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作者:杉杉是棵树      更新:2023-07-30 05:35      字数:3339
  这天, 蛮蛮回到承恩殿,裴洛洛跟往常一眼,问起他的功课, 小家伙皱着眉头, 说:“今天师父教了《孟子》, 太难了。”

  裴洛洛听完这话, 笑了起来。

  “怎么难了,说来听听。”

  蛮蛮点点头, 说:“梁惠王说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孟子却说,王请无好小勇。那我就问范师父,我以后想当大将军,算是小勇吗?师父却说王若是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这是为什么呢?”

  裴洛洛听了这话,却是愣住了。蛮蛮开蒙是范青, 现在的师父却是范悦,他教的,可是为君之道。

  “那你问范丞相了吗?”裴洛洛继续问道。

  “没有。”蛮蛮摇摇头,“还没来得及问, 太子就来了, 爹爹就让我先回来了。”

  裴洛洛不太清楚范丞相为什么会站在蛮蛮这边,但是通过许复递过来的消息,范悦可信。她伸手摸了摸蛮蛮的头,说:“今天晚上先好好想想, 想不明白明天就去问问, 好吗?”

  “好。“蛮蛮乖巧地点点头,接着他又说道, “娘亲,太子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的。”

  蛮蛮嘟着嘴看着裴洛洛,说:“今天我给他请安,他瞪了我一眼。”

  裴洛洛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给蛮蛮解释这个问题。

  “娘亲,范师父跟我说了原因,可是他不让我告诉别人。”蛮蛮继续说道。

  “很多事情呢,自己知道就好。范师父这样没错。”裴洛洛斟酌着说道。

  蛮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时,阿鸾从外面跑了进来,见到蛮蛮比平时回来得要早,特别高兴,拉着他的手非要他教自己练武。

  蛮蛮挠挠头,说:“扎马步很苦的。”

  “阿鸾不怕。”小姑娘骄傲地说。

  裴洛洛看着蛮蛮领着阿鸾出了门,自己坐回了书案前。她虽然不知道范悦跟太子有什么过节儿,但是这样很好,蛮蛮身后的人越多,他的胜算越大。她跟赵秀,从蛮蛮出生那一天起,这个局面,就已经注定了。

  裴洛洛摆弄着眼前的棋盘,这是她闲来无事,自己跟自己下的。她看着黑棋的走势,忽然间就笑了。赵秀跟东宫,就是那黑棋一方,处处占着先机。若是他们一动不动,自己就落了下乘。若是他们动一下,这纰漏,就出来了。裴洛洛拿着白棋敲了敲,黑棋,该再动一动了。就是他不想动,她也得想法让他们急上一急才行。这人啊,一着急,就容易出错。况且,范悦这一手教得好,为君之道,不用说付景瑜了,恐怕付少成自己都不太清楚吧。

  鲁妈妈接到了裴洛洛的消息,愣了一下,这静妃都没见过那道士一眼,就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他,这要万一出了点什么纰漏可怎么办?不过鲁妈妈转念又一想,这道士不日就要回去了,恐怕再也不来这金陵城,天底下道士多了去了,查起来,太难了。

  “汪汪汪。”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狗叫声,鲁妈妈看过去,却见自家养的小黄对着那道士又是呲牙又是吠叫,不禁头疼,这道士,真的靠谱吗?

  原来,两勺道人怕热,嫌屋里不透气,每次吃饭,都要在院子里大树下的石凳子上坐着。

  这一日,鲁妈妈让厨子做了肘子,两勺道人端着碗就来到了石凳子那儿。小黄闻见肉味儿跑了过来,蹲在他脚边,尾巴狂摇。

  两勺道人一边啃肘子,一边对小狗说上话了。

  “你着什么急了,等我把这肉全吃了,这骨头就归你。”

  可惜阿黄听不懂,还是一个劲儿的摇尾巴。

  两勺道人喜洁,不小心弄了一滴油到衣服上,腻味得他直皱眉头,手一抖,筷子没拿稳,肘子就掉了下去。

  小黄见状,直接奔过去叼在嘴里,气的两勺道人直瞪它,说:“你这狗,真是没规矩。”

  小黄不甘示弱,爪子按着肘子,冲着两勺狂叫。气得他直瞪眼睛。

  鲁妈妈不禁扶额,就是没狗,这掉地上的东西,也是吃不得啊,这道士,傻了吧。他师父喜欢他,估计是觉得他傻得可爱吧。这心性单纯的人,到哪儿,都讨人喜欢。况且,这位不说话,长得真跟个仙人似的。

  前几日,鲁妈妈从宫里带了瓶花雕回来,两勺道人见了,眼睛都直了,这酒,他最是喜欢。鲁妈妈见道士这般模样,不由得好笑,说:“这个给你吧,我家儿子媳妇都不好酒,你喝了吧。”

  两勺道人心道鲁妈妈真是好人,对她行了个礼就抱了回去,不到晚上,就喝光了。花雕后劲儿大,这酒劲儿一上来,两勺道人觉得这屋里热的没法待人了,拿着扇子跑了出来。鲁妈妈正在院子里给小黄洗澡,见他这样,说:“你这是喝多了?”

  两勺道人摇摇头,说:“没有,就是觉得屋里热。”

  鲁妈妈一边搓着小黄的毛,一边开了口。

  “这些日子,我也瞧出来了。你也是有些本事。这有本事的人啊,都有点不通人情世故。老实说,心里有人吧。要我说,你长得这般好看。当什么道士,赶紧还俗成亲多好呢。”

  两勺道人听了这话,深觉得鲁妈妈简直就是知己。他鼻子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刚想跟鲁妈妈说道说道,却发现她已经给小黄洗干净,转身进屋了。

  院子里只剩下小黄跟他。小黄浑身湿漉漉的,冲着两勺道人就抖了抖,抖了他一身的水,这酒也醒了一半了。

  鲁妈妈后半句没说出来,这天底下的人啊,错就错在这话没说清楚,裴洛洛是这样,皇帝也是这样,这道士,也还是这样。

  这一天,付景瑜带着侍卫微服出了宫,算是透透气,也算是了解一下民生疾苦。两勺道人穿着新制的道服,在金陵最繁华的街边转来转去,心说自己已经在这里遛了三天了,腿都要遛细了,他再不来,干脆拿着金子跑了算了。

  这时,付景瑜出现在街边,两勺道人的心一阵乱跳,他回忆着鲁妈妈前几日给他看的画像,越发肯定他要等的,就是眼前这位。他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走了过去。

  两勺道人跟付景瑜擦肩而过的瞬间,说了一句真是贵不可言啊。声音不大,刚刚好入了付景瑜的耳。付景瑜再转头,却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了过去。

  “这位道长,请问您刚才说的可是在下?”付景瑜态度还算谦恭。

  两勺道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虽是贵不可言,但却处处充满陷阱啊。”

  付景瑜被这话说的愣住了,又行了个礼,说:“请您指点一二。”

  两勺道人闻言又看了他一下,说:“指点谈不上,只不过你我二人有点缘分,贫道再跟你多说一句,五年。旁的就不要再问了。再多说下去,贫道这眼睛,就快要保不住了。”

  付景瑜听完这话,愣住了,再一回神,道士已经不见踪影。

  两勺道人回到客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又穿回了常服。没事人一样又出了门,他先去了琉璃家的猪肉铺子,让她告诉鲁妈妈,话都说了,接着带着金子,大摇大摆地就出了城门。雇了辆马车,就奔北边走了。

  付景瑜虽是让人盯着城门,但是只是让他们盯着穿道士服的,谁承想这两勺道人换了衣服。他坐在马车里,颠了颠手里的金子,心道这家继室可真是大方,为了坑嫡长子,真是舍得花银子。

  原来,鲁妈妈只是跟两勺道人说是个极富贵人家的仇家,想要捧杀这家的嫡长子,其余的没多说,完全都是他脑补出来的,也别说,这误打误撞的,倒是接触了那么一点点真相。

  裴洛洛在承恩殿,看着蛮蛮举着宝剑,一招一式,还真是有点意思。她忽然就想起多年以前,在凉州的日子。或许,当时付少成的那一手剑法,就已经收了自己的心吧。

  蛮蛮舞毕,看着裴洛洛在走神,赶忙跑到她面前,说:“娘亲,蛮蛮舞得不好吗?”

  “好。”裴洛洛笑着说,“不过跟你爹爹比,还差很多呢。”

  蛮蛮听了这话,眼睛瞪得大大的。

  “爹爹还会舞剑呢?”

  “会啊。”裴洛洛笑着说,“你爹爹可是文武全才。”

  “真的吗?”

  “真的。”裴洛洛伸手捏了捏蛮蛮的小脸,这小家伙最近长得很快,脸上的肉都快没多少了。

  晚上,付少成刚进承恩殿,蛮蛮就领着阿鸾冲了上来。

  “爹爹,娘亲说您舞剑极好。”蛮蛮抢着说道。

  “听说比陆哥哥还好呢。”阿鸾在一般也跟着说。

  付少成听了这话,看着裴洛洛,说:“在你们娘亲眼里,爹爹什么都是极好的。”

  裴洛洛听了这话,笑着过去点了点付少成的额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付少成伸手揽过裴洛洛,笑着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怕就是你这样的吧。”

  蛮蛮跟阿鸾见状,对视了一眼,手拉手就去了偏殿。

  作者有话要说:

  鲁妈妈道出了事情的真相,他们啊,就是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