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发华憋着气，闷半天没人哄，豁出去脸，找县城的同学去了。

  文丽娜担心道，“妈，发华不开心，怎么办？”

  苏毓头都没抬，“不开心就不开心呗，他是个大男人，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还得老娘哄？幼稚！”

  文丽娜没觉得哪儿不对，跟着苏毓的思路，同认为发华太不讲道理，男子汉大丈夫气量小，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小本本又开始记上这点。

  婆媳俩各忙各的，不知不觉太阳起来，文丽娜却不觉得无聊，跟婆婆待一块，太有意思了。

  晒太阳吃零食看婆婆，文丽娜逐渐入迷，此时迎面“叮铃叮铃”一阵自行车铃声，她迷迷糊糊抬眼。

  一群老头老太推车子来，把手上挂着大菜篮子，像去大采购的。

  文丽娜没理会，继续看婆婆包馄饨包子。

  最精神的老太挎篮子过来问，“姑娘，你们这儿是卖包子的吧？”

  嗯？文丽娜一下来了精神，“是，我们不仅卖包子，还有馄饨和凉拌粉，都很好吃的哟！”

  “听廖姐说摊子上有个漂亮闺女，就是你吧？果然长得水灵！贺大娘信你！”

  文丽娜羞羞地笑，“贺大娘，你要几屉包子？”

  贺大娘这群人和前头的婆媳顾客认识，大家都住东边那半山区，那地方是别墅区，县里有权有势的都住哪儿。

  十块钱的包子对他们来说小意思，尤其是在廖大娘家吃得那个味儿，妈哟，太值了！

  退休的老头老太除了看媳妇就是带孙子孙女，日子不新鲜。聚会的时候听廖大娘把小吃摊说得跟武侠小说里的厨神那样玄乎，不仅好吃，还治好了孕吐，能给老人开胃口。

  于是他们结队来看看传说中的小吃摊，十来个老人家停好自行车，挎篮子跟巡检对似的，围着苏毓的摊子转悠。

  嗯，桌子洁净无油，地上没有乱丢垃圾。下厨的戴口罩戴帽子，铁皮车崭新蹭亮，面上连水渍都少，基本卫生过关。

  碗筷洗干净还拿开水烫，钱不过厨子的手，还有专门的竹夹子，操作台不同区域放着三副手套，看不出来，这摊子是个讲究的。

  心里满意，老头老太放心了，大方坐在折叠桌上，“给我们随便来点吧！”

  统共就三样东西，苏毓打算一律给他们上齐，她瞄了眼这群人，谁身体有不好能闻出来，便因人制宜，改了火候配料。

  贺大娘的吃食最先来，她年轻的时候跟丈夫全国奔波打仗，肠胃偏寒，畏冷，尤其是冬天不轻易出门。

  苏毓给她做的，鸡汤里加了细细的姜丝，凉拌粉去掉米醋，改自酿的玫瑰酱，包子添了些许枸杞子，俱是健身补气血的。

  贺大娘愣住，玲珑包子和廖姐家的不是一个样，几枚鲜艳的枸杞点缀，像春天里开的桃花，格外讨人喜欢。

  她心下纳闷，迟疑地拿筷子吃半口，嗯，比廖姐家吃的那口更合自个儿口味，多了枸杞的甘甜，又不会霸占肉馅儿的鲜香，恰到好处。

  贺大娘吃着吃着，上瘾了，下筷越来越迅速，她老伴只来得及夹最后剩的那个。

  老头子纳闷，“好吃是好吃，怎么还放枸杞，差了点味儿。”

  贺大娘翻白眼，让给你还不说好，“吃你自个儿的去，别抢我的！”

  老头子气呼呼，夹他的包子一口入嘴，原本以为和老太婆的一样，谁想那红色是农家新晒的干辣椒。

  嘎嘣嘎嘣，原味的香辣混着肉馅的油汁，吃着比二锅头还有劲儿，老头子心里热乎，他就好口辣椒，太好吃了！

  其他老头老太的心情俱是这般，小摊子不起眼，做出来的吃食却如此的惊艳，更难得的是，他们十几个人，吃出了十几种口味！

  贺大娘吃光三样，激动地来跟苏毓握手，“妹子，你太厉害了！我好甜口但是不敢多吃糖，你这吃食怎么做的，那丁点甜味儿，太馋我了！”

  苏毓客气地笑，“这有什么，摆摊子的没有独家手艺怎么立足？让你们见笑了！”

  这还见笑，你对优秀有什么误解？

  贺大娘想到廖家的李子，舔着脸求人，“我今儿啊得厚脸皮求你个事，你们是不是还卖腌果子，什么李子梅子的？能不能匀我点？”

  她趁后面的人没吃完，悄悄央求苏毓，“我女儿刚怀上，我拿去给她开开胃，你一定得给我留，钱不是问题。”

  苏毓爱听这句，喜笑颜开，“巧了，今儿的存货都送人了，家里还有，明天出来再给带！”

  她见贺大娘失落，拿出罐子玫瑰酱来，“这是我摘花晒花酿的玫瑰酱，没放糖，纯天然发酵的，你要是喜欢，送你吧。”

  贺大娘激动呀，“喜欢，喜欢，谢谢妹子！”

  有这一出，她手里的一百块也不找零了，点了好几个口味的包子，全打包放篮子里，家里人多孩子多，多买点不吃亏。

  剩下的老头老太也一样，从苏毓手里磨着要东西，跟宝贝似的藏篮子里，随后打包凉拌粉或者包子，都将篮子塞的鼓鼓的。

  文丽娜数钱盒子里的钱，惊喜地悄声对苏毓说，“娘，又多了一千块呢！”

  苏毓笑道，“多亏了你在，能给娘招生意，赶明儿娘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文丽娜拼命点头，像个孩子似的兴奋，把碗筷洗好后还转圈圈，跟娘在一起太开心了！

  这厢婆媳俩又进入包馄饨做食大业，供销大楼的工作间，弥漫着未知的神秘气息。

  “陆海涛，你们几个脸怎么了？曹主任说你们是爬楼梯摔的，王大爷说你们是爬墙摔的，到底咋回事？说说呗！”

  七个小伙互相对视，嘴巴紧闭，保守住共同的秘密，他们知道包子的魅力，真要说开，岂不是要看着花大钱买的包子落入别人嘴里。

  没看王大爷都把门卫室关严实了吗！不说，坚决不说！

  陆海涛不言语，闷头看其他省市的采购广告和展会，假装没听见。

  问的人不死心，又扒拉不出八卦来，回头跟人绘声绘色地编七个人的秘密，什么被黑社会打了，被鬼缠了，什么传奇说什么。

  好奇的人都来偷偷参观，都否认了八卦里的猜测，真要是不好的事，他们怎么隔半小时就看墙上的石英钟，越是接近十二点，越是兴奋激动。

  瞧着是有什么大喜事！有大喜事就少不了热闹！有热闹就少不了吃喝！

  有人偷偷跟食堂的大师傅打招呼，今儿有人有喜事做大菜，到时候记得给我们报信的人留点锅底菜。

  剩余的八卦群众兴奋搓手，打定主意十一点半在陆海涛他们工作间门口守人，有福大家一起享，有热闹大家一起凑。

  十一点半，陆海涛再次看向石英钟，等声音敲响了，又继续投入工作里，快了，还有半小时就能去食堂热包子去了！

  旁边的丘玉杰撞他的胳膊，“你说，咱们是不是兄弟？是兄弟中午包子分我一半！”作为苏毓的便宜儿子，玲珑包子的味道怎么能认不出来呢？

  丘玉杰执着地磨陆海涛，“海涛啊，咱们都叫同一个人娘，说兄弟不为过吧？再说了，早上你还吃了我三个包子呢！”

  “真不够义气，爬墙去偷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你害我中午吃不进饭知不知道！”

  陆海涛拿故事会捂住他的嘴，“瞎嚷嚷什么！把外面的狼嚷嚷来，中午你吃西北风去吧！”

  丘玉杰喜不自胜，“那就说定了！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呸，才不想当你的好兄弟！陆海涛吐槽，明儿一定多买点存着吃，还以为今天这些包子能分点带家里尝尝呢，没戏了！

  小伙子们在这儿愁，等了上午的大师傅也愁，说好的大喜事做菜呢，怎么没个人影儿啊？他锅啊油啊料都备好了，就等事主自备好食材了！

  “噹！噹！”

  十二点刚到，才响了第一声，八个小伙子跟上战场似的急急往外冲，这个拿报纸扎成的盒子，那个拿家里装粮食的布包，还有拿外套捂着的。

  不用猜了，秘密都在手中那大团东西里呢！

  八卦群众紧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奔到食堂，不管饿不饿，都先打探这帮人到底要干嘛。

  陆海涛他们把包子交给食堂的大师傅，郑重其事，“李厨啊，我把最爱的东西交给你了，记得给我好好对它，火不能大了，水汽不能多了！还有，摸的时候记得带手套，不许不洗手！”

  大师傅:“……”神经病吧，我就是个做饭的！

  这不算完，陆海涛说的就是热包子，剩下几个，就差没说成送亲娘下油锅了，一个个生离死别不肯出后厨房。

  大师傅苦等办喜事的大主顾没来，来了帮神经质的小伙，心里气的不行，打开包裹，清一色的牛皮纸带。切，热个包子谁不会，至于说得那么神圣嘛！

  碍于职业操守，大师傅带手套，拿夹子把袋子里的小包子放进蒸笼。

  “咦，别说，这面皮和褶子还真是精致，肯定不是菜市场买的。”

  冷却的玲珑包子和热乎时候不同，面皮裹着和普通包子没两样。

  大师傅嗤笑，“这些臭小子，哄着我玩儿呢，就这包子我半天能出几十屉，值得当宝贝嘛，没见过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