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萌能明显感觉到关女士搁在她肩膀上的手掌生生颤了一下，连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她心虚归心虚, 却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对。见了这状况只担心关女士心里会怪冯霄豫, 当即硬着头皮晃了晃她的胳膊，给她撒娇：“关女士您这么开明, 不会怪我们早恋的吧？”

  关女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儿, 嘴唇抖了抖，想说点什么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乐天见状，便上前拍拍抿唇不语的冯霄豫，劝他，“今天先回去吧, 你和明明都还小, 你们的事情让你关姨好好想想。”

  关女士的表情让冯霄豫心情也有些沉重，原本还欲在说些什么，可是瞥见旁边的小姑娘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 加上叶乐天又这么说了，他只能无声地给两位长辈鞠了个躬，深深看了果萌一眼最后还是离开了。

  “你跟我来一下。”

  关女士沉着脸，把她喊上了楼, 眼看着她一眼风雨欲来的表情，连叶乐天都不敢替继女说好话, 而且他又是不会说话的性子, 酝酿了好半天, 咳嗽了两下闷声道：“这不是什么大事, 你别想得太严重。”

  果萌低着头跟在关女士身后进了房间，门一关上，关女士一转身，语气陡然凌厉起来。

  “这事情多久了？”

  果萌不敢隐瞒，作鹌鹑状老实交代，“一年多了。”

  她倒抽了一口气，“一年多的事情了，你们一直瞒到现在？”

  “……”哪敢说啊，就知道关女士会生气，一直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冯霄豫一开始来家里是给小敏辅导学习，你却和他，和他搀和在一起，这像话吗？！”关女士盯着女儿的头顶，有些失望地说：“你们名义上也算是表兄妹，有没有想过别人怎么看你，萌萌，妈妈再嫁给你叶叔叔从来不怕别人说闲话也不怕亲朋好友看不起，可是我不想别人看低你。”

  话说到这里，她眼睛已经红了。上一次女儿备受非议，还是被退学的时候，老房子那边的邻居不知道怎么打听来的消息，暗地里编排，死了父亲的孩子果然没被家里教好。

  当时她没有告诉女儿，一个人加班的夜里，却在办公室哭出了声。

  “我们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果萌自责地上来扶着她的胳膊，心里虽然委屈却也理解关女士是替她着想，“我们说好大学再谈感情的事情，在学校在家里都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妈妈，你别生气了，是我的错，你骂我吧。”

  她平时总是无所顾忌地叫着关女士，这是母女俩之前有爱的称呼。彼此都觉得这样喊听起来年轻一些，毕竟关女士看起来也不像有个那么大女儿的妈。

  只有真正严肃的时候，她才会喊关女士妈妈，比如说现在。

  “我没什么好骂你的……”关女士深深忘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到底没忍心推开她替自己揉额头的手，“你胡阿姨和冯叔叔都不是普通人，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以后霄豫也像他们一样，备受瞩目，你的一举一动也会被人评头论足的。”

  果萌默了默，她不是单纯恋爱脑的傻白甜，以后的处境自然是考虑过的，“我知道，所以我也在努力变得更好。”

  关女士不说话了，冷眼看女儿这幅样子就知道打定了主意不会听自己劝。其实她本身也并不是非要反对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出于对女儿的保护，觉得冯霄豫这样的天之骄子，果萌和他在一起势必会很辛苦。

  作为母亲，对子女的希望不过是想要她一辈子平平淡淡，过得安稳幸福。

  “明明，以前我也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希望你以后能出人头地，后来你爸爸……走了，我的想法就变了。只想你能安安稳稳念完书，找一份不用很累也不用赚很多钱的工作，平淡是福。”

  “这一年你突然勤奋好学起来，每天挑灯夜读不惜早点参加竞赛。我又高兴又心疼又担心，”她悠悠地望着房间一个角落失神，“你跟我说实话，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是霄豫那孩子，才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吗？”

  “当然不是！”果萌急促地开口，解释道，“妈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真的？”

  “我没有逼自己！或许一开始是觉得有些配不上，但是后来我真正开始投入竞赛上，就没这种想法了。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如果认真做一件事，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妈您还不了解我的性格吗？谁能逼我做真的不愿意的事情？”

  关女士闻言，转了头凌厉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果萌讨好地对她笑笑。看出她脸上不似勉强也没有心虚，总算面色稍缓。

  “这件事就等你上了大学再说，”她严肃地说，“再也不许发生这次这样，霄豫瞒着我们跟你一起跑出去。”

  “放心吧妈妈，我们都不会瞎来的！”果萌当然懂她话里的言外之意，拍着胸口保证道。

  “还有，在你胡阿姨那边没准话之前，不许跟霄豫见面了。”

  “……”这个也太狠了吧。

  看亲妈的态度，估计卖萌撒泼也没用了。不过关女士不说还好，一提这个，她也担心起来，胡安佩会不会因此讨厌自己？

  冯教授还在首都没回来，家里只有冯女士一个人。冯霄豫回来的时候，他母亲正抱着个果盆靠在沙发上打发时间，见唯一的儿子深情凝重地回来，还不忘说风凉话。

  “哟，被未来岳父岳母赶出来了？”

  “……”冯霄豫当然不会跟亲妈计较，被埋汰只能默默忍气吞声。

  “看你这一脸沉重样，活该！”胡女士站起身，施施然走过来，斜了他一眼，“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不管不顾追着到首都去，你是网上那种说的痴汉吗？”

  “妈……你心里有气不如直接说。”他默默地挑明。

  “我就是气！你居然也不早点说，我刚跟你关姨一见如故，你就把人家女儿泡了！你叫我这张老脸怎么对你关姨交代！”

  “您不老。”

  胡安佩被气笑了，“都这种时候了，少拍我马屁。想我替你说好话，做梦去吧。”

  难道两边就这么僵持着吗？冯霄豫按了按额角，无奈道：“您不出面，人家会觉得我们对果萌有意见的。你不是挺喜欢果萌的吗？不然那时候为什么叫我带她去剪花。”

  这要怎么说呢？胡安佩一开始的确想撮合自己儿子和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两个样貌出色的孩子在一起多赏心悦目不是？但也只是想着先认识认识，等以后都大了，再谈感情的事情。结果谁想到自己儿子动作这么快。

  “我是挺喜欢，但是儿啊……你下手也太早了，就算妈妈不介意，人家果萌的妈妈肯定会不高兴啊，哎……算了算了，儿子就是不省心，晚点我厚脸皮打个电话过去赔礼道歉把。”

  冯霄豫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些，还没来得及想出些好话拍马屁，就被胡安佩撵走了，“回你房间去，一点都没学到你爹的精髓。”

  哄女孩子这种事情，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从没研究过这方面的某学霸摸了摸鼻子，想起常年把胡女士哄的开开心心的冯教授，第一次开始动摇，是不是该跟他爸讨教讨教了？

  晚上胡女士会房间给关女士打了电话，果萌发现等关女士挂掉电话的时候，表情已经没那么严肃了。她下意识和叶乐天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松了口气……

  叶知敏刚才不小心多嘴问了一句，被叶乐天发现儿子早就知情，已经狠狠警告过他一顿了。

  等关女士回来，果萌试探道：“妈你现在不反对了吧？”

  “呵呵……”关女士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嘴硬心软，“自己注意分寸。”

  这是同意了的节奏啊！好奇的果萌回头就问冯霄豫，想知道胡女士是说了什么把她妈给安抚下来的。

  还能有什么，准丈母娘最想听的无非是他们家会对果萌负责之类的。冯霄豫低声笑了下，怕说的太直接了小姑娘会害羞。难得带了点调笑的意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妈说，以后会把你当儿媳妇看待。”

  “唔……”果萌被他说的红了脸，还好冯霄豫不在，不用担心被他看笑话，小声嘀咕道：“当事人还没发表意见呢！”

  “嗯，具体方案以当事人为准。”他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哄。

  两个人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他也不急于和果萌见面，大学还有课，冯霄豫第二天就返回了f大，果萌同样要返校。别的不说，她拿了金奖，学校那边等着把她提溜出来恨不得给每个人炫耀一遍呢。

  大家现在八卦的问题无非是她会保守起见和冯霄豫一样选f大，还是去首都参加q大的提前招面试。知道两人关系的韩樱徐梓婉这些自己人，当然知道果萌的选择。

  但是她们不知道当事人现在面临的却不是择校的问题。果萌一来学校就被老师请去了校长室，没错，不是教师办公室，是校长室。

  “校长，您刚才说什么？”

  “是这样的……”校长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姿态放得很亲和，耐着性子和她慢慢说，“我们学校从来没有学生在国际奥林贫困数学交流会上拿过奖，老师希望可以的话，你能不急着去大学的话最好，考虑下是不是可以留下来，代表学校参加今年寒假的国际中学生奥数交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