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师让你留到明年参加国际竞赛夏令营？”韩樱目瞪口呆地说：“那，那那那, f大招生怎么办？学长怎么办？”

  “f大的招生那边, 学校会出面帮我保留，至于冯霄豫……他又不会跑。”

  果萌托着下巴, 空闲时总是慵懒得像没有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的少女。此刻倒是坐直了身子, 转着手里的笔, 内心也有些纠结。说真的，f大开放给数学竞赛的专业她都不喜欢……如果下半年参加物理竞赛的话，选择可能会多一点。

  “可是……”姬颜诗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这个事情和学长商量过了吗？”

  “没，”她自己都还没决定下来, 怎么跟冯霄豫开口, 而且她明明回来的时候还跟冯霄豫说过，下半年开学自己就是他的学妹了。现在自己爽了约，真的没脸告诉他……

  王茹乐比另外两个人想得都要简单一些, 比起冯霄豫，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朋友到底什么想法。

  “如果你真的想参加夏令营，我觉得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意见。好好斟酌下吧，这件事对你将来影响很大。”她和另外两个人的观念不同, 引得韩樱和姬颜诗齐齐侧目。王茹乐也不介意当恶人，她觉得以自己和果萌的关系, 不需要说那些好听的场面话, 所以冷静地说：“我不是不看好你早点去f大, 我只是觉得国际夏令营机会难得, 你之前一直说，想看看自己的水平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果萌，我如果是你，错过这次国际交流的机会，我会后悔终生。”

  韩樱本来想质疑她的话，就在王茹乐最后一句说完，沉默了。果萌叹了口气，不得不说，王茹乐这句话彻底的，说中了她心中的想法。

  只是她也想早点去读大学，和冯霄豫在一起。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觉得先和学长说一声会不会比较好？”姬颜诗试探地提醒道。

  “唔，你说得对。”

  答应的时候很干脆，但真到了晚上，手机捏在手里，把联系人打开，又默默关上。反反复复纠结了大半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果小明，居然有点怂了。

  躺在柔软的床上，她心想，既然电话不好意思打，那就破釜沉舟当面说好了……

  于是第二天艺高人胆大的她，直接跟学校请了半天假，打车直奔冯霄豫所在的f大校区。

  刚下课的某人收到了微信消息提醒。他的微信只给一个人设定了消息提醒，所以手机一震，他直接拿出来，低头翻看。

  “……这次老师也太猛了，居然带了个大脑标本来……我昨天刚吃的冒脑花，呕！”

  “下学期还有解剖课，你看开一点……”

  身边的朋友还在喋喋不休，却发现冯霄豫一脸凝重，也是稀奇了，这位大佬平时连表情都懒得做，居然会在他此刻的脸上看到一丝无奈。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大佬，你怎么了？”

  “有朋友来找我，你们先去吃饭吧。”冯霄豫收到了果萌发来的“重磅炸弹”，二话不说直接毫不留情地丢下了两个室友，“午休不回宿舍了下午不用等我去教室。”

  “啊？哦哦！”看着冯霄豫匆匆离开的背影，他回头和另外一个男生面面相觑，“郭芒，大佬居然还有朋友？”

  郭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冯霄豫这么牛逼的人怎么可能没朋友，你是不是傻？”

  “啊……我以为大佬都是高岭之花，高处不胜寒，只有我特别抗冻呢。”

  “呵呵……”

  果萌在学校门口等了十分钟，被来来往往的f大学生有好奇的目光打量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冯霄豫匆匆而来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突然觉得周围人的目光更加猛烈了一些……

  “冯霄豫，你挺受欢迎的么？”她揶揄地看着他，调侃道：“旁边那些女孩子看我眼神快把我戳成筛子了。”

  “你翘课跑过来是为了开我玩笑？”冯霄豫无奈地看着她，少女整齐的马尾被今天特别喧嚣的风吹得有些凌乱，他皱着眉问：“来多久了？”

  “放心没翘课呢，我跟学校请过假了，也没等多久，我看好多学生出来吃饭才发消息给你的，没打扰你上课吧？”

  冯霄豫却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直接拉着她往学校里走，“以后来之前就给我打电话。”

  “不是说医学生很忙的吗？”

  “还好，暂时应付得了。”他淡淡说，“你来找我是纠结选专业的事情？”

  果萌含糊了一句，不置可否，含蓄地说：“今年开放的专业只有计算机和医学，我都不太喜欢。”

  “来医学院？”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你知道吗？”

  五月的南城市，太阳已经开始热辣起来，漫长的夏季名不虚传。哪怕带着渔夫帽子，没被帽檐遮挡的地方也晒得有些泛红。她皮肤白皙尤其娇嫩，被太阳晒久了不会变黑而是直接退层皮，碰一下都疼。

  他拉着她直接到最近的食堂，这边已经开了空调，熙熙攘攘来往的学生教师都在用餐。

  “你就请我吃食堂啊？”她故意表达不满。

  “这是我们校区最贵的小食堂，”冯霄豫扫了她一眼，好脾气地解释：“想吃什么，这边味道比南立好。”

  “唔……想吃白菜肉丝还有，刚才路上闻到了炸带鱼的味道……”不是她注意力放在吃的上面，实在是，太香了！

  “知道了。”

  冯霄豫拿了自己饭卡，效率很快，端着四菜两饭过来了。

  “唔……”她扫了眼托盘里的洋葱，皱着眉头表示嫌弃，“我讨厌洋葱的味道。”

  “挑食会长不高的，”冯霄豫扫了眼她的头顶，在少女恼羞成怒前又淡淡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不老实交代过来的原因，就把洋葱放在你碗里。”

  “……”这才读了多久的大学，就变得这么坏了！果萌瞪了他一眼，心里的不安也被冲淡了很多，胆子一大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了，“唔，我下学期可能，不能，马上来f大了。”

  冯霄豫拿着筷子的手一滞，缓缓抬头，皱了下眉，声音却依旧温和。

  “你想去首都的q大？”

  “当然不是！”果萌抿了抿唇，看着他唯独只对自己温柔无比的深邃双眼，内心越发愧疚，“对不起……校长推荐我做南城市的代表，参加这个暑假的国际奥数夏令营，我想答应他。所以……我可能要在学校再待一年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她几乎是，憋着气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她静静地看着冯霄豫，等待着被他责怪的回应。

  然而冯霄豫只是微微一愣，然而在她紧张的目光下，轻轻笑了下，“那么怕我干嘛，我还能不让你去？。”

  “别逗我了，你，你不生气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生气、不同意，你就不去了？”

  她沉默了一瞬，果断道：“不，我还是会去。”

  “嗯，那就是了，”他在少女有些茫然地表情中放下筷子，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眉眼温和：“决定了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不是你的阻碍，无论什么决定，我都是站在你那一边的。”

  “……”

  “怎么了？”

  “冯霄豫……”她吸了吸鼻子，不想承认自己内心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想抱着他稀里哗啦哭一场。

  “嗯？”

  “想亲你！”

  “……”

  旁边桌一直偷听的男生差点喷了出来，决定下午就把这难得的第一手八卦传遍全校：素来洁身自好没有任何绯闻的医学院新晋系草冯霄豫，有个a爆了的漂亮女朋友！

  返校正常上课的果萌，受到了曾经不待见她的文科老师们一致好评。

  开玩笑！有几个学生能在高二拿到f大的保送资格后，还回学校好好上课？甚至连最不擅长的文科三门都听得认认真真？！

  连韩樱都感叹她是不是转性了，果萌笑嘻嘻地说：“你懂什么，我可能人生只有这一年的时间，学学这些科目了，没有考试压力的话，听老师们讲课真的很有趣。”

  “没有升学压力”，这句话果断让身边一众好友恨恨地围攻她。

  学期末的时候，她代表这学期为学校做过贡献的优秀学生代表上去演讲。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有高一的学弟，有高二的同窗，有高三的前辈，大家好奇的羡慕的看着她……

  果萌想到了初中的那一次国旗下讲话，突然的就不想读拜托姬颜诗帮她写好的公关稿了。

  “大家好呀，”她带着随意的笑容，打了个招呼，“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好，老师们同学们也很精神，在没有升学压力以后，连我最讨厌的期末考试，都变得格外可爱……”

  众人大概没想到她回来这么一出实话实说的开场白，顿时台下笑成了一片，王茹乐扶额，心想，这位又开始了，要不按常理出牌了。

  等大家笑声渐渐停了，果萌却又板起脸，继续说：“今天我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其实有些诚惶诚恐。对我来说，自己远不及其他前辈那么优秀。但机缘运气，今天由我站在这里和大家分享我的学习经历，谢谢各位前辈给我机会……说起来，我曾经因为竞赛直升高中部，又因为竞赛保送f大，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也证明了一个耳朵都能听出茧的道理：只是改变命运！坚持不懈做一件事情，总会有些收获！而对于技能点点歪了的我来说，恰好就只能一根筋专注在唯一擅长的竞赛考试这方面了。”

  “在这里我要感谢父母不算笨的脑袋，谢谢身边那些每天只睡6个小时全身心学习刺激我鞭策我的同窗们。也感谢学校和老师们给我机会。特别感谢班主任刘老师和我的数学老师聂老师，感谢你们在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无条件相信我，还有感谢一直，一直在身边支持我各种决定的朋友们……”

  果萌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望了下天空，沉默了一秒，又低下头，语气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柔软。

  “……其实在迷惘的时候，可以遇到的一个指引你当你榜样的人，是多么重要……所以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尽全力，用满腔热血，不管不顾地朝着梦想冲呢？！”

  在掌声里，记忆的随便似乎一闪而过，她仿佛想起了被自己忘记的，和某个人的初次相遇……

  当时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没看清楚的她，几乎带着豁出去地孤注一掷，最后一次问身边的男生寻求帮助。

  “要不要帮你联系家人？”他清冷的声音，却能感觉到一丝纯粹的善意。

  “不，没，没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我以后去南立还你钱……”她尽力克制结结巴巴地抽噎声，辨认出了对方的校服。

  “不用了。”

  她听到男生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大概是怕自己态度太冷淡刺激到她，对方补救般又张了下嘴。

  底下地铁的声音突然呼啸而过，整耳欲聋，少女终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在风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味。

  “以后有机会见到，你再还我吧。”

  他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