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上的意思是第二十二条军规, 是美国作家约瑟夫·海勒创作的长篇。

  在该中，根据“第二十二条军规”理论，只有疯子才能获准免于飞行，但必须由本人提出申请。但你一旦提出申请, 恰好证明你是一个正常人, 还是在劫难逃。

  大家喜欢在描述一些很荒诞且进退两难的事情时，以这个词作为一种含蓄的讽刺。

  而范钟理觉得自己现在就处在这样的境地, 陷入了死胡同里。

  这一年，一班的人员变动也略有调整, 有几个人转出去, 有几个人转进来，大家都在都在为高三的最后分班最准备。

  而在许多人明里暗里的关注下，眼睁睁看着冯霄豫离开以后, 果萌成为了第二他。曾经还在为主科不及格担心会离开一班的某人，现在稳居高三竞赛组各种测试前三。

  从当初乱七八糟谣言缠身备受诽议的漂亮女孩子, 变成了所有人老师口中的那个谁谁谁。

  明明她大多数时候都在高三上竞赛培训课, 彼此都像是忘了那次赌约一般没有任何交集。可仿佛是噩梦魔咒一般, 关于果萌的一切, 范钟理总是会从各种各样的人口中知道。

  他一度有过和她认输的念头, 想提起曾经的冲突用开玩笑的语气含糊而过。可是这等于承认了他一开始对她的抹黑, 以果萌的性格, 也一定会让自己在大家面前道歉。

  然而继续死鸭子嘴硬冷眼旁观下去，以对方的冲劲，像上一届的冯霄豫那样一举拿下竞赛的金奖似乎并非不可能。或者说, 只要是她拿奖，哪怕不是金奖，要在广播里跟他道歉，在其他人看来，果萌都是胜者，是成功的那一方。

  她不必做到最优秀，只要比他优秀就赢了。

  竞赛的时间越近，范钟理越是紧张，竟然比当事人还要憔悴，甚至嘴角都急得起泡了。

  可惜他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不管他认输还是死磕到底，内心其实都已经承认，人家是凭实力得到的一切。

  就像是catch-22，不管怎么选择，事实上他都已经输了。

  这一年他们也清楚认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学校的新人，在云集众多风云人物的这届高三半退隐之后，新晋的高二学长们担当起了校园活动的主心骨。有多少人从不起眼的打杂人员，变成学生会和社联会风生水起的大人物。

  离开一班后的于紫焉不再和谢出云蒋琼她们做朋友，性格变得开朗了很多，甚至除了偶尔的社团活动之外，在校园里遇到果萌，还会跟他打招呼。

  于是难得出席手工社的活动，在社长投票上，她也把那一票投给了于紫焉。

  何露惜代替了闵怜柔活跃在学生会里，每当晚自习时她带着高一新人检查各个班的纪律，果萌坐在高三教学楼的最高处，一边等着马上要开始的竞赛培训课，一边看对面高二的教学楼过道里，何露惜语笑嫣嫣和手下谈笑的模样。

  跟在她后面的高一学弟一脸的崇拜和仰慕，这大概让何露惜很受用吧。

  “在看什么？”

  身边传来温柔的关切声，她收回视线，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学姐笑了一下，“看以前的同学，现在的学生会干部。”

  “噢，她啊，听过一些她的事情，”带着眼镜性格文静的学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难得皱了皱眉，善意地提醒她，“这个女孩子在我们高三风评不一，学妹跟她关系很好吗？”

  果萌直白道：“很不好，以前还吵过架呢。”

  学姐忍不住笑了，她看着面前眨着眼睛一脸坦诚长得又分外好看极具

  欺骗性的女孩子，总算明白徐梓婉和管桃她们为什么尤其喜爱这位漂亮学妹了。

  “那就好，马上要去竞赛了，别招惹什么让自己烦心的事情啊。”

  “好的，谢谢学姐提醒。”

  四月，她跟这位温柔的学姐还有四个学长一起坐上了飞往首都参加物理竞赛的飞机。临走前的一个早上，饱受不安折磨的范钟理主动来找她道歉了，当着全班的面，声音并没有刻意放轻。

  不少人放下正在读书的课本，转头看向他们这边。范钟理虽然觉得丢脸，却更多的是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比起在广播室里唱征服，自己班丢丢脸也不算什么了。

  现在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似乎早已承认了果萌的实力。

  “对不起，还有，竞赛加油。”范钟理硬着头皮含糊地说完，也不管她接不接受，转头就走。

  姬颜诗等他离开，对果萌说道：“太好了，你不用担心拿不了奖还得在全校学生面前丢脸了。”

  果萌的表情很淡定，从她开始奋不顾身地投身到竞赛中，没日没夜地学习开始。跟范钟理的那场赌局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推翻了前十几年得过且过的想法，发现原来自己想要的比想象的多很多。

  她曾经想的是，站在冯霄豫站过的地方，和他看一样的风景。而现在想法是，像冯霄豫一样，看看自己最后能看到多远的景色。

  今年的理科竞赛并没有放在一起，她们这届是新政策的第一批受众，数学竞赛依旧在每年4月份，物理和化学竞赛放在了下半年十一月。

  学姐是第一次坐飞机，还没起飞耳鸣的情况就十分严重。她把带来的眼罩借给她，让她靠在靠枕上睡觉。在起飞之前，她忍不住给冯霄豫发去消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到回复。除了前几天他询问过航班行程之后，就再没跟他说过话，不得不承认她这一刻有些失落。

  某人自从读了大学，和她接触地机会一下子就少了。甚至不如暑假那会儿他在大洋彼岸的时候，每天一通晚安电话。

  大学的生活不用说也是多姿多彩，但是有那么好玩吗？以至于他都快把自己忘记了！

  果萌恼怒地把手机关机，直接丢进了书包里。

  飞机起飞了，空姐再次广播提醒乘客在位置上坐好。

  身边的位置还空着，并非旅游的季节飞机上有空座属于正常情况，学校没有刻意买连着的机票，所以他们这一排五人座并没有坐满。她闭上眼睛拉低了自己的帽子，准备也用睡觉打发无聊的三个小时。身边一直空着的座位传来动静，有人在起飞前最后一分钟，坐了下来。

  她并没有在意，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和学姐靠在一起闭着眼放空思维。比起互不相干的邻座，她更不擅长应对健谈的陌生人。

  昏昏欲睡间，她下意识往对方那边靠了些，一股若有似无的雪松气味就这样闯进了她的鼻息间，是她熟悉的不知道接触了多少次的味道。

  下一秒，快要睡着的人突然睁大了眼睛，瞬间清醒。她一把扯开挡住脸的帽子，猛地抬头。

  视线对上邻座少年波澜不惊的双眼，一下子整个人都怔住了。

  冯霄豫的手撑在小桌板上，因为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着她，此刻自然和她对视上。他的目光深深地在少女收了一圈的脸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对她淡淡笑了，压低了声音道：“不睡了吗？”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自己怎么睡得着？果萌深吸了一口，在前排两个同行学长八卦的张望里，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故作淡定道：“你怎么来了？”

  “快要四月底了，”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脸上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闷声道：“你带那个小卡片了吗？”

  四月底，她的生日，今年很不巧，和这一次竞赛考试的时间撞上了。

  “唔，带了……”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一开始带着那张去年他送的生日小卡片，是想着生日那天和他打个电话，也算是一起过了。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地，放下大学里的课程，直接陪她去首都了。

  四月底还有些寒意，飞机里暖气很大，喉咙干燥，她艰难地开口：“你，那也不用，特地跑过来陪我。”

  “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需要特地回来？”

  她眨着眼，鼻子酸酸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了。

  冯霄豫淡淡地开口，顺便替她向空姐要了一杯水。年轻的空姐面对英俊的男孩子，哪怕是见多识广，也难得多看了几眼，连带着态度都问温柔殷勤了不少。

  喝着冯霄豫帮她要来的水，两个人许久未见，果小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惜学姐就在右手边睡着，只能小声地咬了几句耳朵。她小心地挪着身子，偷偷往冯霄豫那边靠了靠。感觉到身边的少年僵了一下，然后别过头，若无其事地把手圈在了她肩上，扶了扶她的脑袋，试图让她靠得跟舒服一些。

  “这样你肩膀会酸的！”她皱着眉，低声表示不满。

  “没那么柔弱，靠着睡吧，”他无奈地说完，干脆直接把她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不行，太犯规了。这个人霸道起来简直男友力十足，连这样强硬的举动都能让她喜欢的不行！

  不过她觉得作为一个好孩子好学妹，还是得矜持一下，于是小声抗议道，“你坐在这里好吗？我怕学姐醒来吓一跳。”

  冯霄豫还没说话，旁边靠在椅背上戴着眼罩挺尸一动不动地学姐，突然举了下手，她也没带眼罩，带着笑意弱弱地说：“没事，你们不用管我，就当我不存在吧。”

  果萌：“……”

  冯霄豫笑了一下，看着被自己半搂着的某人凌乱的样子，准备不打算告诉他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早就和这几个高三的老同学通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