

  新帝抿了抿唇角,指尖划过那一点点新生的肌肤,“那……卿想要从朕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啊……”

  她的手从黎善的手中脱离了出来,微凉的指腹点在黎善的下唇上。

  轻轻的,缓缓的,一下一下的摩擦。

  丞相大人稍稍撑起身子,眼睛微亮,神情干净又无辜地问她:“善儿又能给我这个当姑姑的什么好处呢?”

  黎善呼吸一顿,一时间忘了答话。

  她也想不到如何回答才好。

  这是苏拾一第一次自称是她的姑姑。

  苏拾一低低地伏在她的耳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笑了一声,“是……善儿力所能及的,对吧?”

  她将黎善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温热的气息顺势散落在她泛红的耳谷中,黎善的呼吸紊乱,全身紧绷着,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兴奋感。

  喉咙莫名干涩,急需甘泉弥补。

  话到舌尖,游弋着徘徊,嗓音跟着心尖一起颤抖,黎善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是……”

  凉凉的发丝垂到她的脸颊。

  黎善眼睫轻颤,偏头想要躲过去,却被苏拾一捏着脸颊,扳正了过去。

  细长的手指轻柔的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来。

  夜幕下,新帝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掩住了眸底的汹涌,与往日的平静丝毫沾不上边儿。

  她的手指正蜷缩着,紧张到小心翼翼的揪着一小片被角,生怕被发现。

  苏拾一眼角微弯,低头吻在了她的唇角,学着她之前的样子,轻轻啃咬。

  舌尖辗转,濡湿她的唇,紧接着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依旧没有深入的意思。

  黎善微微睁开眼,深色的眸中一片迷茫,那双揪着被角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苏拾一的脖颈。

  她喘息着,喉咙干涩难忍,口干舌燥,意乱情迷中忽然有胆量在心中冉冉升起了。

  黎善按耐不住地悄悄启开唇,手指用力攥住她颈后的衣裳,仰起脸来用力亲吻上去。

  突如其来的迎合。

  苏拾一顿住,目露惊讶,心头倏忽间软成了一团。

  黎善咬着她的下唇,舌尖自启开唇缝中探出,伴随着喘息,像是邀请似的,轻轻扫过她的唇瓣。

  “呼……”

  终于做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想法,新帝的心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唇舌纠缠,旖旎而暧昧,难舍难分。

  许久,黎善渐渐喘不过气来。

  苏拾一松开了她的唇,伏在她的耳畔低低地喘息。

  被新帝吻得红肿的唇轻轻擦过她灼热的耳垂,苏拾一偏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垂下眼帘,喉咙深处传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陛下……”

  黎善满目迷茫,急促地喘息着,无意识的抿了抿唇,却在反应过来唇齿间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