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离开
作者:李从嘉      更新:2023-07-24 03:53      字数:6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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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辞紧紧地抱着秦似不撒手, 无论秦似如何劝说, 他也不肯松开半分, 只言,若是会死,就和姐姐一起死。

  秦似无奈,只能求北月帮忙。

  “这样吧, 夫人小姐,今日我和之敬出面,从张澜月那把你们的身契要来,反正殿下和侯爷翻脸就是近几天的事情了,不在乎再多来一件让彼此成仇的事情。”

  赵飞骊听后摇摇头,“切不可再给你们添事端了,这段时间里麻烦你们的事情太多, 若是再这般下去,定然……”

  赵鄞呈伸手握住赵飞骊的手, 郑重其事地道:“姑姑,这么多年来, 我从未为你和弟妹们做过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情,殿下也不会反对, 再者,也不会妨碍到我们半分,这次助你们离开的是我和北月, 并不是殿下,所以,不要觉得有何不妥,我只是帮自己的亲人,殿下无理由责怪我。”

  在说动赵飞骊之后,北月和赵鄞呈前去找了张澜月。

  张澜月恨季旆以及季旆身边的人恨得要死,一见到害她女儿手臂脱臼的元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恨不得扑上去用嘴咬碎这两个她恨之入骨的人。

  “大夫人,我们今日来,并不是与你吵架的,贵府两位小姐,差点将秦似打成了聋子,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家殿下对秦似的意思,那还请你把三夫人三母子的身契交出来,顺便,把秦荫秦玥二人也一并带来。”

  “你们妄想!”

  张澜月拿起桌边的茶壶就往北月脸上摔去,赵鄞呈抽出长剑将茶壶一劈为二,他走上前,三两下钳制住了张澜月。

  他俯首到张澜月耳边,冷冷地道:“大夫人,你可知,我是谁她赵飞骊,又是谁?你不过区区一商户之女,却如此嚣张跋扈,怎么,渝州大将的名头对你来说太远了,管不着你吗?”

  “呸,渝州大将,去你娘的渝州大将,想从我这里拿走赵飞骊的身契,你痴心妄想!”

  赵鄞呈眯了眯眼,北月连忙上前将张澜月牵制到了自己手中,赵鄞呈眯眯眼的时候,说明这人真生气了。

  眯眯眼的都是怪物,这话着实不假。

  “之敬,秦荫秦玥今天势必要带去大理寺交给凤栖遥,你先去把这二人找来,既然秦涔不在侯府,任凭你怎么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不会说你大开杀戒的。”

  赵鄞呈紧紧了双拳,阴鸷的笑笑,“这种活计,应该叫上归浊一起的,他最喜欢了。”

  他看了看张澜月,便逮了一个路过的笑死,让他带着自己去找秦荫秦玥二人,小厮碍于脖子上的长剑,只得照办。

  张澜月心中暗想,还好自己在昨日秦荫秦玥回来之后立马传书给了秦冽,让他连日赶回京安,否则母女三人性命不保,尽管秦冽对她们母女三人并没有秦似那般好,但性命攸关之际,唯有秦冽会出手救他们。

  “行了大夫人,别看了,你也看出来了,我那兄弟下手没个轻重,秦涔和苏言不在,你以为你们侯府那些虾兵蟹将今天拦得住我们还是识相点,把身契交出来,我还能和殿下求求情,让他给那两位姑娘留个全尸。”

  张澜月发疯似的扑腾起来,她朝着北月的手臂咬了下去,北月被咬了个正着,但依旧没有松开钳制住张澜月的手。

  “行吧,既然连全尸都不想要,那也可,我还是请求殿下,直接把她们扔去喂狗好了,怎么样,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啊大夫人?”

  “贱人、贱人……”

  北月揪住张澜月的头发,她那双猩红的眼睛怒视着北月,“都是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唔~”北月轻笑,“是吗?若是人人死后都能成鬼,那回来找我北月算账的鬼有岂止大夫人你一个,罢了,既然你不给我,那我自己去找便是了,但是若是再发现其他一些东西,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他一掌将张澜月掴向地面,张澜月实实的挨了一掌,被打趴在地,眼看着北月朝着大房的院落而去。

  她的房间里,还有着当年自己为了诬陷赵飞骊和其他男子有染而留下的信件,以及自己偷拿了赵飞骊原本准备送给秦涔的那个荷包,荷包上绣着赵秦二字,她恨,恨为什么赵飞骊只是送个荷包给秦涔,秦涔却能那般的开心。

  她努力想要爬起来,却起不来,她犹如一条虫子一样在地上摩挲着向自己卧房的方向爬去,爬到一半,就看到北月拿着身契以及自己原本藏在了衣橱底阁里的东西。

  张澜月悔不当初,当年在事成之后,自己就不应该贪图那般胜利的滋味而将这些东西留下来,每看到赵飞骊的境遇凄惨一分,她都要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欣赏一番,曾经独宠你又有何用,现在还不是对你嗤之以鼻。

  “真是没白来这一遭啊,瞧瞧,我都找到了什么?”

  北月拿着信件蹲下丨身,拍拍张澜月的脸,“大夫人,不知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样的人,不仅把自己往绝路上带,还养坏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你说你图什么呢?”

  张澜月用尽全力妄图扑到北月身上将所有东西抢回来,却也是徒劳,北月忍住踢张澜月一脚的冲动,避开了她,但身后却是一片仙人掌盆景,张澜月整个人都扑了进去。

  北月笑出声来,“大夫人,何必行如此大礼,若是有心,等他日殿下问罪,再行此大礼吧,或许殿下会看在你逗他一笑的面上,放你一条生路。”

  笑罢,北月转身离开。

  张澜月从仙人掌盆景里脱身出来,摸着满脸的倒刺,内心愤恨无比。

  拿着身契的北月回到后院时,赵鄞呈已经将各自挂着一条胳膊的秦荫秦玥二人扔在后院了。

  两人瑟缩在一起,无比恐惧的看着赵鄞呈。

  “似儿,想报仇吗?”

  赵鄞呈跨坐再石凳上,手里拿着刚刚顺手从花园里捡来的木棍,递给秦似。

  “不了,我与她们本无仇无怨,何必苦苦相逼。”

  赵鄞呈微微蹙眉,“叫哥!”

  秦似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含笑道:“兄长。”

  “哎,这就对了嘛,不过好妹妹,你想清楚,她们是如何待你的,若不是她们,你断然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就不怕她们再次咬你一口”

  “她们又不是狗,再者,你们不是说了,要把她们带去大理寺,还需要我动手吗?公报私仇什么的,还是算了,毕竟姐妹一场,下不了手。”

  赵飞骊把东西收拾妥当,她拿着那双缝了一半的袜子拿起来,又放下,拿起来,放下,最终,还是把它留在了床榻上。

  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他从未相信过自己,自己又何必如此呢。

  三个人没什么行囊可以收拾的,赵飞骊拿起那些刺绣的成品,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走吧。”

  秦似上前接过赵飞骊手中的东西,秦辞抱着那几本秦榭给他带回来的书,北月拎上秦荫秦玥,几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侯府。

  走到门口,遇上了正好回来的秦榭。

  秦榭看着秦辞,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娘四姐,你们这是?”

  “子霖,三娘要离开侯府了,以后要照顾好你娘和你五姐,好好用功读书,知道了吗?”

  赵飞骊摸摸秦榭的头,这孩子拔高了不少,很快就会比自己高了,也不知道下次再见,这孩子会长到什么地步。

  “三娘,你们要去哪?我今天还带了本书给子昭,要是下次我带来,我该去哪找他?”

  秦似拿过秦辞手里的书放到秦榭手里,“子良,这些书你放回书院,免得先生追究你责任,这本书你也带回去吧,子昭的学业,姐姐会想办法的。”

  秦榭接过秦似递来的书,对他们回避自己问题的举动感到不明,但他想,也许三娘四姐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能再见,晚些时候那又何妨。

  秦榭在一瞬间有些想不通,一瞬间又想通了。

  “四姐,六姐,子昭,等我考取功名,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秦榭站在侯府门前的石阶上,目送北和秦似她们离开,又看了看带走了秦荫秦玥二人的赵鄞呈,整理好心情,朝着二房的方向而去。

  夜家小院原本就只有三间房,红妆和北月走了以后,便空出了一间房,秦似暂时还没有带赵飞骊他们离开京安的能力,只能继续借住在夜家的小院之中。

  时鸢一见到秦似回来,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北月临走前将时鸢喊到了一旁,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些银两留给了时鸢,时鸢也没拒绝,这是北月的关心,不该拒绝。

  秦辞很喜欢这个阳光充沛的小院,也很喜欢那只躲得离自己远远地东西,他一直追着东西左跑右跑的,东西汪汪叫,他就呵呵笑,秦似笑看着,原来一家人团聚的滋味,竟这般美好。

  ——

  今日早朝,太子与侯爷丞相针锋相对之事,一时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安城,酒肆成了最为热闹的地方,纷纷都对这件事情发表各自的看法。

  有的说太子是准备将与自己对立的朝臣纷纷拉下马,有的说太子此举不过是立立威,毕竟是南唐未来的天子,想要扬名立万,也属正常。

  众人你争不过我,我说不过你,好生热闹。

  但谁也没法猜到,季旆公然在朝堂上和秦涔许九年发难,其实是因为秦似。

  原本他的计划是在季澜和秦冽皆回到京安之时再行动,但因为秦似,他直接把计划提前了。

  管他还能活多久,一年也好两年也罢,眼下重要的,是让伤害过她的人,都尝尝何为痛。

  许九年与东瀛人得苟且之事被季旆当着百官揭露而出,季弘大怒,责骂季旆毫无证据就污蔑朝廷命官,季旆不怒反笑,银铃声一起,唐宁和童潇拎着两个长相奇特的矮子进了金銮殿。

  千本里奇和山祭祐太郎飞别被唐宁和童潇押着,在百官目瞪口呆之中,径直来到了许九年跟前。

  唐宁将手里的人摔向地面,玩味的看着许九年,痞里痞气的道:“丞相大人,这俩人,你认识吧?醉风楼里,这两人可是很有名呢。”

  许九年铁青着脸,出列跪下,“请陛下明查,微臣与这两人根本不认识,太子殿下,污蔑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

  “何况孤只是太子,并不是天子。”

  季旆接过许九年的话,来到他面前蹲下,平视着许九年,“许大丞相,你可能不知道,安颜路,是孤的人,怎么,他经常出入皇宫,你的眼线没告诉你吗?娴妃没告诉你吗?”

  许九年脸色顿时一阵惨白,但想起安颜路现不在京安,情绪瞬间又平复了许多。

  “这又和安颜路那个郎中有何关系”

  季旆大笑,起身负手而立,“孤就喜欢看你们这样垂死挣扎的样子,实在是很精彩,许九年,你以为,孤掌握的你的罪证,就东瀛人这一条吗?别忘了,还有江南。”

  许九年浑身一怔,朝堂之上的季遥也不淡定了。

  “太子殿下,您若是拿得出十足的证据,再治丞相的罪夜不迟,但你这般乱扣帽子,似乎有些不妥。”

  季旆还没来得及将矛头对准季遥,季遥倒是自己先跑出来了,季旆笑笑,来得刚刚好。

  “是啊,江南一事,连表兄你,可都是有参与的戚世宏在凤栖遥手里,你觉得,我们拿不到证据的可能性有多大”

  季遥脸色一变,季旆居然是在等着自己出声。

  “殿下,还请拿证据说话。”

  季旆不再理会季遥,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让季弘直接治许九年死罪。

  “自先朝以来,勾结外国势力,企图谋害己国□□之人,无一例外都是死罪,这两个东瀛人,他们可是认识你呢丞相大人。”

  季旆一个眼神,唐宁抽掉了千本里奇嘴里的破布,脱了束缚的千本里奇一把扑到许九年身上,生硬的求他救命,若是不救,东瀛就会向南唐发难,届时南唐就会沦为东瀛的俘虏。

  季弘看着丑不拉几的东瀛人在殿上大放厥词,异常愤怒,让带刀侍卫将人拖出去斩首,两个侍卫领命上前将那两个矮子拖了出去,殿外传来一阵哀嚎声,随即安静了下来。

  “来人,将许九年压入天牢,秋后问斩!娴妃赐鸩酒,小阿哥过继皇后膝下,所有人不许求情!”

  天子金口玉言,一锤定音,无人敢上前为许九年求情,被侍卫带下去时,许九年深深地看了季遥一眼,季遥别过脸,避开了。

  季遥不知道许九年与东瀛人勾结一事,他的目的很简单,从季弘和季旆手里,将这原本该属于自己的江山夺回来。

  他季弘什么都没做,却安然的坐上了那龙椅,那对自己在外浴血奋战保卫疆土的父亲,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他将脑袋挂在腰间,你却安枕无忧

  哪怕得不到皇位,我也定要搅得你这天下不得安宁。

  解决了许九年,季旆又将矛头对准了秦涔。

  秦涔自问问心无愧,他既没做伤天害理之事,也从未做过一件有弊与南唐之事,他虽于季旆不合,但也不至于让他在百官面前对自己发难。

  “早就听闻侯爷府中三夫人貌美似玉,只恨孤不能亲眼瞧瞧,不过孤也挺走运,认识了其女,秦似,不知侯爷可知,十年前大雪封山,秦似被人弃于雪山一事”

  季旆话音一落,周遭议论声便四起。

  季弘对秦似这个名字记忆深刻,两年前,那时候季风和秦涔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两人进宫请自己给两个孩子赐婚,自己也应允了,前些日子季遥和秦似擅自和离,这件事情自己还未去追究,又闹出来昨日那一遭,不得不印象深刻。

  “太子,秦似身上那疾症你还未解释!”

  季弘浑厚的声音响彻金銮殿,季旆回身,“陛下请放心,那不是疟疾,亦不是所谓天花,只不过是被人毒害,起了疹子罢了。”

  “好了,回到雪山一事,”季旆面向百官,“想必众位应该还记得,那年孤被奸人所掳,那人留了孤一条命,却也给孤种下了致命的红妖蛊,也就是那时候,秦似在雪山被孤救下了,孤大胆弟弟猜测了一番,若不是有人有意为之,孤又怎会在雪山那么巧的,遇到了秦似呢”

  “殿下的意思是,当年你被奸人所掳,是受下官指使的了?”

  “孤可未如此言说,侯爷何必着急撇清关系”

  季弘大喝一声,“够了!太子你不必再纠结于此事,当年将你掳走的人,朕命人查过了,那人来自大漠以外,乃楼兰之人,与侯爷无关,还有,五年前眠山刺杀事件,刑部和大理寺都还着手调查,你又何须人人皆疑”

  “父皇,你信誓旦旦说那人乃楼兰之人,可儿臣等了快十年,你抓捕到了吗?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给儿臣的交待五年前那场刺杀,师傅双腿被毁,儿臣被下蚀骨散,你用还在清查便一嘴带过,怎么,觉得八弟比儿臣更适合这太子之位吗?不过抱歉,这太子之位,他定然是拿不去的。”

  “你——!”

  季弘气得跳脚,他让康稷宣退朝,怒火中烧的离开了金銮殿,季旆眯眼笑看着季弘离去,转身朝唐宁和童潇吹了吹口哨,三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百官退朝之后,位于季旆麾下的臣子,离开皇宫之后,纷纷聚集到了陶兴朝家中,原本就容不下多少人的小破院,一时之间拥挤非常。

  陶兴朝看着满屋子默不作声的人有些头大,昨儿个自己被晾在东宫一整天,悻悻而归,现在早朝一下,这些人全部在自己这里集中起来,要不是自己听说了些风声,还以为自己这里出什么绝世珍宝了,这么多一窝的往自己这里挤。

  “江知府,你不远百里的进京,不是为了来老夫这做哑巴的吧?”

  江晏长叹一声,“陶老头,你说殿下这次将计划提前怎么都不先知会我们一声?在我们还稀里糊涂的时候直接抹了许九年,还连带了一个娴妃,快到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江晏想起朝堂上季旆快很准的掐掉许九年这颗毒瘤时其他官员一阵惊愕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哭还是笑还是庆幸陛下没有多加阻拦。

  陶兴朝大笑,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哈哈哈哈,要知道殿下可是我的得意门生,做事自然雷厉风行,是你们这些老臣身力不济,才被殿下这般行径给吓到了!”

  江晏推开陶兴朝,和其他大臣坐到一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茶,一众人都安静着,安静的等着季旆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