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爷子风风火火地赶到教室, 别看人家岁数大，走起路来可是脚下生风，整个人看上去就两个字，“精神”。

  “你们期待已久的第二次测试到了，”卫老爷子自说自话，笑呵呵地看着下面的孩子们露出苦笑, 然后把卷子丢在桌子上, “时间宝贵，赶紧换了位置开始答题,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考得不好就要离开这个班了。”

  这话说得直接，大家都是面色一紧，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去应对。

  卫老爷子一边让他们换位置，一边念叨，“你们本来就是毕业生，时间宝贵, 春招竞争又残酷。有时间也花在学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掺合。春招班就你们几个, 这里的事情也别拿出去当话题说。到时候落了选, 丢脸的也谁？还不是你们自己。”

  他面上状似无心, 随口说教育几句。果萌却听得明白，老爷子从来不是多话的人，他会这么说，十有八九是知道论坛的事情了。也是难为他这样大的年纪, 消息还这么灵通。

  像是验证了她的猜测，这次果萌和成子越两个人一个教室左上角一个在右下角，隔了十几个人特地避嫌。果小明一阵无语，下意识去看卫老爷子，却见对方也正慈祥地笑着看着她。

  “果萌同学啊，老师对你期望很高哦，你这次回去好好做作业了吧？”卫老爷子笑得一脸“慈祥”，除去眼中的精光，倒是看不出这位有什么心思。

  果萌却是浑身一激灵，卫老爷子可是她见过最不好糊弄的老师了。她寒假别的作业懒得做，他的作业可是头一份做完的。这么一想她又理直气壮起来，既然她都完成了那怕什么？

  中气十足的回答：“您的作业哪儿能不写？我早都写了！”

  “那就好，老师期待你这次好好表现啊，”卫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调侃道：“可别让人小看了。”

  果小明哭笑不得，这位老顽童，暗示的……还能再明白一点儿吗？

  这次是按着座位顺序坐的，果萌后面就是付茜。她今天看上去精神不是特别好，神情恍惚。一会儿皱着眉脸色发白，一会儿又有些紧张神情紧绷，时不时眼神复杂地朝她看过来。

  果小明忍不住幸灾乐祸，她坐在付茜旁边也有大半个学期了，对方的水平多少也清楚。该淘汰的早晚被淘汰，紧张也没用。

  卷子一发下来，她扫了几道题就不禁感叹，这复习过跟没复习过就是不一样。这题目熟悉地就跟天天见一样，不需要看完整道题，就大略定下了思维方向。

  那句话怎么说的？题海写万卷，下笔如有神

  大家都在刷刷刷地做着题，唯有付茜低着头脸色苍白地盯着题目迟迟不动。

  她做不出来！

  在周围密密麻麻地写字声里，她觉得自己这一块越发的突出，尽管卫老爷子坐在讲台上看报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膝盖，根本没注意她的异样，众人也根本没功夫看她。

  可她就是觉得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在嘲笑自己。她不知道坐在前面的果萌是不是在留意自己的动静，要是她知道自己大半题目都做不出来，不知道会怎么嘲讽。

  她咬着牙，下意识往前头看了一眼，匆匆瞥过就发现前面的果萌，已经写完了半张卷子，她拿着笔的手飞快在草稿纸上演算，俨然一副埋头解题的样子。

  自己连选择题最后一题都卡住了，而对方却已经仅剩两道大题。这一瞬间，付茜一直引以为豪的骄傲和自信，终于瓦解。她控制不住自己不把目光停留在对方的卷子上，等她惊慌失措地移开视线，已经来不及了。

  前面那几道选择题……视力极好的她已经看清楚了。

  bcac……和她写出来的答案“cadc”有三个对不上！

  大脑一片空白，她现在根本没心思研究后面几道大题。而是重新回头看那几道选择题。她不相信自己会错那么多，但是果萌……对方上一次考试只错了一道两道大题的步骤，比她高了二十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她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对，不然不可能错得那么离谱。

  她又重新看了一遍那对不上的三道选择题，重新算了一遍，越算越不对劲。思绪就像沾了浆糊的毛线，互相粘连，越缠越乱……

  等绝望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只剩下十几分钟，而她还有三道大题没做！付茜慌乱地告诉自己，快冷静下来，不要去管那几道选择题了。快把大题写出来，选简单的大题，哪怕是步骤也好……先写出来！

  “好了，卷子从后面传上来吧。”卫老爷子慢吞吞的起身，看了下手表，“停笔啦停笔啦！”

  付茜的冷汗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她绝望地看着自己都没有做完的大题，眼看着后方手卷子的动静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那几秒，她终于选择妥协，苍白着脸局促地把选择题的答案全部改成了刚才自己“不小心”看到的答案。

  bcac

  这一次因为考得题目多，卫老爷子并没有当场改，而是让他们收拾好东西赶紧回家，成绩等下一次再揭晓，自己则抱着卷子笑眯眯地先行离开。

  众人经过一番精神和体力的奋战，神情疲惫地收拾草稿本和文具，却不敢如释重负，毕竟这次考试关系到之后能不能继续参加辅导班。卫老爷子下次才公布结果，根本不能让他们觉得放松，反而像是慢刀子割肉，判你个缓刑啊。

  “果萌你考得怎么样？”孟忱就坐在她斜后方，随口问道。

  “还不错，至少都写出来了。”果萌耸耸肩，笑道：“听天由命吧。”

  “那你考得肯定比我好，”孟忱苦笑，“我这次最后一大题没做完。”

  “别，你们两个第二第三在这边谦虚，那我们其他人要不要活啦？”孟忱身边坐着和他关系不错的唐子升，听完两人对方，只觉得青筋一条，“快别谦让了。”

  徐荣荣这时候也从旁边走过来，感激地把尺子还给果萌，“谢谢你借我尺子，还真的用到了，幸亏你肯借我。”

  “不用放在心上。”果萌摆摆手并不在意。

  “你们考得怎么样？你们选择题最后一个选了什么？”徐荣荣犹豫了一下，紧张地问道。

  听到她这句话，原本要离开的付茜，走到门口慢了下来。

  “我好像是cacc，”唐子升回想了一下，抓了抓头，“你问问这俩，我也没把握。”

  果萌是不习惯考完对答案的，但是没有下一场也不存在影响心情，她笑了下，说，“我是cacb。”

  孟忱一愣，然后温和一笑，“和我一样。”

  “那惨了！你俩肯定都对了，我有两个写错了，”唐子升看着徐荣荣，小心地问，“你不会也是cacb吧？”

  徐荣荣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我也是cacb，但是最后一题我蒙的，在b和c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猜了b，如果对了那还真是运气好。”

  唐子升仰天长啸，心情更悲伤了，“这里就十分没了，十分啊！”

  孟忱笑笑：“别，万一我们三个都错了，就你一个对的呢？”

  “你快别抬举我了……”

  几个人陆续往外头走，果萌脚步慢了一些，最后出教室，干脆就带上了门，结果她在拐角处，看到了脸色苍白，一脸愤怒懊恼后悔交织在一起，死死盯着自己的付茜。

  果萌像是猜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好巧啊，付茜同学。”

  她此刻的笑脸对付茜来说尤其讽刺，一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答案，她又气又后悔，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光彩，但看着对方眼中讽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付茜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你故意的！”

  果萌倒是没有装傻，咧嘴一笑，“我怎么了？我故意不告诉付大小姐自己有反着写答案的习惯吗？哎呀对不起呀，我要是知道您看了我的卷子，后面改回来了应该告诉付大小姐的～”

  付茜生气过后，又是对自己脱口而出的懊恼，她白着脸看果萌，想要辩解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你不用跟我承认，只要成绩出来，老师看到你完全反着的答案，又想到你坐在我后面，就什么都懂了。”果萌勾了下唇角，“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卫老师解释你抄袭的事情吧。”

  “我，我没有抄袭！”她几乎奔溃，整个人惊慌失措地冲她吼道，“你别诬陷我，大家不会信的！”

  “别人会不会信不重要，”果萌懒得跟她多说，她本来就讨厌她，加上她还把自己的朋友拖下水，就更气愤。现在看她又气又怕成这样，不觉得同情，反而有种爽快感。也懒得跟她假惺惺，收起笑，冷笑着讽刺道，“对我来说，在你选择抄我答案的时候，你已经输了。付茜，这是你自己承认不如我，不管是哪方面。”

  “不，不是的……我没有……”

  “我说了，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果萌直接从她身边走过，鄙夷道：“一句‘活该’送给你，手下败将。”

  她心情愉悦地往楼下走，完全不在意背后付茜终于支撑不住，嚎啕大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