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赵家住了两天，到底是不放心，请了方老太爷来看诊，确诊女儿的确是怀孕了，这才欢天喜地地领着儿媳妇走了。

  亲家母一走，许氏就准备关门清理家中事务。

  早在宋琳琅跟她说的那一天，她就写了信，让心腹连夜把信捎给了赵家老爷，得到赵家老爷的授意之后，许氏才决定直接跟老太太摊牌。

  她能够稳坐赵家主母这么多年，还能吃的赵老爷死死的，不是因为她长得貌若天仙，而是因为许氏的确温柔贤惠。

  赵老爷这么多年，不仅妾室无有一个，就连通房都没有，且和许氏恩恩爱爱，有什么事有商有量，就是因为许氏能把家里家外都照顾得妥妥当当，不让赵老爷分心。

  许氏也是因为赵老爷这个当家人的支持，才敢什么都不怵赵老太太。

  就比方这次的事情，如果没有赵老爷在背后支持，许氏还真的不敢直接了当地告诉赵老太太。

  因为赵老太太此时的反应实在是太恐怖了。

  “你胡说！”

  她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满地碎瓷，许氏的手背甚至都被飞溅的碎瓷片给划了一下。

  “母亲息怒，媳妇不敢胡说。不过也是猜测而已。”

  许氏当然不会傻到将宋琳琅也给牵扯进来。

  宋琳琅毕竟是一个大姑娘家，牵扯到这种内宅阴私事之中，对宋琳琅将来的名声不大好听。而且，这是赵家的家务事，要是赵老太太知道，这一切都是宋琳琅先看出来的，估计会把宋琳琅给恨上。

  许氏不会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

  “猜测？”赵老太太冷笑道，“许氏，你好大的胆子，好狠毒的心思！穆娅到底碍着你什么了？你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除去她？你身为她的舅母，竟然往她身上泼这么一盆脏水，许氏，你好狠毒的心啊！”

  “是，穆娅从前是对你有些言语不敬，可是她那会儿还是个小孩子，刚从村子里上来，没有受过什么教养。如今她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规矩，这不是已经变好了吗？许氏，你的心胸就这么狭窄，还在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穆娅，是因为穆娅以前和牡丹发生过不愉快。但那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口角，当不得真的呀！更何况，现在牡丹也有了一门好亲事，许氏，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就非要将小娅这个可怜的孩子赶尽杀绝，你才满意吗？”

  许氏任由赵老太太发泄，等赵老太太说累了，才示意丫头把屋子里的狼藉打扫干净，又给赵老太太端来了一杯茶。

  这屋里屋外现在都是许氏和赵老太太的心腹，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方才许氏对赵老太太说的话，众人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也知道，如果敢往外走漏半个字的风声，他们都别想有好下场。

  屋中，许氏等着赵老太太情绪平稳下来，便道：“母亲，这么多年，您应该了解儿媳的为人，儿媳从不与母亲说谎。儿媳身边的嬷嬷是个积年的老嬷嬷了，是陈嬷嬷先看出来的，儿媳又问过了小娅身边的丫头，知道小娅这两个月都没有换洗了。”

  赵老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但却没有出声打断许氏。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许氏的为人，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许氏是绝对不会说出此事的。

  赵老太太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否则她不会一个人拉扯着一儿一女，将赵家酒铺做到现在的位置。

  眼下不是要发泄情绪的时候，而是要想一下，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

  赵老太太很快就平静下来，乜斜着眼，看了许氏一眼：“我身边有个钱妈妈，你知道吗？就是给你接生大哥儿和大姐儿的，后来被我放出去了。”

  许氏心中“咯噔”一跳，钱妈妈是个厉害的角色。当初她为了顺利接手内宅，跟这个钱妈妈没少明争暗斗，后来还是靠着赵老爷的帮忙，才把钱妈妈挤走。

  怎么，现在老太太为了穆娅，竟然还要将钱妈妈再次弄回来吗？

  赵老太太好像能够看清楚许氏心里头在想什么一样，冷哼了一声，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将内宅中馈交给你了，你这么多年又做的这样好，我断然没有再插手的道理。我让你请钱妈妈来，是因为钱妈妈不仅是管理内宅的好手，而且还会诊脉。”

  许氏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原来钱妈妈还精通医理。”

  赵老太太微微点点头：“钱妈妈家中祖父是个积年的老大夫，钱妈妈小时候也跟着祖父学过一些医理，尤善妇科。也正是如此，钱家败落，她自卖为奴，我娘才让她作为陪嫁，跟着我一起嫁到了赵家，我生你家老爷和你妹子，就是多亏了钱妈妈的照料。”

  “你生大哥儿和大姐儿，也是钱妈妈照料的。这回，正好大哥儿媳妇有了身子，让钱妈妈也跟着看看，好生照料一番。还有大姐儿那里，定了亲，这身子骨就得好好调理了。”

  子嗣是大事儿，许氏先谢过了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冷笑道：“真是没有想到，到老了，家里头竟然出了一件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让钱妈妈来看看小娅那孩子吧，你把家里头上下人等的嘴巴给我看劳了，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你是牡丹的娘，你要清楚，这件事情要是走漏出去，牡丹这孩子可就全毁了！”

  许氏不敢耽搁，连忙使唤了心腹，亲自去了钱妈妈家，将钱妈妈连日请了来。

  赵老太太和钱妈妈一相见，这对经年的主仆就忍不住拉着手，彼此泪涟涟的。

  “钱妈妈，”赵老太太哭道，“我这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到了老了，竟然摊上这种事儿！”

  钱妈妈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了，她不停地安慰着赵老太太：“老太太，先别伤心，这事情也不一定就坏到了那种地步，还是先让我看看表姑娘吧，兴许是太太的人看走了眼。”

  许氏垂下了眼，这个钱妈妈真是无时不刻都想着损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