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 (5)
作者:橙汁感谢      更新:2023-07-29 04:43      字数:21018
  祟还很多的白云城,昌安的繁华与和平,迷了江琢的眼。

  小时候嚣张跋扈的江尤,曾说小时候没见过世面,畏畏缩缩的江琢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就这一句话,叫江琢记恨了十几年。

  江琢嫉妒江尤,当她听说江尤来了白云城附近的万里城,还扬言要重建万里城时,她不知道有多么幸灾乐祸,甚至想着江尤死了才好,最好是被万里城外贪婪无度的妖怪杀了,被那些妖怪煮熟吞下去!

  可三个月过去了,她听到的不是骄阳公主遇害的消息,而是万里城被建设的越来越好,骄阳公主名动天下不说,还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城!

  曾经要挟他们的妖魔鬼怪,在江尤面前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甚至还有一个名为白鹤的土匪下山,带着许多土匪入城,为了让万里城接纳他们,白鹤不知献上了多少金银珠宝,不少是从白云城商人手中抢走的!

  在来昌安前,江琢特意去了一趟万里城,想到万里城如今和谐平静,比之昌安更为繁华美丽的模样,江琢恨的脸上的笑容都快保持不住了。

  江尤一看江琢,就知道这位心里想什么。

  世上不缺乏这样的人,喜欢和他人攀比,似乎将他人踩在脚下,能显得他们有多高贵一样。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打败所有人。

  江尤有些累了,今天晚上,她遇到了太多像江琢这样的人。

  正当她想要离开的时候,江琢说了一句话,成功叫她收回迈出去的脚。

  “万里城被破,真的是周将军无能吗?东夏在玄女的庇佑之下,就能得到永久的太平?”东夏若是灭亡了,江尤这个骄阳公主,还能做那高高在上,悬挂于天的一轮骄阳吗?

  “堂姐,似乎知道什么啊。”江尤看着江琢,露出了入宴后第一个笑,她明明笑的很好看,却叫江琢背后发凉。

  江琢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招惹吃人恶兽的恐惧。

  宋妙玥此刻正和宋炎听着他们的爹,和其他人寒暄。

  “好无聊啊,阿姐我想回家。”比起在这儿听大人们表面的交谈,宋炎更想回家炼东西,他快要将江尤曾经提过的,叫做“空调”的东西做出来了。

  如果空调能安在万里城每一户人家家中,普通人夏天就再也不怕热了。

  “我也想回去啊,但咱们只能跟着爹回去。”宋妙玥无聊的吃了口糕点,又灌了自己一口水,“骄阳公主骗了我,说好的大戏呢?哪儿有什么大戏啊。”

  宋炎眼珠一转,左右看看,突然看见有两个人影自门口闪过,“阿姐!我刚刚看到山鬼和清风了。”

  “什么?”宋妙玥抬头看向对面桌子,山鬼和清风坐在对面,一个端坐不语,一个闭目打坐,“你看错了吧,他们不是在对面吗?”

  “定是离魂之法,我不可能看错的。”山鬼和清风的道行比宋妙玥还高一些,宋炎道行还不如宋妙玥高,若不是仙人转世,他也看不出问题来,“这两人同时出去,肯定没好事,阿姐,咱们去看看吧。”

  宋妙玥下意识摇头,“不去,肯定会惹上麻烦。”

  一个骄阳公主就够她头疼了,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

  “反正骄阳公主在查他们,阿姐你那么听骄阳公主的话,迟早也会和他们对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阿姐,你真不去?”宋炎手里捏着宋妙玥的死穴,比起怕麻烦,宋妙玥更怕失败。

  宋妙玥沉默一瞬,随后伸手狠狠戳了下宋炎的脑门,“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和骄阳公主的债?否则怎么会摊上你们这两个麻烦精!要走就走,走快点儿。”

  说罢,她单手拄着头,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了过去。

  宋炎嘻嘻一笑,也闭上眼睛,倒在了宋妙玥旁边,他们手边有一壶酒,此刻已经没了大半,两人似乎是不胜酒力睡着了。

  凡人看不见的是,在他们身上,有一道虚影走了出来,如同一阵风般,窜出门去,消失无踪。

  另一头,江尤和江琢已经走出门去,两人寻了外头一僻静之所,空荡荡的侧殿内只有烛火摇晃,正殿的人声随着大门被紧紧关上,渐渐远去。

  江琢看着关上门的江尤,心脏跳得出奇的快,她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要一时冲动,说了那么一句话。

  “我曾叫长姐对过万里城的账本,每一年,万里城都要送一批钱粮入山,美名其曰祭山神,可万里城只有一个土地神,哪儿来的山神可祭?那山上盘踞着无数山匪妖怪,这笔钱,是送给他们的吧?”江尤插上门栓,转身看向江琢,“万里城在王叔的管辖之内,父皇叫周将军驻守万里城,周将军经历过大大小小将近百场战役,西元是他的老对手,他少有败绩,却在今年溃败,弃城而逃。”

  “本来我以为,不过是时也命也,战场之上,战局瞬息万变,有赢有输,可听堂姐的话,似乎这其中另有隐情。堂姐,不若如实说来,叫我听听?”

  江琢咽了口口水,虚张声势的喊道:“骄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厉害,这世上没人能比得上你?你若不是帝后嫡女,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同我这样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祝福_(:3」∠)_我都收到啦!敲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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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宴(下宴)

  江尤没法理解江琢奇怪的逻辑, 不过江琢如果处于暴怒情况下,更容易失言, 她不介意让江琢更疯狂一些。“我不光敢这样同你说话,我还敢叫你, 走不出皇宫大门, 你信不信?”

  江琢闻言一愣,随后冷笑出声,“骄阳,你如果说,你可以让陛下与皇后降罪于我, 这我信,叫我走不出皇宫大门?我亦是皇室女,还是你的堂姐, 你还能要了我性命吗?”

  “我说了,我曾叫长姐对过万里城的账, 在上头发现了万里城与山中匪徒来往的证据。万里城是皇叔的封地,有人通敌叛国,致使东夏与西元一战,东夏惨败, 万里城被屠,你说这通敌叛国者, 是谁呢?”

  江琢瞬间皱紧眉头,她看着江尤,江尤脸上无辜的笑容无端叫她心中胆寒。

  “你什么意思?你想污蔑我父王!”

  “不, 这不是污蔑,是揭穿,揭穿西平王心怀不满,与妖魔为伍,勾结西元的事实。”江尤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刃,狠狠插在江琢心头,撕碎了江琢表面上的骄傲,露出她毫无底气的内里。

  江琢不敢相信,为什么江尤会知道这些!

  “骄阳,你胡说八道!这是假的,你休想将脏水泼到我父王头上!”江琢急切的去否认这一切,她越是着急,越显得欲盖弥彰。

  “是不是真的,不在于你说,而在于,我的父皇,会不会信。”江尤走上台阶,坐于上位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慌乱无措,六神无主的江琢,“你如果能说出叫我满意的话,或许,你能安全的离开昌安,回白云城。”

  言下之意是,如果你说出来的话叫我不满意,那你就不用离开了。

  江琢不敢赌江尤会不会去说,以骄阳公主骄纵的性子,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江琢不能用自己的命,还有她父皇,西平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命,去赌江尤会不会说。

  既然江尤已经知道了西平王府的打算,那有些事也没必要瞒着她。江琢低头,心中升腾一股杀意,这世上只有魂飞湮灭的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

  “我父王,并不想造反,他其实也是想守住东夏,万里城是边关,外头还那么多妖怪山匪,日子很不好过。为了能叫万里城的百姓活下去,我父王才会同意万里城给山匪钱粮,以此来消灾的主意。”在江琢口中,与西元勾结,拿东夏的钱粮养妖怪山匪的举动,变成了爱国爱民的不得已之举。

  江尤对多余的修饰词没兴趣,她在意的是,万里城给山匪进贡的事,竟然是西平王批准的。

  那周显身为万里城守将,他是不是也知道?

  “可是那些山匪,胃口越来越大,要的钱粮越来越多,尤其是清风寨上的妖怪,他们一边吃人,一边威胁我们,如果不给他们足够的钱粮,他们就要放西元入山,帮西元攻破万里城!简直是欺人太甚!”江琢气的眼圈通红,看上去真像个备受欺凌的苦主。

  “是吗?所以,你是想说,因为山匪贪得无厌,所以最后东夏大败,万里城被屠?你觉得妖怪都是傻子吗?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事,他们也做得出来?”江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冷漠到近乎无情的模样,看上去更可怕。“你是想要敷衍我吗?”

  江琢确实是想要敷衍江尤,她怎么可能傻到将所有的事托盘而出,但江尤显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就算她什么都不清楚,她也能察觉到江琢在说谎。

  江琢沉默半天,终于将一切说出来了。

  “事情,要从十六年前,万里城挖出一块古碑开始说起。”江琢一下子将时间线拉到了十六年前,“那时,你还没出生,陛下刚刚登基,迎娶皇后。皇后乃是玄女庙亲自点出,与玄女庙十分亲近,因此玄女庙名扬天下,玄女神君成了东夏百姓供奉最多的神仙。”

  江尤这倒是不知道,毕竟在原主的记忆中,玄女神君一直是东夏的守护神,而且所有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江琢似乎看出了江尤的疑惑,解释道:“之前玄女庙一直存在,但东夏地大物博,神仙不计其数,各地都有自己信奉的神仙,玄女神君主战,并不受百姓爱戴。”

  也是,百姓平日里如果信仰一个主战的神仙,那就说明他们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百姓若人人用武,东夏早就乱套了。

  现在玄女受东夏供奉,实则百姓们私下并不只供奉玄女一个神仙。

  “接着说。”

  “那碑文上写,‘神君已殁,天之将乱’八个字,后来石碑被天庭派来的神仙带走,再没了消息。但就是从那时起,皇后身体每况愈下,常年卧病在床。”这两件事似乎毫无关联。

  在外界看来,梅香凝身体不好,是因为她在生江尤时,坏了身子,后来又一直再无身孕,郁结于心。但在知道内情的人看来,皇后的身体,和那碑文上的内容有密切的联系。

  “神君,指的是天庭上赫赫有名的神仙,神君死了,和我母后有什么关系?”江尤没想明白,她想起梅香凝曾说过的话,当时听着不觉得如何,如今想来,却觉得不太对劲。

  “你不知道?”江琢真没想到,江尤身为嫡公主,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意味着她被保护的很好,意识到这一点,江琢心中妒火再生,“皇后娘娘乃是神仙转世之身,而你,许多人都觉得,你也是神仙转世,甚至你就是那个死去的神君。”

  江尤眉头微挑,有些意外,她当然不是什么死去的神君,如果她是,原主怎么可能一点儿仙术都不会用,还死的那么随便。

  如果梅香凝是神仙转世,这样一来,很多地方都对上了。比如为何梅香凝和玄女庙有联系,而玄女庙为何要将梅香凝送上皇后之位,为此不惜得罪曾经的徐贵妃,可如果梅香凝才是玄女庙的底牌,那徐贵妃手中玄女的妆奁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看来,你根本不是转世的神君,真正的神君,如今已经投胎在皇后娘娘肚子里了。”江琢想到这儿,嘲讽的笑了笑,“你以为陛下和皇后,还有许多昌安的人,真的是忌惮你骄阳公主的身份吗?不,他们是因为你或许是神君转世。”

  没了神君转世作为依仗,江琢相信,过不了多久,江尤就会失去帝后的宠爱。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是神君转世呢?”江尤是真的好奇,江琢是从哪儿认定,她不是神君转世,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才是的,难道是因为那个孩子被玄女庙和仙人居同时说是天子?

  天子也可以是皇帝的代称,不过是能代表它或许是下一任皇帝而已。

  “那石碑上写了,神君已殁,天之将乱,神君只要死了,天下就会陷入乱局之中,你活了十几年,天下一直好好的。那个孩子才刚投入皇后娘娘腹中,万里城就被灭了。”

  如果江琢没有这么说,江尤也许就信了她的话了。

  但她这么说,江尤又觉得,太过刻意了。

  “那你们怎么就能确定,碑文是真的呢?”要说碑文上刻字这事儿,不管是江尤曾经经历过的历史上,还是她自己,都用过这种舆论手段。

  这手段很老套,但在封建时期,非常的好用。

  “天庭的神使都下来查看,还将石碑带走,怎么可能是假的!”没有能人异士站出来说石碑是假的,那就是真的。

  江尤觉得这个逻辑不对,没人说过是假的,同时也没人承认是真的啊。

  “玄女庙背后的玄女神君,仙人居背后的辰星神君,他们应该都活着。玉皇大帝是一名神君,除此之外,能在名讳中被尊称为神君的神仙,还有谁啊?”江尤发现自己对天庭的构造了解的很少,除了接触过的几个外,她其余都不认识。

  封建迷信,触及到了她的思维盲区。

  江琢也傻眼了,她一个郡主,哪儿知道天庭上能被称为神君的神仙有几个啊。

  “嘭!”

  就在江琢和江尤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栓突然自己掉在了地上,大门从外头被人撞开。

  江琢被吓得一激灵,转身要训斥来人,结果看到来人,她理智的闭上了嘴。

  “妙玥?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呢?”

  宋妙玥,江琢在昌安最怕的几个人之一,宋家之后,名门仙家,她惹不起。

  其实原本的江尤她也惹不起,若不是皇后肚子里有个天子了,给江琢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在江尤跟前放肆。

  宋妙玥神色匆忙,长袖一挥,被她撞开的大门就又合上了。

  随后她看了江琢一眼,江琢眼前一黑,软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公主,出事了,我刚刚看到玄女和山鬼去了皇后寝宫,皇后已经生子,她生下来一个怪物!”

  江尤缓缓问出一声:“恩?”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皇后怀孕到现在,才四个月不到吧?她如果生孩子,那不叫生个怪物,那叫流产啊!

  “那个怪物人头鸟身,身披羽,臂为翼,嚎哭如同鸟鸣,太奇怪了。”

  宋妙玥看了眼那个婴孩,被吓得赶忙拉着宋炎跑了,她从没见过那么丑的婴儿,更不要说还是个四个月的婴儿!

  这个描述,怎么有点儿耳熟啊。

  江尤想到玄女庙的神像,在玄女庙和世人眼中,玄女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有趣的是,在她的世界神话记载中,九天玄女娘娘,是个人首鸟身的神仙。

  人首鸟身,和宋妙玥的描述极为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_(:3」∠)_晚安么么哒

  一一段野史

  “公主,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皇后啊?”宋妙玥等了一会儿,发现江尤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言提醒道:“山鬼和清风还在皇后寝宫,我也不敢靠太近, 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江尤觉得, 现在去找皇后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山鬼和清风, 还有梅香凝, 大概都不想她过去添乱。

  而且皇后生下个人首鸟身的疑似“玄女”的怪物, 和她有关系吗?那些仙家有的是手段, 将这怪物变成一个真正的孩子。

  只是山鬼去寻梅香凝也就罢了,为何清风也去了呢?还是说, 从一开始, 山鬼和清风,就属于一个阵营?

  “你离席时, 我父皇还在宴席上吗?”今天是年宴,江常洛按理说是应该一直在席上, 和众官员把酒畅欢的。

  宋妙玥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并未, 陛下似乎有事离开了, 但他并没有去皇后寝宫。除了陛下外,好像德妃也不在。”

  也许这两人是偷偷下去谈事了,也许只是巧合。江尤想了一圈, 想到了一个人。

  “你去帮我把许妃叫来吧。”

  皇帝离开了,那些妃子在宴席上也无聊,离席过来说说话,也挺正常的。

  宋妙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给江尤当了回跑腿,临走前,她还十分贴心的将晕倒在地的江琢送到了后殿,叫她去休息了。

  “将她半个时辰内的所有记忆,全部抹去。”江尤特意叮嘱了一声,江琢的性子完全藏不住事,江尤不想让他人察觉到,她知道了石碑的存在。

  原主活了十六年,在与石碑碑文息息相关的情况下,都无人向她吐露此事,想必是有人不想让她知道。

  那就将计就计,装一回糊涂好了。

  许妃是个仙风道骨的人,这种仙风道骨,表现在她的长相,以及她平日里的行事。她不食人间烟火,早就以及辟谷了,每日研究道家经书,没事儿自己画符,身上都有一股符纸的纸香味。

  她长相柔和,眼神中透露着宁静,说话语气很慢,是个标准的慢性子。

  “骄阳真是找了个好地方,这儿又暖和,又清静。”许妃与人交谈时很有技巧,她从来都只会夸人,叫人听着极为舒服。“唤我前来,可是闲得无聊,想要同我说说话?”

  在原主的记忆中,许妃永远是这副性子,看着便十分无趣。和许妃相处,就好像是面对一潭死水,再清澈,也毫无生气。

  “是觉得无聊。”许妃并不是四妃之一,所以江尤没有向她行礼,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前几日,我从山鬼那儿听说了些陈年旧事,我太过好奇,所以忍不住叫许妃娘娘过来了。”

  许妃一听到山鬼的名字,明显眉梢跳动了一下,她即便掩盖的再好,江尤也看出她对山鬼的厌恶了。

  山鬼很多时候,就代表了玄女庙,对她的态度,就代表对玄女庙的态度。

  许妃竟然不喜欢玄女庙?

  从前从未听过,仔细想想倒也不错,许妃若和清风有一腿,明面上仙人居和玄女庙相对,许妃向着清风,不喜欢玄女庙很正常。

  “公主请说。”许妃不自觉的挺直了后背,既然是从山鬼口中得知的事,肯定不是小事。她自认立身极正,但她不是毫无破绽。

  她有个秘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那也是她的死穴。

  江尤接下来的第一句话,让许妃松了口气。果然是她众所周知的秘密。

  “山鬼同我说的,是许妃与清风道长的事。”江尤顿了一下,在许妃淡定的目光中,她又说道:“不过我要问的,不是这件事。许妃娘娘知道清风道长为何入仙人居吗?又是如何在十几年内,成为仙人居修为最高的道士的吗?”

  许妃微微蹙眉,即使那个秘密是众所周知,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在她面前提起,她再次听到还是会觉得不安,那是她的罪过,是她曾经身为凡人的证据。

  “不知,自入宫后,我便与宫外断了联系。我在世上已无亲人,十年如一日的在后宫中修习,旁人如何,与我何干?”

  许妃说话时未免太过绝情,江尤不知道,那位传闻中一往情深的清风道长如果听到这话,会不会心痛欲死?

  “许妃娘娘为什么要入宫啊?我听说,那清风道长与娘娘是青梅竹马,当初还谈婚论嫁,聘礼都下了。难道是父皇喜欢上娘娘,娘娘不得不入宫?”

  整个东夏,也就江尤敢这样说江常洛。

  江常洛性子再随和,他也是皇帝,谁敢给皇帝扣上强抢民女的罪名?

  江尤就敢,她不光敢,她还敢明目张胆的问“民女”,是不是被皇帝抢到宫里来的。

  许妃不敢正视江尤的目光,她将视线放置在空荡荡的脚下,那些陈年往事在她心中翻涌不停。

  为何要入宫呢?

  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她不愿意做一个凡人。

  做凡人有什么好的?生老病死,一辈子经历痛苦,她不过是个家境贫寒的孤女,即使清风说要娶她,但清风和她家境相似不说,家中还有个病入膏肓的母亲。当初清风下的聘礼,不过是表面好看,实则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她有仙缘,她去过天庭,她见过天庭上的雕梁画栋,她见过呼风唤雨的神仙,她怎么能甘心?甘心一辈子做个普通人?

  许妃微微闭目,自嘲似的笑了笑,“是我的贪心,造就的孽障。”

  江尤知道,从许妃这儿她套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但有一点她可以确认,那就是清风完全是剃头担子一边热,他和许妃没有勾结。

  许妃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虚情假意,江尤看的清楚。没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说谎话,不被她发现。

  “骄阳公主,陛下叫您回日明宫去。”宋妙玥又一次急匆匆进来,她向许妃行了一礼,随后同江尤说道。

  江尤抬眼看向宋妙玥,今天的宋妙玥似乎是个报信鸟?来来回回的跑。

  宋妙玥也觉得奇怪,今天皇宫里是没有能跑腿的宫人了吗?为什么江尤使唤她,皇帝还使唤她?她穿的很像个宫女吗?

  许妃收起脸上不自觉的悲苦,起身说道:“既是陛下命令,那骄阳你就回去吧,外头天黑路滑,多带两个宫人为你掌灯吧。”

  “不必,有妙玥陪我回去就是,许妃娘娘回宴上去吧,空座太多,不好看。”

  皇帝、皇后、德妃,已经有三个空座了,许妃也不在,上位就有四个空座,估计大臣们早就议论开了。

  等许妃离开,宋妙玥凑上前来,“怎么样?她同你说了什么?”

  “你没听见?”江尤不信,这皇宫中,除了山鬼和清风外,旁人可拦不住宋妙玥偷听。

  “没有,我刚刚去找陛下了,没在这儿。我刚看了一场夫妻反目的大戏,需要些其他消息,缓一缓精神。”宋妙玥下巴微扬,很是得意的说道。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撇清了自己和清风的关系。”江尤将交换的筹码摆在宋妙玥跟前,“跟我说说,夫妻反目是谁唱的大戏吧。”

  “陛下和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似乎是知道什么,她同陛下说,皇后注定会生下一个怪物,如果不尽快立太子,等那个怪物长起来,东夏就完了。但陛下不愿意,还骂德妃娘娘是狼子野心,和徐贵妃一样,觊觎皇位。”

  宋妙玥一想到这对天家夫妾之间的对话,就觉得耳朵疼,平日里看着温柔贤淑的德妃,在说起皇后与皇后肚子孩子的时候,恶狠狠的神情,似乎要一刀将皇后捅死。而皇帝,那个对妻子一往情深的皇帝,在说起皇后时,口吻也不太对。

  宋妙玥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两人的对话,给她一种细思恐极的感觉。

  “妙玥,你说我的父皇,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江尤认为,江常洛一定是知道什么的。“你可从宋将军口中听说过,我父皇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江常洛并非长子,也不是嫡子中最年长的那个,他也不是个惊世骇俗的奇才,当皇帝的能力也不过一般般。但他就是成为皇帝了,而且他的兄弟姊妹全死了,只剩下一个眼瞎的西平王,而且这个西平王还心怀鬼胎,和妖怪勾结。

  “没有,我爹他从来不说这些,我问过他,他说这是忌讳,没人敢拿出来议论。但我小时候在军营,倒是听过两句野史。他们说,先皇最宠爱的贵妃苏氏是个狐妖,那狐妖修为极高,且长相美艳,当时先皇与陛下的兄弟都为那狐妖神魂颠倒。后来陛下请了梁庙祝入宫,梁庙祝恭请玄女神君将狐妖收走,狐妖心有不甘,临走前将心仪她的男子魂魄全都勾走了。她害了人命,玄女娘娘降下神雷,劈死了她。”

  野史代表着不真实,很大一部分是杜撰的。

  但野史再假,它也会有一个现实构架作为基础,江尤简单梳理了一下,从这段野史中提炼了两个信息点。首先,人肯定是都死了,而且是一大批一起死了。其次,梁庙祝和玄女,在江常洛上位时,出了力。

  “这样一来,他们两个,都是玄女一派的了。”如果不是江琢的出现,江尤真想不起来去查上一辈的事,时间过去快二十年了,有什么好查的?

  谁能想到,二十年前发生的,和现在发生的一切,息息相关呢?

  两个?哪两个?宋妙玥满头雾水,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法理解江尤在想什么。

  难道是她太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头疼,怀疑自己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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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回万里城

  年宴在喧嚷中落幕,待宾客散去, 徒留空荡荡的宫殿, 还有鼻尖烟火盛放后的淡淡味道。

  江尤回了日明宫, 锦和锦瑟在宫内守着, 见她先回来, 很是奇怪。

  “公主兴致不高, 可是遇见了什么人, 什么事, 扫了您的兴致?”锦和谨慎上前,与锦瑟一同将江尤身上沉重的衣物除去。

  换上一身常装, 江尤松了口气, 她早就习惯了隆重打扮后的沉重, 但谁不愿意轻松而行?

  “无事,我乏了。”江尤懒得多说,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今天她得到的信息,让她明白,她离真相, 只剩最后一步了。“可备了热水?我想沐浴。”

  锦和锦瑟应该伺候江尤沐浴更衣, 但自从江尤穿来后,这些事她都是亲力亲为,连去年宴,她都不带着锦和锦瑟。究其原因,不过是江尤不喜欢放两个心怀不轨的人在身边罢了。

  热气腾腾,江尤泡在水里一动不动, 她感觉自己像条咸鱼。一抬头,她瞧见屏风上倒映了一个人影,想必后头站了个人。

  这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估计会被吓得失声尖叫。

  江尤坐在浴桶中,神态冷漠,“你一定要出来吓人吗?”

  屏风后头的宋妙玥小声道:“是我来的不凑巧,正好赶上公主沐浴。为了不打扰公主,我才站在这儿的。公主难道不想知道,年宴散去,陛下去看皇后,发生了什么?”

  “不想。”江尤已经能猜到了,“山鬼和清风,应该把那个孩子带走了吧?母后应该和往常没有区别。”

  宋妙玥瞪大眼睛,透过屏风看向后头隐隐约约的捅,以及人头,想要看见江尤脸上的表情,“公主难道也会离魂之术不成?”

  不然怎么说的好像亲眼见过一般。

  “我不会离魂之术,我是猜的。”

  伴随着水哗啦啦的声音,江尤从桶里站起来,踩着里头的小楼梯出来,又踩着楼梯下去。她拿长布将身上的水擦去,穿上了柔软的长袍。同时用棉布轻柔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地上凉,公主怎么光着脚出来了?快去床上。”宋妙玥生怕江尤被冻着,寒冬腊月,最凉不过。

  “我宫中烧着地龙,怎么可能冷?你都没发现吗?”江尤一想到宋妙玥的身份,觉得她没发现也挺合理的,仙家是什么?那就是皮糙肉厚的代表,不怕热不怕冷,一年四季穿薄衫的存在。“坐吧,山鬼和清风可离宫了?”

  “离了,我叫阿炎盯着他们,若他们回返皇宫,阿炎会通知我。”宋妙玥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你要睡觉吗?”

  “我是个凡人,当然该睡觉。”江尤当然可以熬夜,但她不想因为一些小事熬夜。“你不必多想,德妃娘娘与我父皇之间关系究竟如何,都不影响咱们对付玄女庙与仙人居。”

  “我是因为那个多想吗?你就不好奇,皇后娘娘究竟生下了个什么吗?按理说,那个怪物,是你弟弟吧?”

  “等父皇昭告天下后,我才会有弟弟。现在我的弟弟,应该还在母后肚子里,没有降世呢。”江尤想起一件事来。

  如果她弟弟真的是神君转世,看模样像是玄女神君,原来玄女神君是个男子吗?那玄女庙供奉的妇人,还有他这个封号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个女装大佬?

  宋妙玥不知道江尤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亲眼目睹了怪物降世,心里就像猫抓一样痒痒,特别想知道那怪物是何来历,日后要如何处置。还有那怪物与山鬼清风之间有什么关系。

  最主要的是,梅香凝知道自己生下个怪物吗?

  在山鬼和清风接生的时候,梅香凝一直一言不发,宋妙玥不敢靠前,不知道她是不是醒着。若是普通妇人生孩子,阵痛难忍,还能喊两声,梅香凝生孩子,不过是山鬼挥了挥手,孩子自己就从肚子里出来了。

  “我打算去问问我师祖东山仙人,天庭究竟发生了什么。”宋妙玥越想越觉得奇怪,玄女和辰星知道东夏发生的一切吗?“你有没有兴趣,去天庭一趟?”

  江尤摇摇头,有那功夫,她还不如回万里城看看。仔细想想离开万里城都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如今的万里城怎么样了。“你自己去吧,若有收获,记得去万里城同我说一声。”

  江尤过年后或许会回万里城,这是宋妙玥早就猜到的,只是宋妙玥没想到,皇后诞下怪物这样的大事,都没法改变江尤的主意,“你这会儿回万里城去?那昌安你还管不管了?”

  宋妙玥总觉得,山鬼和清风在忌惮江尤。

  她在府中打听了一番,发现在江尤离开昌安后,山鬼和清风的行事十分大胆,但在江尤回来后,她看到的山鬼清风,那是要多谨慎就有多谨慎。像这次给皇后接生,这两人不惜用离魂术,也不敢真身前往。

  宋妙玥仔细打量着江尤,想从江尤身上看出不同来,但她左看右看,没看出任何不同来,江尤就是个凡人,只不过她身上有解救万里城的功德金光与些许信仰香火,除此之外,很是普通。

  “管是要管,但冬日已到,蛇鼠冬眠,此刻留在昌安,是打草惊蛇。若是离开,或许能引蛇出洞。打蛇打七寸,在边角迂回,不过是浪费时间。”江尤在摸清楚一切后,就知道她该离开了。

  不光宋妙玥看不明白,江尤自己也不明白山鬼清风为何怕她,事事都躲着她。但她知道,留在昌安,是逼迫敌人将所有行动转移到地下进行,敌暗我明,不是明智之举。

  不如离开昌安,或许能调转局面,甚至能跳出这一盘棋局,做个局外观棋者。

  宋妙玥承认自己脑子不如江尤好使,既然江尤有了主意,她便不问了。“我明天出发去寻师祖,公主回万里城,不如将我弟弟带上?”

  将宋炎自己留在昌安,宋妙玥不放心。这小子一心只有他的鼎炉和炼出来的新奇玩意,其余什么都不管。年纪轻轻,还是仙人转世,怎么如此好骗呢?

  江尤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扬言要做出江尤说过的,凡人千里之外也能联系的物件,怕不是脑子有坑了。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千里传音,还得是修为颇高的神仙。

  “也好,上次阿炎说他做出了‘空调’,正好可以在万里城试一试。”江尤想起了宋炎的空调,一个只有制冷功能的空调。

  冰天雪地的时候,才好实验空调好不好用,如果能制出比外头还冷的温度,那不就说明,她的冰箱离着不远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江尤就去找江常洛辞行了。

  江常洛自然是非常不舍,“骄阳啊,你不是说想等到你母后平安生子后再走吗?怎么这样着急的要离开呢?昌安不好吗?非要去万里城!”

  江常洛表现的像个被抛弃的空巢老人,他同江尤说话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对她疼爱有加。

  “你若执意要去,不如,同你皇叔一起走?路上还有伴儿。”

  皇叔指的就是西平王了。

  “父皇,皇叔一年到头也就回来一次,这大年初一,叫他们回去,惹人非议啊。”江尤不太乐意,跟着西平王的队伍回万里城,那路上要耽搁多少时间啊?她和宋炎赶路,半天时间都用不了,便到地方了。

  “一年回来一次就行了,过了年,迟早他们也要回去,早些上路又怎么了?你若一人上路,为父实在不放心。”江常洛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女儿来着,“可惜清川与桃夭不在,若她们在,叫她们陪你,我还能放心些。”

  对了,这两人似乎年宴的时候就不在。

  江常洛仔细想了想,她们似乎同他说过,过年要在外头过了,在哪儿过来着?

  “长姐与二姐都在万里城,我此番过去与她们汇合,再合适不过了。”江尤看出江常洛是想要将西平王和江琢送走,正好,她也不希望这父女两在昌安。

  昌安的水已经够混了,不需要再引来外头的污浊。

  “父皇拳拳爱女之心,女儿十分感动,只是女儿已经长大,不是毫无反手之力的孩童,况且有宋家姐弟跟着,女儿不会有事的。不过,身为人女,怎能叫父母失望呢?父皇关心女儿,不如即日便叫皇叔护送一批物资回白云城?万里城刚刚建好,百废待兴,什么都缺。”

  一起走是不可能一起走的,但是将西平王带走,江尤有的是办法。

  江常洛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江尤的建议,江尤拟了一份单子,上头写了万里城需要的东西,江常洛心情好,大笔一挥翻了个倍。

  父女两心满意足的分开了。

  等西平王收拾好,驾马车出城门时,江尤已经到万里城了。

  一个月不见,万里城似乎变了个样子。

  宋炎和江尤停在土地庙上房,土地庙还是江尤离开时的模样,来来往往祭拜的人,香火不断。就是这里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

  “怎么如此多人。”江尤疑惑的看着底下络绎不绝的人群,有种看蚂蚁搬家的即视感,“万里城好像扩大了很多。”

  原本的万里城,比一个小村子大不了多少,这一个月过去,外头原本城池的残骸基本被清除了,江尤还看到不少搬石头盖房的人。

  那些人不是万里城原来的居民。

  “不知道啊。”宋炎小脸皱成一团,一脸迷茫。

  年纪轻轻,他承受了很多不属于他的重担,他才十一岁啊!又要当“司机”,还要做“保镖”,他还是个“研究员”!

  作者有话要说: 头晕脑胀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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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法法入手

  “你可算回来了!”

  江尤和宋炎最后落在了府衙中,宋炎刚落地就跑去土地庙后院自己的房间了。他要接着研究他的东西。

  正在府衙辛辛苦苦批改公文的江沣见到江尤回来, 瞬间热泪盈眶!

  天知道江尤离开后, 她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以前的公文,好歹还有江尤和宋妙玥帮着处理, 尤其是江尤,处理公文的速度堪比两个她, 而且那时万里城人少, 公文也没有现在这么多。

  后来江尤离开了, 又来了个白莲,后来江陶也来了, 江沣的公文任务也不重。

  可是再后来……

  “你是说,因为白鹤寨过来了,所以吸引了周边的小山寨来投靠?”江尤没想到白鹤寨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准确的说, 是她没想到白莲的作用这么大。

  本以为买一送一就可以了,没想到是买一送一堆啊!

  “对,除了那些人以外,还有许多外来的人。咱们万里城需要工人, 而且待遇极佳,再加上条件也好,现在有了白鹤坐镇, 比以往安全很多,所以有不少外城的穷苦人家来投靠。”江沣说着,推了推案牍上垒的高高的几本名册, “这些都是拥有暂住证,有稳定工作的人,他们申请入万里城,我还没有批准,他们只能在城里做工,还没有万里城户籍。”

  万里城地方还是有的,之前江尤给百姓们造房,每一间房都很大,而且里头还暖和,只要能找到工作,那些外来的人就能找到一个住处,就不会饿死。本地居民也可以利用出租房屋获得一笔收入。

  只是一间房子最多只能收留五个外来人口,多了被查到就要罚款,严重的要全家一起坐牢,外来人口也要被赶走。江尤定下这个规矩时,并不是不想让百姓多赚,而是因为她要控制人口,同时也要控制卫生与居民面貌。

  一个房子里,如果租客过多,会造成混乱,而且人多容易生事,尤其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心理上会造成很大的压力。

  原本江尤这项规定,不管是万里城的居民还是江沣,都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万里城走上正轨,人越来越多,百姓们才恍然发现这里头的利润有多大。

  还真不乏为了钱财铤而走险的人,江沣想着那几个人,就从一沓文书中拿出两个来,“有几个贪心的家伙,将房子租给了外地来的十几个人,大多没有暂住证,是混进城里的。那十几个人起了歹心,差点儿闹出大乱子若不是你之前定下的规矩,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判定。不过倒是借由此事,给万里城其他人敲响了警钟,省的他们贪心太过。”

  “如果人越来越多,暂住证也没有大用。”江尤本以为万里城的发展不会很快,所以她之前只制定了暂住证的规矩,对于外来人口,她并没有制定特别详细的法规。

  进万里城会登记姓名,发给外来人口一个暂住证,府衙的人会在城内不定时的抽查,若有人没有暂住证,便要交罚金补办,如果收留没有暂住证的外来人住在家里,那本地居民要交一笔巨额罚款。外来人口拥有暂住证,拥有稳定工作,拥有稳定租房,就可以向府衙打报告,申请将户籍定在万里城。

  这是万里城现存对外来人口的规定之一,其余大多是沿用东夏的规矩。

  “万里城现在的法律,并不健全,我需要重新定法。”江尤看着江沣案上地上许许多多的公文,下定了决心。她将昌安抛之脑后,准备建造一个能改变整个世界的城池。

  当然,一切都只能在暗中进行。

  万里城和东夏大部分城池并不一样。

  东夏的社会结构,大体上是由奴、民、士与游离在世俗外的神仙妖怪构成的,而在万里城,这里没有奴仆,也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士一层,只有三个公主作为最顶层的势力。

  因为宋妙玥和白鹤以及土地神封奎的存在,万里城的法律可以管到神仙妖怪头上,所以也没有游离在外的群体。万里城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平等社会,这里的法律可以得到最好的执行,无限接近现代法治社会。

  万里城内发生的一切都由法来约束,没有任何人能逃脱法的制裁。或者说,万里城的法管不到的人,只有三个公主。江陶江沣听命于江尤,只要江尤严格遵循法律,那她们就会被江尤死死压在法律之下。

  再加上万里城与世隔绝般的地理条件,这里实在是太适合做一个封建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了。

  其实更适合资本主义,但在江尤看来,资本主义前期发力,后期制度却太过拖后腿了,而且东夏和她曾经的国家一样,经历了许久的封建统治,更适合听一个声音,也更适合秉持家国天下,有道德有节制有目标的追求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到后期,被人煽动一下,就开始盲目追求双标与皿煮。

  要做一个有东夏特色的社会主义。

  “骄阳,之前你用了许多咱们东夏没有的法,这也就算了,万里城是你亲手重建的城池,颁下新法,可以说是入乡随俗。但你如果废除东夏的法,而用你自己的法,那你不是要自立一国吗?这是叛逆,是谋反的大罪!”江沣似乎是害怕,但她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显然并不反对江尤做谋反的事,她只是想听一个借口,随便什么都行。

  江沣说的话,江尤觉得无比熟悉。

  每一次,她在没有成为皇帝前说要改动法律,就会有人说她是要自立一国。

  虽然这是事实。

  “我没说要废除东夏之法,只是觉得东夏的法律并不适合万里城。咱们万里城和许多城池都不一样,城里有白鹤寨的妖,或许未来还会有别的精怪,而且咱们还有个神仙。神仙受人香火,守着天规,但天规可没管神仙能不能改变人的运势。若一个身怀鬼胎的人,因供养虔诚,被神仙改了运势,从此发家,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这个神仙要不要被罚?”

  “我记得宋妙玥说,神仙如果帮了坏人,那人做了坏事,神仙身上会染上业障,于修行有碍,这不是被罚了吗?”江沣对神仙的事很了解,她的亲娘当初就是为了成仙才扔下她,她嘴上不说,却对此事耿耿于怀,故而十分熟悉神仙。

  “可足够虔诚的信仰,能够抵去业障。但那些信仰,能抵去人命吗?”江尤不想谈论深刻的问题,因为那毫无意义。

  深刻的思想应该是由人本身去思考的,或许还会有哲学家们去探讨,带领人类思想文明进步。江尤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很俗,她的俗体现在,她从来不会去体会个人的想法与时代的想法。

  她只在意,当下该选择哪条路,才能叫她所处的世界,变得更好,至少可以让更多人,看到更美好的未来。

  江沣是公主,她出身皇族,最大的痛苦,是她母亲离开皇宫后,她受人欺凌,受尽白眼。她从来没有想过人命这么沉重的两个字。

  或许也不沉重,在皇宫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它说没就没了。

  可在江尤口中的两个字,却是那么有力量,叫江沣没法轻飘飘的和皇宫里的人一样,说一句“凡夫俗子的命,算得了什么”?

  “万里城人变多了,府衙的班子就该组起来了,现在的人手不够用,那就加派人手。我看昌安那边,暂时是没法送人过来了。”

  江尤回昌安,除了看看昌安的情况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打算跟江常洛要人,但一直到她离开昌安,江常洛都没有提到过给万里城派人,江尤索性也不提了。

  组建自己的班子也不错,自己培养出的人,用着更放心。

  “现在万里城里的百姓,大多数出身不高,没读过多少书。你之前吩咐过的学堂刚刚建好,最初一批学子才上了一个月的课,等他们派上用场时,我大概已经被累死了。”江沣已经连着一个月没怎么睡过觉了,若她不是半妖体质,估计早就累晕过去了。

  或许会过劳死?反正下场很惨。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而且等两天妙玥从天上下来,就能帮你减轻负担了。先开一次考试,选拔能做实事的基层官员,虽然没法分担太多,但能减轻底层压力,聊胜于无。”

  江尤说完就走了,她每次都用各种理由搪塞世人关于她改变现有法律的事,其实只要她动了法律,那就是变法。变法不能盲目的变,即使江尤做了几个世界的皇帝或首长,主掌过无数次变法,她也没法搞一言堂。

  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规则,想要变法,必须找到善于此道的人。

  善于法的人很多,但都不是江尤能用上的人才。东夏还没亡,顶级人才肯定会走科举,考到昌安去效力,一个小小的万里城,留不住什么惊世之才。

  所幸江尤有变法经验,她没法一步到位的制定法律,那她可以拿着现在东夏的法,修改一些地方,反正万里城不大,远远算不上一个国家。既然要制定管得了人、妖、仙的法,那就要先了解这三方的现存的“规矩”。

  人这方面,江尤决定找江陶、宋妙玥和白莲三人聊一聊,江陶熟悉官员的制度,先前她算账时,下了不少功夫。而宋妙玥自小从军营长大,想必军队制度她很了解。白莲出身低微,她代表了最低一层百姓需要的东西。

  妖和仙有白鹤与封奎,初步法律不用管那么多,白鹤封奎是万里城最大的妖与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建设一下万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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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不生不死

  离开江沣所在的府衙后, 江尤直奔土地庙后院。

  江陶不喜欢在府衙呆着, 大概是在土地庙后院核实账本的日子留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 如今她还是喜欢在土地庙后面待着。

  “我这两天帮着桃夭批改公文, 发现申请入城的百姓,大多数都是来自于白云城。他们身无分文,老弱妇孺居多,如今城中成年男子不过占十之一二, 这还要算上周将军送来的兵以及从山上跑下来的山匪。”江陶在得知江尤准备更改律法后,同江尤说了这么一番话。“你若真要改规矩, 那不如先将城外年少或正值壮年的男女放入城内。他们能做更多的事,如今府衙的巡逻士兵真的太少了。”

  江陶在担心什么, 江尤很清楚。

  城中除了人以外还有不少从山上下来的妖怪,他们的危险性更大。况且外来的人越来越多,城中人口急剧增长, 人多争执越多, 必须加强官府管控的力量。

  年纪稍小一些的少年少女, 可以去学堂上学,他们学得快, 也懂事。他们的危险性是最低的。正值青年的男女,若身有一技,能养活自己,或是进入官府,帮忙做事。

  相比之下,孩子与老人就麻烦了, 他们身体素质不强,能力也不够,前者无法养活自己,后者年纪大了,不好找事儿做。

  “你有想过,为什么白云城穷困的老弱妇孺会那么多吗?”江尤觉得江陶提出的建议太理想化,能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光白云城,万里城的老弱妇孺也有很多。究其原因,是因为万里城一战死的兵太多了。”

  江陶一愣,她从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就是死的兵太多了,所以咱们才要让更多的青壮年进城啊。”

  “一个兵死了,他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你口中的青年与少年,他们难道没有家人吗?先让他们进城,那他们外头的家人怎么办?”

  江陶唇角微动却说不出话,她自幼长于宫闱之内,对外头的事了解的还是太少,“是我所想不周,可外城的人越来越多,难道还要按照之前的规定,一家一户的审核通过?”

  之前的规定,通过流程太过繁琐。若申请转户入万里城的人是拖家带口的来到万里城,那官员就要去他们原来的户籍地仔细探查,核实每一个人的身份,以及他们的关系,摸清底细才能通过。

  这项规定本来是为了杜绝细作混入城内,效果也确实不错。但放到人越来越多的今天,未免太过麻烦了,浪费官员也浪费时间。

  “改是肯定要改的,但怎么改才能皆大欢喜,确实是个问题。”江尤头疼的叹口气,“可惜我手上并没有善于此道之人。 ”

  一个出色的法学人才,必定是极为了解民生的,不管是江尤还是江陶江沣,哪怕是白莲,都不够了解民间疾苦。

  江陶闻言低头沉吟片刻,随后略有迟疑的说道:“要说善于此道之人,我倒是认识一个。只是这人出身特殊,不知你敢不敢用?”

  江尤眼前一亮,“你说的不会是大皇兄的幕僚,前年的状元欧阳先生吧!”

  东夏古时也有诸子百家一说,不过那些诸子百家更多了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只是到如今,许多学派都已经失去传承,法家主张以法治天下,有神仙天庭在上,法家自然不受欢迎。

  不过法家到底是诸子百家中的大家,到了如今,还有几个正统出身的法家弟子活跃在朝堂之上。

  大皇子的幕僚欧阳远,是其中最为出名的一位。江陶问江尤敢不敢用,是因为大皇子获罪,身为大皇子的幕僚,欧阳远如今也是戴罪之身。

  “正是此人,其实我来到万里城后不久,便在白云城的百姓口中听到了他的消息,他原是六品官职,如今被贬到白云城做了一守城士兵。”

  “守城士兵?连官都没有?”江尤没想到欧阳远这么惨,若连官职都没了,那他应该是在朝中得罪了人。

  虽说欧阳远是大皇子的幕僚,但在大皇子谋反一事上,并未找到欧阳远直接参与的证据,没有证据,欧阳远身为科举状元,皇上钦点的六品官,最多被调离到偏远些的地方坐县令,不可能被贬去官职,当一个守城的小兵。

  “听说他本来确实是白云城的县令,后来,被西平王亲自下命令,贬到城门轮值了。”江陶说起来颇有些人走茶凉的凄凉感,若徐家还在,徐贵妃和大皇子还在,欧阳远便是得罪了人,也不可能沦落到这种田地。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她如今不也沦落到不敢回昌安了吗?

  “长姐莫要想太多,你若决定留在万里城,那就安心待在这儿,以后的万里城不会比昌安差太多。”江尤拍了拍江陶的肩膀,“欧阳远可认识你,可曾说过话?”

  “以前在大皇兄举办的文会上,我曾与他见过几面。”江陶心底流过一股暖流,她失去了很多却也得到了很多,日后万里城便是她的家,至于昌安的皇宫,没了母亲与兄长,那里早已不是她的家了。

  “既如此,我这有件事要交与你办,你一定要把它办好。”江尤语气轻松的说道,“帮我把欧阳远带到万里城来,有他在,新法的制定会更容易些,届时我有更多的时间帮你们处理政务了。”

  江陶郑重的点了点头,等江尤离开她才觉得不对,这万里城的政务不是本来就该江尤做吗?

  出了土地庙,江尤打算去街上逛一逛,从天上向下看的时候,江尤就发现万里城的改变有很多,其中究竟改变多少,她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只是她腿还没有迈出土地庙的大门,天上就又下了一个人。

  还好来者脑子不笨,知道用障眼法掩盖一二,并未叫上香的凡人看见。

  “公主,我有要事禀报!”

  从天上下来的人正是去了天庭一趟的宋妙玥,她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看见江尤就喊了一声。

  江尤微微叹气,她出去逛逛的悠闲决定彻底泡汤了。“走,去后院说。”

  宋妙玥没注意到江尤的失望,她正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从师祖东山仙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叫她久久无法回神。她心神不宁,有天下将大乱的不详预感。

  “都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这才走了半天怎么就回来了?”江尤落座后,抬头一看发现宋妙玥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快些回神,你这是将魂魄丢在天庭了?”

  宋妙玥听到天庭二字,打了个冷战,她面露难色,拱手行礼说道:“请公主莫要见怪,实在是我听到的消息叫我无法相信,这才失礼。”

  江尤早就猜到了些许,因此十分冷静,“坐下说吧。”

  宋妙玥深吸口气,勉强平稳了心神,随后坐了下来。

  “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但我师祖东山仙人并未住在天庭,我也是上了天庭才打听到,他搬到了旧地东海仙山琼阁之上,所以我后来又去了一趟东海。”

  江尤羡慕的看了一眼宋妙玥,仙家法术就是这点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比飞机还方便。也不知宋炎能不能改良一下这个仙术,做出凡人也能用的,可以日行千里的东西。

  并不知道自己坑了弟弟的宋妙玥接着说:“我小时曾在东海上住过一段日子,那里的美景并不比西王母所住的阆风苑差多少,可我这次去,那里生机断绝,荒凉不见天日。”

  宋妙玥双拳紧握,那一幕给她留下太大的冲击力,即使东山仙人一如往日般慈祥温和,仙气飘飘,她也无法忘却那一幕。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存在,即使是长生不老的神与妖也会有死亡的一天。”江尤轻轻一笑,并不意外。“曾经得到过的骤然失去,即使是神也无法心甘情愿的放手。”

  “是,所以他们打算牺牲凡人,成全自己的长生。”宋妙玥感到一丝羞耻,辰星神君是东山仙人的师弟,身为神仙,却做出这样的事。“我从师祖口中得知,玄女神君自从百年前便闭关不出,是生是死,无人得知。但我师祖说,玄女神君原型便是人首蛇身,自从天地大战后,这世上只有玄女神君是人首蛇身了。”

  玄女原来是什么种族不重要,只需要知道,自从她证道后,这世上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人首蛇身的妖了。

  宋妙玥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我师祖被辰星神君哄骗,立下誓言,百年内不踏出东海一步。他同我说,即使是神仙也没办法长生不死,每过千年,便会有炼神劫难,一次比一次更厉害,许多神仙死于此劫之下。想要躲避此劫,唯有转世为人,由人再度成仙。若能借助一国之国运,转世仙人便能免去升仙时的天雷之罚。”

  “所以我母后生下的怪物,就是玄女。而仙人居之所以跟玄女庙联手,就是因为辰星也想和玄女一样,借助帝后与一国之运,重生成神。”江尤嗤笑一声,“一国之运,是不是只可免去一个神仙的天雷之罚?”

  “是,一个神仙的天雷便可耗尽国运,当国运耗尽,国将不存,天下大乱。”宋妙玥想到东夏西元一战,又想到这个规则,终于明白为何东夏会输了。

  辰星与玄女不会让东夏西元合为一体。

  “如今玄女已经转世投胎,想必辰星神君也已经在西元了,不管是哪一边咱们都拦不住。”江尤正是意识到拦不住,所以才离开昌安,回了万里城。“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准备。”

  准备对抗国运耗尽后的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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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万里学堂

  “快点儿!”

  “一个个是没吃饭吗!今天下午要是不能到白云城, 老子就抽死你们!”

  长鞭狠狠抽在一个男人背上, 麻布之下立刻浮起一道青紫, 男人疼的满头是汗,却不敢大声叫, 只闷哼一声,尽量大步的向前走,拖动他沉重的步子。

  快了, 只要到白云城,他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长长的人群在官道边上走过, 像是在迁徙中的蚂蚁, 路边冒出的翠绿草尖, 微风拂过, 一阵春意盎然。但在这群人身上,却看不到一丝属于春天的生机。

  他们低垂着头, 泪水混着汗水从脸上流过,黝黑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发红,即使那阳光算不上刺眼, 依旧叫他们睁不开眼睛。

  一辆马车自官道驶过,激起的尘土落在那群人没有愈合的伤口上,引起阵阵刺痛,他们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将狰狞的脸隐藏在黑暗中。

  “刚刚路边那些人,是昌安新送过来的犯人?”

  江沣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了那些衣不蔽体的人, 他们手上脚上戴着镣铐,身后还跟着监军。

  “是,又有大家族全家获罪,被贬到白云城来了。”和江沣一起坐在马车上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梳着妇人发髻,小家碧玉的长相,面上未语三分笑,叫人倍感亲近。“只是白云城不想要这些人,估计会赶到周遭的小村去,不会收他们进城。”

  虽说都是获罪之身,但这种全家流放类的犯人,是地方上最不喜欢接管的犯人。

  首先,为了防止他们生事,需要将这些犯人打乱了放归。一旦大乱,肯定是一场争执,但一个城池,哪儿有那么多地方放置犯人?多出来的犯人就只能放入周遭村落。

  而周遭村落收了人,城里肯定要给他们一些好处,犯人少时不显,这犯人一多,城里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多呢?

  比如现在,自过了年,光昌安往白云城就送了超过两千人了。更别说其他地方的犯人,一月到如今的三月,白云城接管犯人得有个六七千了。

  这个数目太不正常,江沣此番从万里城出来,就是为了去探查一番,外头为何频频降罪一个家族,然后还将一整个家族扔到白云城来。

  “真仙教……你看那些人,像是入了真仙教吗?”江沣二月底出去,如今是三月中,她出去十几天,终于将这次之所以有这么多人获罪的根本原因查了出来。

  表面上看,这些人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名被发配到白云城,但仔细一查,江沣发现,这些人多少都和一个名为真仙教的势力有关系。

  真仙教被玄女庙和仙人居定义为邪教,一百年前