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作者:纪开怀
作者:纪开怀      更新:2023-07-30 11:01      字数:6810
  拿到吕衷的供词,魏夫人和田诺都是脸色大变。谁也没想到,郭畅英雄一世,竟会死得如此窝囊。

  田诺的目光在供词上的一个名字停留下来,瞳孔骤缩:韩遂?这件事怎么会和千里之外的韩遂有关?可供词说得明明白白,郭谷弑父,是受了韩遂的蛊惑。

  难怪,以郭谷向来的做事风格,他哪来的胆子做出弑父这种事来?可如果是韩遂,那便解释得通了。那人素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郭畅决意伐楚,楚郡已到生死存亡之际,他为了生存,蛊惑站在接受楚郡投降一方的郭谷除去郭畅,的确是非常有效的法子。

  韩遂是知道“撷香”与她的关系的。

  田诺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将供词收好,急急道:“阿娘,此处只怕已不安全了,我们速速离开。”

  魏夫人自从知道郭畅的死讯后便有些恍惚,闻言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往大门而去。

  田诺一把拉住她:“跟我来。”此时已是宵禁时间,再坐车在街上驰过,也太招摇了些。带着一行人到了后园的一座假山前,也不知她在哪里一模一拧,假山上忽然裂出一个大洞。

  田诺让秦妈妈等人带着魏夫人和被五花大绑的吕衷先走,嘱咐她们道:“事情紧急,速去魏家报信。”她们现在也只有魏家可以求援了,顺便也让魏家对郭谷有个防备。

  魏夫人回过神来:“你呢?”

  田诺道:“我断后,这里的机关怎么弄,只有我知道。”一屋子东倒西歪的相府护卫也要处理。

  魏夫人皱眉:“我陪你一起。”

  “阿娘,”田诺哭笑不得,“桂枝陪着我就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吕衷这么重要的人证,你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把他从这里安全转移,把人看好。我又不是不走,只是比你们晚一些。”

  魏夫人清醒过来,立刻想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她素来利落,想通了也不拖泥带水,点了点头不舍地道:“好,你万事小心。”

  一行人包括“撷香”店铺的人都陆陆续续进了山洞。田诺将山洞重新关闭,又小心清理了脚印与其它痕迹,这才带着桂枝回到前面的店铺中,将兀自昏迷着的相府护卫一个个都扔进了地窖。

  她又检查了一遍,确保再无破绽,正要也从假山密道离开,外面忽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有人大声叫着开门。田诺从门缝中望出去,脸色顿时惨白。

  一队披着轻甲的骑士手执火把,静默地站在离店铺前面一丈处,骑士最前方,年轻的贵族男子负手立于乌骓骏马旁,正含笑看着几个人砸门。

  外面灯火通明,宛若白昼,将那人的面貌照得纤毫毕现:眉若墨画,目似点漆,宛若一个玉人儿般温润尔雅。

  田诺却不啻见了恶鬼。

  韩遂!他怎么会在这里?吕衷的供词不期然浮上心头,蛊惑,蛊惑,原来他竟亲自到了这里,难怪能说服郭谷。他这样的人,生了这样一副面貌,更兼巧舌如簧,想要哄取别人的信任,那是易如反掌。

  “撷香”的门已摇摇欲坠,一向镇定的桂枝也不由露出紧张之色:“县主,我们快走!”

  外面,韩遂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响起:“没人开门,那便砸了吧!”

  田诺心头狂跳,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开关假山密道的动静太大,他们要是冲进来听到动静,不但她和桂枝走不脱,还会连累先走的魏夫人她们。她四周瞧了瞧,指向上方,急急道:“先躲这里。”

  桂枝带着她刚在房梁上藏好,“撷香”的门便被撞了开来。

  韩遂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四周扫视一圈,薄唇轻启:“搜!”自己却慢条斯理地往梁柱上一靠,淡淡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一个身上满是血痕的少年被押了进来。田诺在梁上看得清楚,心脏骤然紧缩:少年遍体鳞伤,清秀的面孔却没有受到丝毫损?伤,肤色奶白,眉色淡淡,瞳仁是剔透如琉璃的浅棕色,赫然是……阿真!

  她被郭家认回不久,田真便带着几个老伙计将“撷香”开到了京城,里面的布置一如当初在建业时。刚刚她对付吕衷时,发现田真不在店铺中还觉得奇怪,问店里的伙计,也只说田真受邀出行了。她还欣慰这个孩子终于学会交际了,结果他竟然落到了韩遂手中!

  搜店的武士陆陆续续过来汇报,没有人,也没有发现异样。

  韩遂似笑非笑:“一个人也没有?”

  武士道:“是。”

  韩遂哼笑:“蠢货。”一个人都没有,便是最大的异样!

  田诺也知道这个破绽,可她做不到让“撷香”铺里的人留下,任人宰割。毕竟,吕衷一行这么多人在这里消失,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便能发现。

  韩遂道:“给我仔细地搜,墙和地面一寸寸敲过去,看是不是空的。”

  武士明白过来,大声应道:“是。”

  韩遂这才一步步走近田真,伸手掐住他尖尖的下巴,抬起。田真脸涨得通红,目中却满是怒火与恐惧。

  韩遂“啧”了一声,眼尾变得赤红,喃喃道:“真是令人怀念啊!”他伸出一只手来,立刻有人将一条鞭子送到他手中。

  田真明显瑟缩了下。

  韩遂笑得温柔:“田真是吧?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哪里有密道或密室,我就饶了你。”

  田真死死咬住发白的唇,一言不发。

  韩遂柔声道:“你放心,我就算找到你姐姐,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喜欢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对她不利?”

  田真终于开了口,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胡说!你要是好人,阿姐怎么会讨厌你?”怎么会千方百计要摆脱他?

  韩遂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田真的面容,竟带了几分森森之气。握着鞭子的一手抬起,蓦地挥了下去。

  鞭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田真骇得闭上了眼睛,却听一声清脆的,绝不该在此响起的少女声音响起:“住手!”

  韩遂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而扭曲的笑意:似满足,似兴奋,又似疯狂。

  田真大惊,抬头看去,就见横梁上坐着一个少女。上面没有光线,少女的面容隐藏在暗处,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她碧色的裙裾垂下,藕色的绣花鞋上两颗明珠熠熠生辉。

  “阿姐!”他又惊又悔,又是内疚,“你为什么要现身?”心里却知道田诺都是为了他。若是早知道田诺就在这里,他一定不会表现得这么害怕。

  田诺没有回答他,看向韩遂:“周寒水,我在这里,你放了他。”

  “好啊,”韩遂抬起头看她,笑得眸中星光点点,如同春花烂漫,“你亲亲我,你要愿意亲我一口,我就放了他。”

  “不可以!”田真拼命挣扎起来,“阿姐,不行,你……”

  韩遂皱了皱眉:“真吵。”

  立刻有人上前,堵住田真的嘴。

  田诺垂眸:“我下不来。”

  韩遂一指左右道:“你们两个,好好的把她接下来。”

  田诺提高了一点声音:“周寒水!”

  韩遂眼底一抹郁色滑过,唇边的笑意却越发温柔:“怎么,你反悔了?”

  田诺道:“我不要这些臭男人碰到我。”

  韩遂一怔,神情变了:他怎么没想到?他缓缓踱步到田诺正下方,张开双臂:“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田诺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我害怕。”

  韩遂气笑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

  田诺道:“你上来好不好?你上来接我。”

  身边人跨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世子,小心有诈。”

  韩遂眸中神色变幻,望着少女坐在梁上颤巍巍的模样,缓缓动手脱下外袍,走到梁柱下,蹭蹭几下就爬了上去。田诺坐在大梁的另一端,侧过脸来看他。

  她的半边脸落入光亮中,雪白的面容,水汪汪的眼眸,微微翘起的唇角似在微笑。

  韩遂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跳了起来,在她展露的微笑中竟有一种轻微眩晕的感觉。他伸出手来,声音低柔下去:“田诺,过来。”

  她微微偏了偏头,长睫微颤,神情无辜:“周寒水,这里太高,我害怕不敢走。”

  韩遂怔住,恍惚间,仿佛有一道霹雳轰开了记忆的门:那是高二那年的班级活动,班里的同学一起去爬新开发出来的一座山。有一段路又高又陡,边上连防护的铁链都没来得及拉,大家都战战兢兢的。好不容易过了那段,却发现田诺不见了。他性子最好,被派了回头找人,却发现她颤巍巍地站在第一阶台阶上,小脸发白。

  那时他并不怎么喜欢她,总觉得她虽然成绩好,礼貌佳,长得也还算过得去,却活得太一板一眼,假得无趣。

  他不耐烦地问她怎么不走。

  她抬头看他,脸色煞白,两眼红红,声音带着哽咽:“这里太高,我害怕……”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在他的心弦狠狠一拨,叫他整颗心都跟着荡漾起来。曾经对她的印象轰然坍塌,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正常的,竟然对她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着了迷。

  那是他对她疯魔的开始。

  此时,他竟又听到了同样的话,目光不由怔怔落到她面上,这才发现她雪白的面颊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她在害怕!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注入他的脑海,他的心跳得厉害,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激动。嗓子眼有些发干,他舔了舔唇,柔声道:“好,你别动,我来接你。”

  他一步步接近她,如昔日从山道走下,靠近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少女,神情痴狂。蓦地,脚下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猛地一滑。

  他顿时失了平衡,身子向一侧倒去,下面一片惊呼声响起,好几个武士跑过来试图接住他。千钧一发之际,他的一只手忽然被拉住,将他拽了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喉口一寒,一柄锋锐的匕首紧紧地抵上了他的咽喉。是藏着暗中的桂枝,趁他不备,一举得手。

  有东西从梁上坠下,掉落在青砖的地方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是他刚刚踩到的,一粒浑圆的珍珠。他立刻想通了全部关窍:这本就是田诺设的局,诱他自投罗网。这粒珍珠也是她放的,便是要他慌乱中失去警惕,轻易落入她手。

  昔日单纯的小田诺,也会用心眼了呢。

  他对着田诺笑了笑,声音温柔,眼中的光芒却叫人心惊:“你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何苦这样大费周章?爬这么高,把自己吓坏了可怎么好?”

  田诺扭过头不愿看他,冷冷道:“你叫他们放了田真。”

  他道:“不放。”

  桂枝手中的匕首紧了紧,一缕鲜血从他喉口沁出,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微笑道:“我说过,你亲亲我,我才会放了他。”

  桂枝气得要命,手上的匕首又紧了紧:“韩世子是不要命了吗?”

  韩遂理都不理她,紧紧地盯着田诺:“你若不愿意,我现在就叫他们杀了他。大不了我死在你手里。我数到三,一、二……”

  疯子,韩遂真是个疯子!田诺咬唇,又气又急,在他数到三前正要开口,下面忽然响起几声惨叫,押着田真的两个武士忽然倒下,两个人的背后都插着一支黑色的羽箭,箭尾嗡嗡,颤动不休。田真乍得自由,飞快地往梁柱方向跑。

  随即,更多的箭射了进来,屋中的武士避无可避,纷纷中箭,惨叫倒地,也有孤注一掷往外冲去的,很快便没了声息,片刻后,屋中除了一个抱着头贴着梁柱蹲着的田真,三个在房梁上的,竟已没有一个活人。

  桂枝脸色苍白:“县主……”来者究竟是谁,下手如此狠辣,也不知是敌是友?

  田诺望向门口方向,大门在韩遂一帮人进来时已被破坏,此时只见到外面黑沉沉一片,似有无数兵马。

  有人从马上下来,快步向里走来,掉落地上的火把照亮了来人雪白的衣衫,冷峻的面容。田诺目光一亮,蓦地欢喜起来,大声叫道:“阿兄,阿兄!”

  来人加快脚步,不是白雁归又是谁?

  她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白雁归身上,却没注意到韩遂死死盯着她欢喜无限的表情,面容骤然扭曲,蓦地扭身向她扑去。紧紧压在他喉口的匕首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瞬间喷涌而出,配上他狰狞的面容,温雅不再,犹如恶鬼。

  田诺听到桂枝的惊呼声,骇然回首。韩遂这是疯了吗?竟连命都不要了!眼看对方越来越近,慌乱之间,她再顾不得什么,闭眼向下跳去。

  风声呼呼,停止时,她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中。

  白雁归半跪在地,顾不得双臂的剧痛,浑身颤抖地紧紧抱住她:刚刚她跳下来的一瞬间,他心胆俱裂。幸好,他没有来迟!

  田诺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后怕的笑来:“阿兄,还好你来了。”

  他咬牙切齿:“你不要命了?”

  她心虚地笑,笑得他根本不忍心再责怪他。

  身后传来沉重的坠地声,微弱的声音响起:“田诺……”却是韩遂一扑落空,也跟着摔了下来。

  田诺想扭头,白雁归伸手罩住她的眼,轻声道:“别看,他不值得。”

  她“嗯”了一声,埋入他的怀中,兀自后怕。身后仿佛听到韩遂绝望的声音:“我只是爱你啊……”他亲自来京,除了解决楚郡的危机,最大的原因却是为她。

  她淡淡答道:“可我不稀罕,只愿从未认识过你。”

  淡然的话语如一柄利刃直接刺入他心中,将他的心割得支离破碎。喉口的鲜血无法止住,五脏六腑也因刚刚的跌落受了重伤。他大概又快死了吧?也不知下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她?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恰好与白雁归冰冷而充满戾气的目光对上。

  呵,这个男人,又比他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比他伪装得更好罢了。难以遏制心头的恶意,他艰难开口道:“田诺,你想不想回现代?”

  承安十年的京师大乱,后世史书只用寥寥几句就概括了:“谷弑父,大司农、车骑将军起兵诛之。郭后矫诏被废,于冷宫伏罪。”

  那一夜,白雁归、魏去疾率领大军人衔枚、马裹蹄,连夜悄悄掩到城门下。两人带着被吓破胆的小黄门,以受诏紧急回京为借口赚开了城门。

  郭谷本以为成功地将人骗了回来,还在盘算着怎么出其不意将人斩杀,没想到进城的除了那两人,还有纷涌而入的大军。

  京城一夜之间便又换了天。郭谷先还妄图垂死挣扎,将谋逆之罪扣在白魏两人头上,结果田诺将吕衷的供词丢了出来,众人根据吕衷的供词找到了郭畅七窍流血的尸身,证实了他被毒杀的事实。

  原本站在他这一边的郭家旧部顿时哗然,弑父,是十恶不赦之罪!

  怂恿者韩遂坠亡,楚郡被灭。郭谷判车裂,郭禾遭废,一根白绫吊死在冷宫中,黎氏本就奄奄一息,惊闻一双儿女下场,又怕又痛,没过几天便也跟着去了,母子三人倒也算是在地下团聚了。京城的各家势力又是一番洗牌。

  三年后,又是桃红柳绿时。

  曾经的大丞相府匾额被摘下,换成了“齐国公府”的烫金匾额。距此一墙之隔,一座崭新的府邸刚刚落成,朱门铜首,石狮威武,巨大的黑色匾额上挂着红绸,“丞相府”三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此时,新的丞相府宾客盈门,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有稚龄小童聚在门首,看到花轿从隔壁齐国公府正门抬出,不由拍手喜道:“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新郎乌眉俊目,面如冠玉,向来清冷的容色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下,减去了不少冷峻,带了几分罕见的柔和,越发俊逸逼人。此刻,他也未骑马,徒步引着花轿到府门停下,向花轿中伸过手去。

  旁边司仪满头大汗地提醒道:“丞相,该踢三脚才是。”

  新郎淡淡扫了她一眼,司仪心中一凛,遍体生寒,顿时不敢再吭声。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听说丞相与永寿县主定亲许久,不幸郭相去世,永寿县主需守孝三年。丞相大人这些年南征北战,辛苦异常,却连个随身服侍的侍妾都不肯收,一心一意等县主过门。”

  “这有什么?”有知道的说道,“丞相此前一直不肯定亲,和郭家的婚事却是一说便成。也不知永寿县主该是何等绝色?”

  旁边一人接口道:“她自然是极好的。”

  刚刚还在议论的人看去,见来人牵着一匹瘦马,二十余岁模样,一身布衣,却是面目俊朗,气势威重,只是站在那里,便如岳峙渊渟,隐隐还有一股肃杀与凛冽之气扑面而来。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个落魄的,怎么穿着这么素简?众人心里不由犯了嘀咕,有人笑着和他搭话道:“尊驾认识县主?”

  来人怅然一笑:何止认识?她差一点就成了他的妻子。

  想到曾经的那个梦,他不由心头黯然。如今,吴郡内斗愈烈,恽夫人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可元如意背后有元如珠与杨家、蒋家的支持,实力也不弱。他却因为那个梦,再也无法全心全意地支持如意,索性以受伤为借口,将兵权交了出去,自己周游天下,倒也算逍遥。

  这次来京城,也是听说她成亲的消息,想要来亲眼确认一下,她过得好不好。看到白雁归看向花轿的眼神,他现在总算明白,当初对方为什么迟迟不同意履行婚约。恨只恨自己不够强大,终究与她失之交臂。

  如今,见白雁归知道敬重她,有这世上权势最大之人爱着她,护着她,他也算放下了心。

  轿帘内,缓缓伸出一只手来,一时四周静了一瞬。但见那手玉指纤纤,润如白玉,放在新郎修长白皙的手中,一大一小一对玉手交相辉映,看得人眼睛都要直了。

  白雁归弯腰,顺势将以扇覆面的新娘整个抱起,轻轻松松地跨过了门口的火盆。待到正堂,他方将新娘放下,接过司仪送来的红绸,将一端塞入新娘手中,牵着她进入正堂。

  三拜完毕,遮住新娘面容的金丝罗扇缓缓移开,一时间,满堂生辉。

  盛装的新娘子发如堆云,面若桃花,两道弯弯的黛眉下,眸若点漆,璀璨生辉,娇艳无伦。盈盈美目与他对上,宛若两泓秋水,波光潋滟,荡人心魄。

  白雁归凝望着她,不由痴了。他足足等了两辈子,终于等到她成为了他的妻!他的诺诺,从此后,不离不弃,相携到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