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他背着双手继续去门口蹲有喜事的大主顾，心想着要是带的牛肉该怎么炖，带只土鸡是闷呢还是做汤……

  大师傅想啊想，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哪来的香味儿啊，怪馋人的。

  想他李大嘴，从七零年代在这大楼做饭，什么没做过没吃过？能勾起他肚子里馋虫的，肯定不是凡物。

  大师傅啧啧嘴，誓要找到哪个兔崽子躲着他吃好的。绕了半圈，他心下讶异，竟是那些臭小子让他蒸的包子！这不科学！绝对不科学！

  白胖胖的手搓搓搓，戴手套打开蒸笼，这就像打开潘多拉盒子，心里的馋鬼关不住！怎么这包子热透了长这么漂亮呢！再闻闻香，哎哟喂！

  大师傅脑子都被包子占据，想着臭小子们平时得他不少好处，吃个包子不为过，先尝尝再说。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玲珑包子，比对待初恋都温柔，轻轻放入嘴中。

  再回锅蒸的包子没有第一笼鲜香，原先的汁液浸透包子皮，面皮吃透肉馅的原汁原味，趁热吃着，又是一番不同的美妙口感。

  大师傅吃完，心里稀罕得不行，做厨子的都知道，包子是初蒸的好，要是回锅蒸，甭管多高超的手艺，肯定会跑了新包子的鲜美。

  厨师老饕下筷子，就挑刚出锅的那筷，急一秒慢一秒味道都不正，像这玲珑包子，难得，难得呀！

  大师傅改了漫不经心的态度，面上谨慎，心里则羡慕嫉妒恨，端着餐盘，挨个给臭小子们送包子去。

  其实这等粗活不用他做，这不是想薅点包子吃嘛！

  八个小伙子坐两桌，周围被隐秘的八卦群众包围，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们的手，刚刚还捂着东西跑进来，怎么就不见了？

  他们轮流打好饭，还颇有心机地打八小伙平时最爱吃的，打算用美食计。

  陆海涛以前部门的工友坐不住，夹起块红油油的红烧肉，“海涛，今儿的红烧肉够大够肥，你再不去，被人抢光了啊！”

  陆海涛不屑一顾，以前的他能和现在的他比吗，吃过娘做的吃食，红烧肉挽回不了他的心！

  他们跟石墩子似的坐那儿不动，眼睛像狼一样盯着饭窗口的侧门，任凭工友们怎么逗都不理会，心里热情呼唤:包子啊包子，我的包子！

  邪了门儿了！

  有人还想再追问，突然闻到一阵非常有存在感的香味，纷纷扬长脖子，仔细地嗅是哪儿来的好吃的。

  这会儿八大小伙子终于有动静了，“哇！出来了！出来了！我的包子！”激动的呐喊比发工资还兴奋！

  大家伙望去，只见李厨把香喷喷的包子端到那帮神经质面前，丁点大的包子，他一个个分，比嫁女儿还不舍。

  至于吗，不就是闻着挺香的包子！

  吃红烧肉的工友端盘子走过去，大屁股往中间挤，“海涛，太不够意思了啊，有好吃的不给我们分享，喏，两块肉换你只小包子。”

  他觉得挺划算的生意，别说陆海涛，就是大师傅都不能行，“别拿红烧肉占我们便宜，哪凉快哪吃去吧！”

  两桌子人吃独食，除了大师傅，谁过来都没份。

  要说馋嘴，供销大楼的人没有缺钱的，想吃什么都能有，馋不着，可这帮人过分在哪儿呢？

  九张脸俱露出喝仙露吃龙肉的痛快表情，还弄得食堂全是包子味儿，大家伙餐盘里的好菜好肉顿时失色失味，吃起来味同嚼蜡。

  太过分了！

  工友们越闻越饿，实在受不了，一个个去追问，“这包子到底在哪儿买的？别藏着掖着，你们忍心看兄弟们饿死吗？”

  陆海涛不停吃，“我娘做的，她就在后街那段路摆摊子呢！”

  门卫室的王大爷藏了上午的好东西，准备给念高三的小孙子送口好吃的，刚开门，见着好几十个人急急往外走，赶紧又把门关严实。

  等瞧不见人影儿，他拎着布兜裹的牛纸袋，健步往县高去。

  小孙子叫王德之，高三的实验班，和老校长的外孙女杨欣然是同桌，年级成绩并列头名，私下里两个孩子是对小情侣。

  午饭时间，王德之悄咪咪从校门口回来，和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杨欣然相遇，异口同声，“我带了吃的给你！”

  说完两人就笑，拿去食堂蒸热，躲在教室后排偷偷打开牛皮纸带，尽量做到不影响在学习的同学。

  哪知刚揭开口子，教室里立刻飘满让人流口水的包子香，尤其是没去吃饭省时间多做两套卷子的同学，被鲜香勾住魂魄，早已无心学习。

  “王德之，你们的包子在食堂哪个窗口买的？”

  “是啊，太馋人了，我要去买一份。”

  “我也是！”

  “算我一个！”

  实验班的同学放下卷子，迫不及待拿零钱包转向食堂方向，杨欣然把人叫住，“食堂没有卖，这是在后街的小吃摊上买的。”

  嗯？学校外面？

  同学们犹豫了，作为好学生，他们没在放学时间以外的时候出过校门，难道要为了个包子破戒？

  孩子们犹犹豫豫，实在忍不住，几个人抱团找了年级末班的校霸，让人带他们去爬围墙，为了壮胆，他们还专门把卷子塞胸口，一切为了吃饱去学习，fighting！

  实验班几个有名的好学生组团求校霸，这件事引起其他学渣的注意，于是爬围墙的有三帮人，最前面的是好学生，爬不上去有后面的校霸跟班往上抬。

  最垫后的是好奇的学渣们，他们心怀好奇，为了看热闹不被打搅，垫后专门给前面的盯梢。

  三拨人马，分了三个时间爬到校外，四五十个孩子，守在街角的树根上左右张望。

  校霸叫冯志刚，虎得很，以为好学生被外面的人欺负，拍胸口许诺，“你们被谁欺负了？跟我说，我保证把人打得落花流水，不敢再犯！”

  唯一出来的女学霸怯生生的，“没有人欺负……其实我们就想出来买个吃的……让你带我们爬墙……”

  校霸＆小弟＆学渣:“……”这不科学！什么吃的能有学习重要！

  女学霸语文成绩最好，绘声绘色给他们学了玲珑包子有多美味，把吃了三大碗米饭的校霸讲饿了。

  “既然好吃，那咱就去吃！走！跟老大我一块见识见识这小吃摊到底有什么能耐！”

  四五十个娃走路带风，雄赳赳气昂昂朝苏毓的方向走去，恰巧，和迎面供销大楼出来的三十多个小伙迎面对上。

  文丽娜吓得心肝扑通扑通跳，小地方的治安太乱了，怎么还有群架的？不会把摊子掀了吧？

  苏毓同样纳闷，县城依山傍水人杰地灵，不该啊，不管了，真打起来她就把这些坏孩子拎起来□□，敢在大煞神面前打架，哼！

  却见两队人马和和气气地向苏毓走来，中间还看向她身后的文丽娜，神色羞赧，“大娘，这儿是卖包子的吗？”

  “嗯？哦！有包子有包子！除了包子摊子还有馄饨和凉拌粉，你们想吃什么就点，管够！”

  苏毓眼里，这几十人不是人，是厚厚一沓的软妹币！妈呀，惊喜来得猝不及防！

  她从车底下又拿出四五张折叠桌，让大人孩子挤挤坐下。

  文丽娜开心地把专属零食分出去，李子梅子，还有婆婆抽空给她做的大盆钵钵鸡，每人吃小半口。

  钵钵鸡的汤底是家里新晒的干辣椒榨油，放鸡汤调味，不知苏毓配的什么料，出锅的串串香辣爽快，还保留食材的鲜嫩。

  供销社的小伙子们矜持地和文丽娜聊天，从她嘴里听到陆海涛，丘玉杰还有王大爷，气急地拍大腿。

  合着那帮人脸上带彩就是因为这个啊！太过分了，有美女和好吃的都不知道告诉兄弟们一声，今天以后没有工友情没有兄弟情了！

  爬围墙的孩子光回味钵钵鸡的香了，学长颈鹿探脖子看苏毓，实验班的坐不住，干脆拿出胸口的卷子，守在操作台前面边做题边等，学习美食两不误！

  苏毓忙忙碌碌，隔空还能看见这些个拿数学题拿物化生的，那上面的步骤，错得她不忍心看。

  难怪左右几个村只有苏发华考上大学，看这教育水平，她心不痒讲不过去啊。

  于是乎，县高实验班的孩子沉迷做题，耳边传来小吃摊主的嫌弃。

  “这么简单的基础题，公式写错了。”

  “答案是d不是b，数列没复习好吧？”

  “加速度是你这么胡算的吗？物理老师谁啊不专业！”

  苏毓一边抬手摞十个蒸笼，一边架着等高的大海碗，咻咻咻给桌子上派吃的，校霸一秒钟变身迷弟，这肯定是电视上武侠剧里的高人！

  没想到不用跳崖不用被全家灭门也能遇到绝世武林高手！他黄飞龙要走拜师运啦！

  有迷弟迷妹滤镜加成，学生们吃饭的时候，畅快的感觉比前面的顾客还要多，摊主能文能武还能做饭，能吃到是福分哪！

  必须多吃！必须多买！必须天天报道！

  因为一次爬围墙，学霸和学渣们建立了深厚的友情，约定好明天再一起爬出来吃。

  然而做梦丰满现实骨感，他们爬围墙闹得人多动静大，四五十个人，咕咚咕咚像下饺子似的跳，个个落入教导主任的魔爪里。

  灭绝师太拿大网兜没收他们打包的东西，气狠狠道:“敢爬围墙，你们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