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既然这事今天揭不过去，东林党人也就借着浙江科场舞弊案一事，对浙党发起了进攻。

  “陛下！大明科场舞弊屡禁不止，皆因朝中有人利用手中职权结党营私所致，如此下去，人才不得用，天下之士则谓朝解，臣请陛下整顿朝纲，扫除朝中朋党，严惩参与科场舞弊之人，以正天下。”

  “臣一告致仕大臣方从哲结党营私，自从哲入内阁后便结交朋党，朝野朋党遍布，任人唯亲，至使朝政动荡，外夷屡屡犯境，先帝病危之时，从哲合谋后宫居心叵测，实乃罪大恶极。”

  “二告汤宾尹、韩敬，此二人于万历三十八年参与科场舞弊，陛下，竟要肃清科场舞弊，对此二人绝不能就此姑息，以示整顿科场之决心！”

  朝堂上，兵科都给事中杨涟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奉天殿一片哗然，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漫着朝堂。

  殿上的浙党大臣们、工部侍郎钱梦睾、鸿胪寺卿康仲文等等、除了姚宗文，几乎所有的浙党大臣都忧心忡忡，心知不妙。

  太狠了，东林党还是对自己人下手了，这也就是说没得商量了。

  严查舞弊之案，特别是连万历三十八年的陈年老帐都翻出来，此举必定会牵连到钱谦益。

  然而，东林党有着自己的打算，这样做虽然相当冒险。

  却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万历三十八年的那场科举钱谦益是参与了科场舞弊不假。

  但钱谦益与浙党的韩敬不同，韩敬的一篇文章写的是狗屁不通，当年都被扔进了废纸堆中，全靠韩敬同志银子多，关系硬，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这才又从废纸堆中找出来定了个状元，

  而钱谦益虽然也是舞弊，但他毕竟是有底子的，作为东林党在文坛的魁首，他的文章写的是妙笔生花，在文坛有着一定的地位。

  所谓文坛魁首，自然是有一批追捧者的，即使在彻查当年的科场舞弊案中钱谦益不幸被牵连，那些仰慕钱谦益才华的人便会以讲学传道为途径，四处宣传钱谦益是被冤枉的。

  其效果就类似于今天的媒体舆论，这也是东林党的优良传统了。

  到时候事情就会闹大，关于钱谦益并无作弊的谣言便会满天飞，

  事情一闹大，案子便会发还三法司重新审理，而到那个时候，浙党已经被清理干净，刑部有邹元标坐镇，都察院有赵南星，大理寺有左光斗。

  整个三法司都是东林党的人，钱谦益既有才气又有实力，为他开脱罪名并不难，如此一来就有了周旋的空间。

  …………………

  来了，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东林党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原先跟着方从哲混的浙党大臣们，见到杨涟这股拼命三郎的架势个个是面如死灰，朱由校身边站着的魏忠贤在听完杨涟的话后，也不由得邹起了眉头。

  杨涟说的合谋后宫自然是说方从哲合谋李选侍欲把持朝政，这可如何使得，魏公公当年可是在李选侍手下当差的。

  处置李选侍难免会波及到魏公公，这是魏公公绝对不能答应的。

  魏忠贤便俯下身，对着皇帝轻声耳语一番：“圣上！万万不可处置李选侍，寻常百姓皆以孝为首，李选侍是圣上的养母，先帝尸骨未寒，圣上怎么能处置李选侍呢？“

  魏忠贤的这番话十分的厉害，天子是天下人的榜样，李选侍又是先帝亲自为朱由校挑选养母，是朱由校名义上的母亲。

  若是天子都不重孝道了，纲常礼法那不就崩坏了，大明靠的就是儒家的礼法治国，若是礼法崩坏那可是极为不妙的。

  这对大明的统治是不利的，作为皇家的子弟朱由校还是清楚的这些的。

  朱由校静静的听着魏忠贤的话，他抓紧了龙椅上的金色扶手，半晌后，直接略过了杨涟列出的那些关于李选侍的恶行，将杨涟提议处置李选侍的话抛到了脑后：“杨涟，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还是你的一面之词？”

  杨涟面无表情的拿出了这七日来准备好的一叠书纸：“臣有证据，乃是铁证，陛下，着户部、吏部查证，从哲任内阁学士期间，所有的官员升迁调令皆在此，件件有据可查，从哲所提之官员，大皆与从哲出自同处，这些人都是从哲的朋党，请陛下过目。”

  杨涟的文书由殿前少监转呈至天启皇帝，朱由校阅览了半晌，看到了一半就将文书合上。

  “东阁大学士刘一燝何在？“

  刘一燝闻言，从朝班中站出回话：“臣在。”

  “刘学士，你是内阁大臣，同杨涟一样，都是先帝留给朕的股肱之臣，你办事素来谨慎，杨涟所说的朋党之事，既然已经查实，就交你与吏部共同协办此事，整顿科场，事关重大，就交由吾师孙承宗督办。“

  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清算浙党的这一天，刘一燝的视线忽然就模糊了，他感动的行了一礼：“陛下圣德！老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詹事府少詹事孙承宗也缓缓出班：“臣领旨！”

  安排完事情后，朱由校打算退朝回去干修炼手艺：“朕，朕今日乏了，如若无其他事宜，就退朝吧。”

  杨涟见天启皇帝并不打算追究李选侍的责任，便继续上书，历数李选侍的罪行，朱由校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好对杨涟解释道：“朕令停选侍封号，以慰圣母在天之灵，厚养选侍以及皇八妹，以尊皇考之意，尔诸臣可以仰体朕心矣。”

  东林党见朱由校话语搪塞，语气敷衍了事，显然是不想在深究此事了，东林党也就只能就此作罢。

  好在今日朝会东林党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出了些意外，但都是有惊无险，接下来就是清洗浙党的时候。

  可浙江杭州府的这场乡试舞弊案，却远远没有如此的简单，一切才刚刚开始。

  ……………………………………………

  此时此刻，白露已经动身前往浙江杭州府，她要在锦衣卫赶到杭州府之前就布置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