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无药可救
作者:李从嘉      更新:2023-07-24 03:54      字数:7884
  见赵鄞呈蹙眉, 双脚蠢蠢欲动, 方昀立马坐正, “嗜血蛊和生血蛊是两种习性完全相反的蛊,一个去血一个生血,情蛊则是另外一种,情蛊则需情解, 既然已解,就不会对其他产生什么影响,只是禾公子不能过于忧心,我看他那神情,似乎有什么事一直压在他心头啊。”

  赵鄞呈知道季旆的心结是何,他迟早要面对,但他不敢, 也不想,所以他一直把她关在冷宫, 从未去看她,也从未要她命。

  “他有心结。”

  短短几个字, 方昀听得出赵鄞呈语气之间的纠结和痛,这痛放在禾公子身上,怕是更痛。

  “也罢,只是若是要种这蛊, 还需要先以禾公子的血喂养七日,等双蛊与禾公子不在相斥,就可以入血了, 而且在施蛊期间,禾公子必须静养,任何事都不能惊动他,甚至,男女之事也不能有。”

  赵鄞呈转身和方昀一起躺下,沉默半晌之后,他道,“方昀,你有被最亲近的人欺骗伤害的经历吗?”

  “不曾有,也不怕你笑话,我十八了,很快就要十九的人了,其除了余暄会和我多说几句话以外,就是你了,也就是说,其实我没朋友,一个都没有,所以不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方昀笑笑,笑自己活得有些可怜,回顾自己的往昔,似乎连个能月下饮酒畅谈的人都没有。

  “那如果你的父母出卖欺骗了你呢?”

  赵鄞呈很小声的问了出来,随即翻过身,“你若是不想答就算了,而且看你样子,老方绝对不会对你这么做的。”

  方昀坐正身子,看着蜷缩成一团的赵鄞呈,“若是老方夫妇出卖了我,我想我也不会有恨吧,最希望的是能得到他们的道歉,弥补和补偿什么的就不在乎了,我不说感谢他们赐予我生命,但我也不会原谅他们,因为出生既不是我愿,我为何要感谢?你们欺骗我出卖我,早已将最后一点情谊抹去了,何故还要过多的纠缠。”

  月色正浓,赵鄞呈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蔓藤再次晃动。

  “之敬兄,你问这么多其实没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对谁的经历感同身受,因为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禾公子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坚韧得多,你应该相信他能扛过去的,至于我身上的秘密,还请之敬兄保密。”

  一个天生异象的孩子,走到哪都会被人指点,老方把他保护得很好,所以他没法想象那种被亲人背叛的痛苦,但他想,那一定很痛吧。

  很久没再传来赵鄞呈的声音,方昀回头一看,发现赵鄞呈已经睡着了。

  兴许这人这么多年来没睡过一次好觉吧,方昀笑笑,解下身上的外裳,盖在了赵鄞呈身上,毕竟,这是自己第一个能在月下相谈的人。

  --

  赵鄞呈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那件天青色外裳还盖在身上,他转头看去,便看见了扔下他独自从山崖往上爬的方昀,顿时满腔的感动都化作了泡影。

  难为自己刚刚还沉浸在这人脱衣裳给自己盖的感动中,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不然会被骗。

  “方昀,你怎么先跑了”

  赵鄞呈将方昀的衣裳绑在腰间,樊月已经被方昀带走,崖上的方昀转头,“之敬兄,我就是帮你探个路,昨晚的药粉已经失效了,你先上来只会惹来那些毒虫,我先上,会好一些。”

  赵鄞呈心中暗道:“信你我就不姓赵”,表面上却装得一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样子,“小心点啊方兄,免得为了我豁出了老命,这样我没法和你家老方交待,也没人帮我救我家公子了。”

  方昀嗤笑一声,加快手上脚上的速度跑去,天然生活在樊月周围的赤练不会离开赤练丈远,两人昨夜慌不择路跳下此处,赤练罢休,现在樊月进入休眠,赤练自然不会出现,所以是自己带走两条小蛇最好的机会。

  希望不要遇见什么难以对付的毒虫,否则就难搞了。

  赵鄞呈自然不知方昀安的什么心,他压根就没看见方昀什么时候抓了两条小赤练在他的竹篓中,见方昀往上,他飞身两下,就从山崖上跳了上去。

  方昀眼睁睁看着赵鄞呈从蔓藤上三两下跳到了崖边上,有些懵,这自己爬了半天没爬上去,这人三两下就上去了,枉费自己的心血,得了,下山路途遥遥,希望各位毒虫在家安乐片刻。

  他费尽力气爬到赵鄞呈身边还没歇会,四周传来的声音令他瞬间汗毛倒竖,他倒是不怕毒虫,但是怕马蜂啊!

  他一把抓起赵鄞呈的手就往莫居山脚冲,赵鄞呈被拉了个猝不及防,要不是练武之人身姿轻盈,他早就被方昀掀翻在地了。

  真没想到方昀就那点小身板,力气还是蛮大的。

  容不得赵鄞呈再思考什么,方昀已经将他拖到了山脚,身上的衣服这里碎一处那里缺一块的,反观方昀,身上的衣裳也没好到哪里去,真是没缺胳膊少腿已经是万幸。

  两人看着彼此的狼狈样笑出了声,一前一后的往莫笑居走去。

  ——

  清晨时分,秦似从季旆的怀里醒来,她伸手抚上季旆有些削弱的脸,呢喃道:“殿下,你心里,究竟藏了多少事,就不能告诉我吗?我虽不能替你痛,但起码,我能知道你有多痛。”

  睡梦中的季旆翻了个身,手从秦似身上滑开,秦似将被褥重新掖好,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刚来到院中,就看见了衣衫褴褛的赵鄞呈和方昀走近莫笑居。

  心底有些好奇的秦似桥身躲到了房后,待两人一走近,突然出现吓了两人一跳。

  秦似生怕赵鄞呈把季旆吵醒,上前就捂住了赵鄞呈的嘴,赵鄞呈示意自己不会喊,秦似才放开。

  季旆并没有睡很深,只是他已经不是很听得见屋外的动静。

  随着昨日吐血一事,季旆的视觉和听觉都出现了损害。

  方昀发现了季旆的不正常之处,开始他从房间里出来时,明明在喊秦似,看的方向却是朝着自己,秦似当时斜对着自己,并未发现季旆的异常,赵鄞呈忙着清理樊月,自然没空注意季旆的异常。

  再者,秦似回应了季旆,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在那样的距离之下,季旆喊了秦似两次,但凡第一次得到了回应,基本不会再喊第二次,今天的季旆有些反常。

  受邀去墨敛居吃午饭,方昀没拒绝,他想看看季旆到底不是不是五官感觉都出现了问题,他很快意的随秦似他们去了墨敛居。

  方昀嘴甜,惹得赵飞骊和姬雪凌言笑晏晏的,赵飞骊和方昀打过几次照面,不过是点头之交,但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相谈甚欢不失为一件好事。

  趁着上菜的时候,方昀留了个心眼,在一个碗上做了记号,顺便往每个碗里都乘了饭和菜,在季旆的那碗上撒了超多一把盐,随即不动声色地挨个放到了他们面前。

  “快吃快吃,这可是赵姐姐亲手做的,机会不是天天有啊!”

  赵飞骊拿着筷子敲了敲方昀的头,“我女婿都比你大了,你还叫我姐姐。”

  被称作女婿的人耳根子红了起来,这是第一次,赵飞骊在外人面前说他是女婿。

  秦似的脸也红了个遍,自己和季旆八字压根没一撇,这要是放到民间,自己就是伤风败俗之人,还未成亲就已经上了无数次的床,这真是……xx行为。

  “哈哈哈哈哈,禾公子风姿卓越,有这么一个女婿真是福气,”方昀笑看着季旆的反应,季旆端着碗,面不改色的吃了进去,方昀心一凛,“禾公子,这才是我做的,可合胃口”

  季旆放下碗,拿起绢布擦了擦嘴边的油渍,颔首,“方兄手艺不错,他日方夫人有口福了。”

  “禾公子不觉得咸吗?我吃盐一般都比较重,还以为禾公子会不适应。”

  “不觉咸,就是有些烧糊了,有一股焦糊味,希望方公子下次能掌握好火候。”

  季旆眼神冽冽的看向方昀,他察觉到自己的视觉已经出了问题,他已经不能辨认秦似了,他只知道她在他旁边。

  她说过的,再也不离开自己身侧。

  赵鄞呈嫌方昀吵得像牛蛙,把人拉了回来,“你太大声了。”

  方昀摇摇头,示意赵鄞呈闭嘴,随即坐下安静吃饭。

  方昀的异常秦似看在眼里,等赵飞骊几人前去收拾桌子,她牵起季旆的手,看似无意的把他牵到了树荫下的秋千上坐好,俯身在他耳边,“殿下,你且先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帮母亲收拾收拾,片刻就来。”

  季旆颔首,眼神却没看着秦似,他以为秦似站在他面前。

  方昀站在离两人不远处,旁边还有赵鄞呈和北月,两人都不是傻子,陪在季旆身边那么多年自然看得出现在的季旆哪里不对,两人都等着方昀给自己一个解释。

  方昀表示自己很冤枉,开始不过是不堪老方夫妇的骚扰,才跑去找余暄闲聊会,冠以一个求取经验的名头,在临走前见了这位禾公子一面,随即在墨河边救下了他被水裹挟而走的鞋子,第三次,是在学堂里,见到了吐血的他,第四面,就是莫笑居了。

  就见过四次面,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把禾公子的性命攥于手上,起码赵鄞呈和这个叫北月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是这个样子没错。

  “我说,你们三个这样看我干嘛?”

  秦似上前把方昀拉到一边,秦辞好奇想要跟着过去,被秦榭拦下,秦雪自打季旆几人来了墨敛居之后便一直板着脸,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这也合了秦似的心意,要是自己暴跳如雷打人的名场面被季旆看去了,形象会大跌的吧。

  “方公子,怀拙他,究竟怎么了?”

  方昀一脸你问我我问谁的样子,秦似无奈,温声道:“方公子,方才你的动作和行为骗不过我,若不是你看出了什么,断然不会如此,能否告诉我,怀拙他究竟如何了?”

  “如你们所见,禾公子视觉听觉和味觉都出现了问题,很快,他的嗅觉也会出现问题。”

  秦似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赵鄞呈眼明手快地将人扶了起来。

  “有办法治吗?”

  秦似紧紧地捏住自己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却毫无痛感,季旆自己肯定早就发现了异常,但他就是不说。

  “办法是有,但是南溪镇你也知道,没什么名贵的药材,虽然治禾公子病症最主要的药材都在南溪,但是你也知道,主加辅,才能更好的祛除病因。”

  “你的意思是,立刻回京”

  赵鄞呈抓住方昀的手,方昀有些疼,无奈的转过身,“没错,只有回了京安,我才能找到上好的药材为禾公子疗伤,对了,他是太子吧,并不是六皇子季珩,而是太子季旆季怀拙吧?”

  秦似颔首,赵鄞呈则是偏过脸,“没错,他就是太子,所以方胸,请你务必救他,一定要救他,无论你让我作何事都行,还麻烦你一定要救救殿下。”

  方昀摆摆手,“自是不用你说,秦姑娘,依我所见,你们最好下决定,这病征拖不得,他昨日失明,今日便失聪失去味觉,不超过明天,自然嗅觉也全失,到时候五感全无,你们想象不到那种恐惧和痛苦,当即启程返京,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北月和赵鄞呈互相看了一眼,随即看向秦似,秦似点点头,转身回房收拾回京所需的东西,时鸢一听要回京安,有些不解,见秦似面露痛色,便知应该是出了何事,与秦似一起开始收拾东西。

  赵鄞呈找秦辞拿了笔墨,写下一封信,随即一声长哨过后,一只黑影叫戾着,盘旋着出现在了墨敛居上空,进而落在了做赵鄞呈的肩膀上。

  信上写着,“主身体突变,五感尽失,现已求得名医同行,五日后抵京,望做好接准备。”

  黑鹰离开,一日之内便可抵达京安,梓接信的人会是唐宁或者童潇中的一人,他们自然会去找安颜路和唐静做好准备,想必这个消息一传回京安,肯定会引起一阵骚动。

  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又会有动作了。

  不知京安,如何了?

  —

  季旆乖乖地坐在那,他知道自己看不见听不见了,方才方昀与自己搭话,他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重,他才能依稀辨别,希望不要被秦似发现异常,若是不幸,自己真的,可能就去了,独留她一人,自己就算是下了地狱,也不肯过奈何桥吧。

  秦似在他身后看着他有些单薄的身子,上前环住他,牵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我们一会就回京安,方昀会同行照顾你,相信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季旆笑笑,还是被发现了啊,确实是呢,又聋又瞎,肯定骗不过多久啊,毕竟现在的两个人朝夕相对呢。

  “嗯。”

  他低声回话,秦似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赵飞骊走近秦似,将手中的帕子递给秦似,“孩子,好好的陪在殿下身边吧,等你那边安定了,托信差给娘来封信,娘会找机会带着子昭和然然回京看你的。”

  秦似点点头,飞快的擦去两边的泪,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何故如此,不过是前途未知的迷茫罢了,此时若是流泪,那将来,该当如何面对。

  一切整好以暇之后,他们踏上了回京安得路途,途中季旆被方昀喂下了一种能封闭全身筋脉的药丸,他给它起名为起死回生丸,虽然名字扯淡,但药效却是十分有用。

  封住全身筋脉之后,季旆身体恶化的程度便减缓了下来,几人马不停蹄地奔波了四天四夜,终于在第五日清晨,万籁俱静的时候,回到了京安城。

  唐宁和童潇童煜三人在城门处已经等了他们三天三夜。

  自从三天前收到黑鹰送来的信,唐宁便把唐静从太医院提了出来,提去了东宫,顺便将安颜路也提进了东宫去,这几天两人一直在准备相应的药材,祝吟终于回来,归浊和他被唐静和安颜路使唤成了陀螺。

  季弘几次来到东宫看安颜路和唐静准备得怎么样,甚至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拉了过来,但因为经手过季旆病情的只有这俩人,其余人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偶尔提点小意见。

  ——

  季旆他们到达京安得前一天,季弘来到东宫,在东宫待了片刻之后,便撤去銮驾,只带了康稷一人,朝着关着官雪冷的冷宫而去。

  冷宫名为怡安轩,从先朝的弃妃怡妃在此去世之后,怡安轩便成了冷宫,一直荒废至今,直到前段时间,季旆命人将官雪冷带到了此处软禁起来,怡安轩才再度有了火光。

  季弘和康稷来到怡安轩门前,敲了门,一脸疲惫的秋灵跑来开门。

  官雪冷被打入冷宫,但秋灵冬灵两人还是被季旆留在了她身边,一为防止官雪冷自尽,二为照顾好官雪冷的起居,季旆虽恨,但他不至于绝情 。

  沉重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季弘只感觉面前一阵灰,康稷间此,拿拂尘来回扫了扫。

  “陛下,依老奴看,咱还是不进去了吧,唐太医说过,陛下您现在身子不可进阴暗潮湿得地儿,着地方怪瘆得慌的。”

  季弘挥挥手,“不必,今日朕来,是有话要和官雪冷说,你们且去门口侯着,莫要让别人打扰。”

  秋灵进屋喊了冬灵出来,两人找季弘行过礼,便碎康稷一起来到了门外。

  季弘推开有些泛灰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暗沉沉的,没什么光,官雪冷满头的青丝散落在颈肩,她拥一块白色绢布随意的绑着发尾,葱背影看去,宛若一个妙龄女子。

  “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朕说吗?”

  官雪冷正在编篮子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一声轻笑传来,“季弘啊季弘,难为你筹谋了那么久,事到如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所谓情与爱,在那一晚,全都烟消云散了,你我都已是半身入土之人了,这些事情,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带着疑问死,和得到答案死,哪里不一样吗?”

  “若是怀拙不让你死呢?”

  季弘沉着脸,看着嘴角轻笑的官雪冷,恨意不断地涌上心头,都到这时了,她还不忘在季旆心上插刀,他现在生死未卜,为何连一句关切都得不到?

  “不让?”官雪冷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来到季弘面前,一双纤细修长的玉手轻抚在季弘的胸前,“陛下,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这个孩子,却又比任何人都要不了解他,你可知,他骨子里,流淌的可是杀伐果决的你和阴狠毒辣的我的血,你以为,人的天性会改变吗?”

  劣根性是人与生俱来的,在后世的浮尘之中,是不会改变半分的,傻逼就是傻逼,是不会变的,执着的人执着于同一件事,也是不会变的,别说什么撞南墙,像季旆这样的人,除非死,否则永远不会回头。

  季弘弹开官雪冷的手,冷哼道:“是吗?你错了,官雪冷,自始至终,你都错了,你在怀孕期间无数次想要让怀拙胎死腹中,但你都没成功,他的出生是必然的,这就是命,容不得你更改,就算他身中情蛊身中奇毒那又何妨,他永远都是季怀拙,那个天命所归的季怀拙,你以为,你战胜得了天?”

  “哈哈哈哈哈哈....”

  官雪冷一阵大笑,随即止住,“皇上啊皇上,你真是老糊涂了,这人死后不过一捧黄土,天命所归又如何?九五之尊又能如何?真龙天子又如何?他季怀拙,永远逃不过一个死字!”

  季弘气结,抬手给了官雪冷一巴掌,这一掌,用尽了季弘全部的力气,将这些年来对官雪冷的恨,对季旆的愧疚,对自己无能的憎恶都掺杂了进去。

  官雪冷嘴角渗出血来,她毫不在意地擦去,自从进宫那天开始,自己就已经知道若是成功,那便是千古一帝,若是失败,便会是这般下场,她无怨无悔。

  “你半点不在乎怀拙,那怀思呢?你犯下如此滔天的罪恶,你还指望怀拙将来能毫无芥蒂的封他为王赐予他封地吗?官雪冷,人心都是肉长的,而你,没心。”

  “怀思,怀思他怎么样了?季旆对他做什么了!”

  官雪冷几近癫狂的喊叫了起来,青丝散落肩头,风乍起,犹如一个癫疯了的妇人。

  “你简直无药可救!”

  季弘甩开官雪冷的手,径直出了怡安轩,留下癫狂的官雪冷一人在殿内嘶吼。

  季弘来到门前,沉声道:“看好她,在太子回来之前不许她出现任何事,若是出事,你二人随她一同陪葬。”

  秋灵和冬灵连忙跪了下去,康稷看着两个黑瘦的丫鬟直摇头,后宫就是这样,你炽手可热之时,身边皆是献媚讨好之人,他朝你若跌下云端,接踵而来的便是谩骂嘲笑以及绊子。

  这皇宫,永远不是一个干净的地方,它到哪,都带了满身的血腥。

  两人离开了怡安轩,康稷见季弘有些乏,好说歹说的,把人请回了乾清宫休息。

  季澜和秦冽早已在乾清宫等候,但康稷以陛下身子抱恙为由将二人赶去了东宫,随之而来的还有安颜路和李诺一。

  李诺一这个公子哥甚至把李员外珍藏多年的人参给偷了出来。

  几人在东宫面面相觑,殿下回宫还需要一日,几人干等也不是办法,前线战事频发,每个人都是分身乏术。

  --

  唐宁和童潇站在城门上,瞭望着远方,随即在启明星的指引下,看见了两辆疾驰而来的马车,随即心底一惊,是殿下回来了。

  两人当即跳下城墙,守门的士兵将城门打开,这几日可辛苦了守城门的兄弟们,原本还可以偷个懒打个盹,但是玄镜门的人一来,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真是折寿。

  城门大开之后,马车未曾在门口停留片刻,而是直接朝着皇宫的方向冲去,唐宁童潇立马跟上,一阵风过后,城门处已经只剩了守城的人。

  赵鄞呈和北月丝毫不停地奔驰了四天四夜,不仅人已经筋疲力尽,就连马也早已被抽得遍体鳞伤,他们除了在驿站换过两匹马以外,半点停留都不曾有。

  皇宫接到消息,这几日宫门都是打开,每个门都有重兵把守,赵鄞呈架着马车直直的从玄武门进入,连过了六道宫门以后,调转方向,朝着东宫疾驰而去。

  太子回宫的消息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康稷守在龙床前,叫醒季弘,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季弘二话不说起身,只着了一件素衣就往东宫去。

  又一次的,东宫外头人头攒动,平日里和季旆毫无来往的妃嫔们也齐聚了,皇子公主们也都纷纷跑了过来,两辆破败的马车停在了外头,很快就被禁军拆卸而下。

  祝吟和归浊上前帮赵鄞呈将季旆抱回了寝殿内,人刚放平,赵鄞呈就拎着方昀的衣襟冲了进来。

  方昀一手扯住赵鄞呈的手一手拼命的在空中挥舞着,妄想有个人能在此时救他一命,自己要是再被赵鄞呈这么拎着,还没就太子呢自己就先没命了。

  “之敬兄,你这样拎着我只会耽误我救太子,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将梵月拿来,还有把之前负责殿下病症的太医给我叫来,我需要问清楚这几年他的身体状况,若不是如此,我就不能解开封住他筋脉的毒。”

  赵鄞呈一听方昀的话立马往外走,唐静和安颜路正好背着药箱进了南苑,赵鄞呈一手一个便拎了进去,安颜路气定神闲的,相比之下唐静则是急得焦头烂额。

  “多谢阁下护住殿下心脉,否则回了京安也无力回天了,阁下尽管吩咐我等协助,不过请问,可以先救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