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玫瑰花)
作者:西澄布丁      更新:2023-07-31 00:26      字数:3646
  鬼才知道竹北拿一个创可贴给岑野是想表达什么。

  好像不知道怎么说谢,又碰巧觉得他会需要,等竹北做完这一切回到座位上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太过唐突了。

  充其量,俩人只是才偶遇了几次的同班同学而已。

  听到岑野回来的脚步,竹北莫名有些心虚,忙低下头,认真看书。

  隔壁并未传出什么动静,竹北透过桌角余光望去,只看到岑野已经开始做题的侧影,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安慰自己:没看到也好,省得问起来尴尬。

  她甩甩脑袋,拿出第一节课要讲的试卷。

  临近考试,各科卷子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发,等上完最后一节课,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摞了一座小山,打眼望去,全是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蜀道难,难个屁,李白那是没经历过现代社会的考试毒打,不然流传百世的就是《考试难》了。”杨擎半个身子都淹没在了知识的海洋,幽幽往后一仰,只留俩鼻孔出气。

  不过,还没等他舒舒服服地靠一会儿,就被后桌踢了下桌凳:“起开起开,压我书了。”

  “往常也没见你这么计较。”杨擎嘀咕着坐直,见满教室都是快被考试逼疯的一群苦瓜脸,竟看到了俩清流。

  一个竹北,一个岑野。

  岑野学习好,不着急是正常的,但新来的转学生也这么淡定,杨擎只能说她大概是无知者无畏,还不知道锦西市联考有多变态。

  各个学校的老师大概都想证明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是最优秀的,拔高的压轴题专挑难的出,就过年那次,题难得年级第二刚出考场就哭了,哦,年级第二就是他们班的物理课代表,孙谦尔。

  即使这样,那次的联考第一依然是岑野,只不过从第二名到第二十名都被另外俩省重点收入囊中,而孙谦尔连市前五十都没进。

  杨擎心里为无知者无畏的竹北点了根蜡烛,又瞟了眼黑眼圈快掉地上的孙谦尔,“啧”了一声,哼着歌,开始做题。

  晚上九点半,走读生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准备离校,杨擎甩着发酸的手指,回头一看,下巴差点儿惊到地上:卧槽,野哥居然还没走,今儿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没错啊。

  “野哥,你是在等着我找你要卷子吗?哎呀这多隆重,下次还给我拍照就行了。”杨擎笑嘻嘻拿起岑野做完的试卷,还不忘做作地给他飞个吻。

  岑野面无表情拿书挡住,继续做题。

  “诶,奶糖妹妹也没走呢。”

  竹北从题海里抬起头,冲杨擎笑了笑:“马上。”

  杨擎探头瞄了眼,见竹北卷子上写得密密麻麻的,正好奇,想凑近再看她都写的什么,突听旁边传来“呲啦”一声挪椅子的响动。

  杨擎瞬间被吸走了注意力,抬起头,见是准备走的岑野,抬脚跟上:“野哥,走啦?”

  他说完,余光似是瞥到岑野胳膊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诧异:“野哥,你胳膊怎么了——”

  “没怎么。”岑野提着书包的手不由顿了一瞬,而后换至左肩,恰好挡住胳膊内侧的创可贴,然后加快了脚步。

  竹北抬眸,见岑野已经走远,微蹙的眉梢盯着他的课桌看了一会儿,在犹豫是不是再悄悄把创可贴拿走。

  一直没见岑野用,竹北觉得这比他当面问自己还尴尬。

  她站起身,飞快看了眼四周,正要去岑野的课桌,突然愣住了——垃圾桶里,是两小片她再熟悉不过的创可贴封口。

  竹北紧咬的唇倏地展开了,笑颜明媚,转过身,收拾东西回家。

  联考在周末两天。

  第一门语文,开考时间八点,高一二班同学大多在前五考场,就在同一栋楼,并不着急走,眼看已经七点三十,大家还稳稳坐在板凳上,抓紧最后时间背书。

  竹北的考场在另外一栋楼,窦雪怕她迷路,非要和她一起。

  “北北,你那个考场可能有点乱,你不用管那么多,他们找你帮忙传答案也别理。”窦雪认真提醒,“这次监考很严,被抓到作弊直接记处分。”

  考场是按照上次月考成绩排名分的,竹北没有成绩,直接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场,不用想也能知道,年级学渣们的聚集地不会太安静。

  竹北点点头,和窦雪在楼下分开,转身去对面教学楼。

  考场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没人看书,嬉闹得像游戏厅,有人拿草稿纸叠了个纸飞机,满屋子飞,竹北刚走到门口,一架纸飞机直直跌入她脚边。

  “哟,大美女。”一个板寸头的男生吹了声口哨。

  竹北置若罔闻,径直越过纸飞机进教室,开始找自己的座位号。

  “美女,帮忙捡一下呗。”吹口哨的男生眯眼一瞧,认出竹北就是前几日轰动贴吧的转学生,捡起纸飞机朝竹北飞去,混不吝道,“咱俩见过,你不记得了?”

  竹北抬手抓住,冷淡地瞥了板寸一眼,然后,当着他的面将纸飞机撕成了“残骸”,丢进垃圾桶。

  哟呵,有个性。

  “沛哥,你那天没见她踢球的样子么?!这么猛,你还敢招惹。”一男生凑近邹沛,似是还有些心有余悸,“现实版野蛮女友,阔怕!”

  邹沛回忆起那天情形,痞笑:“你懂什么,玫瑰花带刺才更好看。”他中途去了趟厕所,刚过去就看到一个女生抬脚射门,姿势利落,风卷起她长裙一角,背影美得摄人心魄。

  没想到本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静!”监考老师抱着一沓密封纸袋走进教室,象征性地敲敲讲桌,就搬个椅子坐在门口,明显不怎么上心。

  七点五十五,最后一个考场的其他学生带着没睡醒的哈欠,踩着考场须知的广播声,闹哄哄地一窝蜂涌入。

  其他考场已经开始发答题卡,竹北拿出笔放桌上,抬眸,见其中一个监考老师直到此时才站起身,不紧不慢拆纸袋。

  半个小时后,学渣们对着小抄做完会做的,开始进入“拼图”模式,看看前桌,看看邻桌,只要自己没写对方写了的,管它对不对,先拼上。

  堪堪安静了数十分钟的考场瞬间嘈杂起来,嗡嗡嗡的传答案声响个不停,从一排一号的香饽饽开始,他做一道,后面的人跟着抄一道,接力赛进行到竹北旁边时,终于惊醒了打瞌睡的监考老师。

  “不准交头接耳!”

  见监考老师从讲台上下来,有人迅速收起小抄,咬着笔,假装冥思苦想。

  竹北还在认真做题,没察觉。

  坐她对面的邹沛只看到竹北答得满当当的卷子,还以为她抄得过分投入,用力咳了一声,提醒竹北。

  谁曾想,这一声咳嗽不仅没让竹北get到,反而引来了监考老师的注意。

  监考老师放眼望去,全考场大多数人都在抓耳挠腮,一副“众生皆苦我最苦”的悲壮样,唯独坐最后面的一个女生,手上的笔唰唰写个不停。

  监考老师放轻脚步,不动声色朝竹北的座位走。

  她可不相信,这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成绩能好到哪儿去,敢顶风作案,那就别怪撞枪口。

  “东西拿出来——”

  竹北作文写了一半,头顶突然传来一个严厉女声,她茫然抬头,一脸不解。

  监考老师这会儿站得近,才发现竹北桌子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又看看竹北身上,依然有些怀疑。

  竹北就算再迟钝也想通了监考老师是在找什么,她一脸平静,摊开手,又把卷子正面朝上放,以无声行动狠狠打了监考老师的脸。

  来监考的老师虽说是教高一其他科目的,却也知道竹北的卷面单凭小抄可抄不了这么好,此刻她骑虎难下,只好拿起竹北的答题纸,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而后讪讪走了。

  哟,有意思,看来玫瑰花不仅带刺儿,还不喜欢装花瓶。

  目睹全程的邹沛眯眼一笑,收起卷子,拿起一张没用的草稿纸,不消片刻就叠成了一朵白色的纸玫瑰。

  而其他同学不明真相,还以为上午的监考老师格外大度,心里暗自兴奋,考试结束的铃一响,就揣着下一门考试再猖狂点的小九九开始狂打小抄,哪知正撞枪口,上一场脸肿老高的监考老师正憋着劲没处使,这场干脆变身成孙悟空,一双火眼金睛360度无死角扫视,揪出了好几个作案典型。

  竹北做完题,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她没再干坐着等铃响,直接交卷离开。

  她一走,考场里其他人也跟着蠢蠢欲动,想走,奈何不能走,毕竟学渣的自我修养之一是不到铃响绝不放弃最后一丝抄卷子的机会,只要能坚持到最后一秒,就先从精神上赢了。

  邹沛合上空了大半的答题卡,翘着二郎腿,撕下一半草稿纸,卷啊卷,卷成一根迷你树枝,然后拿起玫瑰花,往上一粘,一朵仿佛刚从枝头采下的玫瑰花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桌子上。他满意观摩了片刻,随即轻轻一抛,送入竹北的考桌。

  竹北走到楼下时,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从对面第一考场走出,而岑野站在围栏旁,仿佛在等人。

  回高一二班会经过隔壁的第一考场,竹北下意识加快了脚步,眉眼不自觉地微微弯起,但紧接着,她身形就慢了下来。

  长廊尽头,一个齐肩发的女生拿着笔袋,疾步走到岑野身后,脸上是矜持却明丽的笑。

  她微仰起头,笑吟吟看着岑野,不知道在和他说着什么。

  竹北眸中自己都未发觉的笑在此刻倏地散去了,她放缓脚步,一时间不知是先回教室放东西还是先去食堂吃饭。

  “北北。”

  竹北回眸,看到是窦雪,心里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加快步伐朝窦雪走去,没注意到在她转过身的瞬间,身后岑野也同时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去了趟医院,趁排队的时间先写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