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者:杉杉是棵树      更新:2023-07-30 05:35      字数:3335
  晋国公等到西夏刺客事毕之后, 专门请旨去了一趟东宫。付少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允了。晋国公这一趟,不管是做什么, 他付少成都打探得出来, 又何必拦着呢。他啊, 终于对东宫存了戒备之心。

  东宫, 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晋国公进去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他闺女自小也是个活泼人儿, 怎么成婚以后,这日子,就过成这样了呢?这是东宫,可也是太子的家啊。这里雕梁画栋,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是没有一点烟火气,就连内侍, 一个个的,也都跟那庙里的泥塑没什么区别,一点灵巧劲儿都没有。

  这日子,要过得活络, 不用说天家, 就是一般的富贵人家,天天家里头冷冰冰的也受不了啊。都说相敬如宾,可是夫妻真要是过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静妃, 他也见过, 说句为老不尊的话,坐在那儿就透着股媚气,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爱?

  年前的事,晋国公本以为是静妃挑拨,现在看来,他闺女,也是有责任的。虽说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也得正视问题不是,他想,过些日子,让自家夫人进宫一趟吧。

  晋国公虽然是个武将,平时也粗枝大叶,但实际上,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感情又丰富。有时候一场仗打下来,死伤士兵多一些,他都要回去哭一场,所以,晋国公麾下的人,都是极其忠心耿耿的。

  见了付景瑜,晋国公行了个礼,就被请到下手的椅子上。他坐在那儿,看着这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青年。明明是朝气蓬勃的年纪,眉眼却笼着一丝化不开的忧伤。晋国公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时间,满心的父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太子,前些日子,西夏使臣那事,您可是做错了。”

  晋国公一开口,付景瑜就惊着了,他哪里错了?

  “皇帝虽然有众多侍卫守着,绝对不可能有事,但是您这面子上也得做到了才行啊。您看三皇子,那么小个人儿,照样挡在皇帝面前。您凭良心说,如果是您的孩子,您喜欢哪一个?”

  付景瑜看着晋国公,沉默了很久。

  “我……”

  “臣知道,您打小就没在皇帝身边,有些事情,不好意思做出来。可是父子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总跟我家那两个儿子说,喜欢谁,就得赶紧说出来,要不然,时间久了,人家就不喜欢你了。亲情不也是一样么,还羞上了,又不是个大姑娘。”

  付景瑜刚一开口,就被晋国公拦了下来,他一边说,一边对着付景瑜举起了左手,右手在掌心比比划划。付景瑜看明白了,他写了两个字,有人。他和父亲之间,竟不信任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晋国公又劝了付景瑜很久,都快中午了,才出了东宫。付景瑜又一次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坦白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对付少成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甚至都不确定付少成是不是真的喜爱自己?还是说,他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嫡长子。

  付景瑜对这个父亲,是陌生的。童年时期,付少成是活在赵秀嘴里的一个虚无缥缈又非常伟大的人。后来,付少成当了皇帝,他以为自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却没想到,这个太子之位,成了付少成拿来跟魏国公交换的工具。付少成利用立他当太子这件事情,换来了静妃的三皇子。

  他想,他的父亲也许根本就不爱他,他爱的,只是静妃的孩子。他又能对自己没有感情的父亲表达什么呢?怨恨、恼怒、不平?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付景瑜是害怕的,他害怕自己的心。付少成西征的时候,他做过一个梦。梦里,他的父亲没能从凉州活着回来,他顺理成章地做了皇帝,手握大权的滋味可真好。他奉母亲为皇太后,静妃跟她的孩子,去了偏远贫瘠的封地。那些曾经对他不甚恭敬的人,全部都跪在他脚下臣服于他。

  这感觉太美妙了,以至于他醒来以后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怅然若失,而后才是惶恐,惶恐于自己对父亲的感情,居然如此单薄。

  承恩殿,裴洛洛正在听鲁妈妈讲事儿,越听越有意思。

  前些日子,鲁妈妈正在院子里收拾自己养的花,忽然间听见有人敲门。她胆子本来就大,加上这院子里还有几个人,就让小丫鬟把门打开。却见是个道士,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有一股子臭味儿。鲁妈妈看着他,说:“这位道长,您这是?”

  那道士眯缝着眼看着鲁妈妈,对着她行了个拱手礼,说:“贫道来自青州紫云宫,前日下山游历,到了这金陵城,却被贼人偷去了荷包,又因气候不适,突发疾病,不得已,才敲了您的门,求个募化。”

  鲁妈妈看着他,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又见他破衣烂衫却仍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再加上自己前些日子求签,得了一句最近有贵人相助,不由得把这贵人二字,联想到了眼前这位身上。

  她招呼小厮把道士扶了进来,招呼着给他先盛了一碗粥,看着他三口两口喝下去,不禁感叹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鲁妈妈见道士意犹未尽地把空碗放下,说:“您饿了这许久,得先吃点清淡的垫垫肚子,不然,身体扛不住。您看,先让小厮们带您下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怎么样?”

  道士点点头,说:“那就谢谢您了。”

  鲁妈妈听了这话,招呼小厮带他下去沐浴,又笑着说:“您这衣裳也没法要了,要不您先穿我儿子的衣服凑活凑活。”

  “多谢您了。”道士说完对着鲁妈妈行了个礼。

  一会儿,道士换了一身常服走了出来。鲁妈妈差点没认出来,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硬是让他穿出了仙风道骨的感觉。院子里的小丫鬟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您怎么称呼?”鲁妈妈问道。

  道士闻言一下,说:“方外之人,无名无姓,您就叫我两勺道人吧。”

  鲁妈妈点点头,心说这道士没准有点道行,又看着他,说:“您这眼睛?”

  道士闻言,慌了一下,说:“初下山时,卷进了一些事情,这才知道世道险恶,不提也罢。”

  鲁妈妈见他不说,也就没再多问。这时,鲁妈妈让人请的郎中也来了,给两勺道人看看。

  郎中诊了诊脉,倒是也无大碍,就是水土不服外加这几日风餐露宿,染了风寒,好好休养几天,就好了。

  风寒虽不是大病,但是若是调养不利,很是容易转成大病。鲁妈妈的小儿子跟半夏前些日子带着孩子去了汴梁她大儿子那儿,这屋里空荡,又有裴洛洛从付少成那里求来的人当小厮,也不怕他翻出花来,就把他留了下来,想着等他养好了,再给他些银子,让他早点回去就完了。

  两勺道人听了鲁妈妈的话,起身又给她行了个礼,说:“贫道多谢鲁妈妈收留。”

  鲁妈妈笑着扶他起来,说:“您客气了。”

  这道士估计是备受他师父器重的吧,什么都不会,鲁妈妈每天就看着他坐在院子里给这个丫鬟算算命,给那个丫鬟看看相,他又会说话,那嘴甜的,逗得小丫鬟一个个开心得不行。

  两勺道士一边养病,一边给丫鬟们算命看手相,倒是把丫鬟们的小手全摸过了,觉得这家也是家境一般,丫鬟们的手,粗着呢。再加上,人家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好从鲁妈妈身上赚笔银子出来。他估摸着,等自己好了,这位鲁妈妈应该会给上几两银子,算是路费,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两勺道人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啊。

  裴洛洛听完鲁妈妈的话,心念一动,说:“那位回去了没?”

  鲁妈妈摇摇头,说:“还没呢,昨天刚请郎中又给他看了看,说是还要再养上几天。要不是他花样子画的好,我才不会留他这么久呢。”

  裴洛洛听完这话就笑了,说:“您可真有意思,没让他给您算上一卦?”

  “算了,怎么没算。”鲁妈妈笑着说,“说我日后定是个老封君。”

  “这话用他说。”裴洛洛笑着说道,“您一看不就是个老封君么。”

  鲁妈妈拍了拍裴洛洛的手,没说话。

  “您回去后再留那道士几日吧。”裴洛洛接着说道。

  “您是?”鲁妈妈有些不解地看着裴洛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有个念头,还没想好,您留他几日,就说我这边有事情求他。”裴洛洛说,“肯定不白求,自是要给他好处的。到时候金子银子随他,反正绝不亏了他。”

  鲁妈妈沉吟了一会儿,说:“您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裴洛洛说,“青州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他在金陵遭了这么一回罪,估计是再也不会来了。再说了,他不走又怎样,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鲁妈妈点点头,回家就跟那两勺道人隐晦地提了提。

  谁承想两勺道人犹豫都没犹豫,立刻就同意了,看来他的卦象是准的,往南走,果然有笔横财。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开始动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